第五回 祖母偏憐不驕不戾 傭人闖禍敢護(hù)敢攬
詩曰
寶寶生來異常人，心慈面善暖如春。
奉勸世人效此子，待人以善善自身。
霑哥兒長到—?dú)q半時(shí)，體格墩實(shí)健壯，不愿意奶奶牽著手走路。直想掙脫快跑了?；顒?dòng)范圍也不再滿足于四堵圍墻內(nèi)的家宅院落，—心想去大門外看熱鬧。然而，剛學(xué)會(huì)走路的孩子，去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玩耍十分危險(xiǎn)，特別是象霑哥兒這種富裕之家的孩子，嬌得像瘡疤，生怕磕著碰著，大門是不許出的。鑒于安全，只好出后門去花園玩耍。
花園在宅西，故名西園。緊挨小倉山而建，引山泉水入園灌池，請(qǐng)沏見底。池中養(yǎng)魚，遍植蓮藕，紅花綠蓋，分外嬌艷。陸地上花木竹林，郁郁蔥蔥，蔚為壯觀。共間奇石遍布，這些太湖石，形狀各異，或如烏獸，或如鬼怪，縱橫拱立，栩栩如生。大自然竭盡嫵媚為充滿好奇心的孩子們提供了一方縱情玩耍的樂土，引誘得小寶寶睜眼喂飽了奶，就拽著奶奶的手往園子里跑。
丫鬟見霑哥兒拽得奶奶步履踉蹌，生怕被拐仗絆倒。接替老人跟著寶寶頭前快走。
—進(jìn)園門，小寶寶—雙大眼晴就不夠用了：天空飛翔的鳥兒，水池中穿梭嬉戲的游魚，跳躍鳴叫的青蛙，花叢中忙忙碌碌的蜜蜂，翩翩起舞的蝴蝶，草地上蹦蹦跳跳螞蚱，牽?；ㄌ偕献詥璧靡獾南X蟈…‥都是寶寶關(guān)注的目標(biāo)。特別是那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更具誘惑力，寶寶見了，高興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掙脫看護(hù)人的手，撲過去扶著石頭，抬腿就往上爬。
丫鬟是母親馬氐出閣時(shí)帶來的，陪伴小姐讀過書，頗通詩詞，見大石如頭水牛伏臥在草池上，突發(fā)奇想︰把寶寶抱上牛背，折段竹管讓寶寶握住橫在嘴上，不就是宋朝詩人雷震詩句“牧童歸來橫牛背，短笛無腔信口吹?！钡慕^妙意境嗎？于是抱起寶寶放在牛背上，讓他兩手扶住牛角，轉(zhuǎn)身去竹林里去折竹管。寶寶只有好奇心，毫無安全意識(shí)。丫鬟姐姐剛則離開，見迎面飛來只小鳥，便松開牛角，伸手捕捉，身子—閃晃，從牛背上—頭栽下來，跌了個(gè)觜啃泥。
丫鬟聽到哭聲，急忙跑來看時(shí)，只見寶寶趴在地上，手抓腳蹬，急忙扔了竹管，抱起來看時(shí)，只見寶寶滿臉泥土，前額上滲出殷紅的血來，自知闖下大禍，一時(shí)嚇慌了手腳，急忙從寶寶嘴里摳泥土，用手絹為寶寶擦拭前額，寶寶傷疼，更加大哭起來。
奶奶聽到哭聲，立刻拄著拐杖趕來，見孫兒摔得鼻青眼腫，前額上腫起個(gè)大包，心疼得不得了，喝命丫鬟跪下，掄起拐杖便打，然而只打了—下，拐杖卻再也舉不起來了?？磿r(shí)，原來是寶寶緊緊護(hù)在姐姐身上，仰起瞼﹐兩手死死抱住拐杖，哭喊︰“奶奶！別打姐姐啦！是我不聽姐姐的話，松開牛角捉鳥……”
趁寶寶抱住拐杖的機(jī)會(huì)，丫鬟轉(zhuǎn)身跑了，她很知趣，去請(qǐng)來了醫(yī)生為寶寶治傷。
醫(yī)生爺爺為寶寶輕輕擦凈臉上的泥土，傷處抹上消炎藥，包扎好了，讓傭人抱去奶奶房中調(diào)養(yǎng)。
—波來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請(qǐng)?jiān)?，小丫頭春鶯在老太太上房擦拭桌椅時(shí)，不小心把擱幾上插雞毛彈子的大花瓶扳倒，滾落地上摔得粉碎。
一聲“呯然！”巨響把里屋睡覺的霑哥兒驚醒，強(qiáng)忍傷疼下炕看時(shí)，只見春鶯—邊抹淚，一邊拾地上的碎瓷片。知道是她拔雞毛彈子時(shí)，個(gè)矮夠不著，把大花瓶扳倒摔到地上打碎了，聽大人說，這對(duì)成窰花瓶是祖?zhèn)鲗毼?，非常名貴，若被叔叔奶奶知道，春蔦姐姐將面臨嚴(yán)厲懲罰，她知道闖了大禍，嚇得邊哭邊拾地上的瓷片，慌亂中劃破手指，滿手是血。
霑哥兒惻癮之心油然而生，看看奶奶不在，忙對(duì)春鶯說“姐姐，趁沒人看見，你快走吧，奶奶回來問時(shí)，我就說是我把花瓶打了，”
見霑哥小小孩提便甘愿代人受過，感動(dòng)得小丫頭熱汨盈眶，雖然于心不忍，可覺得哥兒說的在理，說了聲“哥兒真好”！一溜煙跑回住房包了手，去別屋打掃去了。
奶奶回來，見傷還沒好的寶貝孫兒下地揀瓷片，心疼地喊了聲︰“哎呀，這還了得！傷還沒好就下地亂動(dòng)，惡發(fā)了怎么辦？”于是，命丫鬟抱回內(nèi)室炕上，親自給孫兒蓋好被子?；氐酵忾g看時(shí)，發(fā)現(xiàn)雞毛彈橫在桌上，擱幾上大花瓶少了—個(gè)，桌前滿地碎片，生氣地問那丫鬟︰“是誰打的？”
丫鬟說︰“不知道，奴婢一直跟著老祖宗的?！?p> 孫兒說︰“奶奶別生氣，花瓶是孫兒不小心弄下來打的?！?p> 奶奶知道孫兒對(duì)下人菩薩心腸，丫鬟闖了禍好往自己身上攬，追問道︰“你在里屋睡覺養(yǎng)傷，怎么打的？”
“我前額破了，血腥味招來蒼蠅把我叮醒了，叫人拿雞毛彈子揈蒼蠅，屋里沒人，只好自己去拿，花瓶在擱幾上太高夠不著，爬上椅子拿時(shí)，不小心連花瓶扳倒?jié)L落地上摔碎了。孫兒知道那花瓶很值錢，可打碎了有啥辦法？奶奶別心疼，我長大了掙錢再買一個(gè)?！?p> 奶奶聽孫兒說得句句靠譜，滴水不漏，雖然欣慰地笑了，卻不相信兩歲孩子會(huì)編造出這番天衣無縫的話來瞞哄她。懷疑是哪個(gè)靈嘴巧舌的丫鬟打了花瓶，為逃避懲罰，挑唆心地善良的孩子替她背黑鍋。不追查豈不讓她得便宜慣壞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不滿兩歲的幼兒能說出這樣的大人話，即使是別人教的也十分難能可貴！況且孫兒這種甘愿代人受過的仁慈心腸，雖然被—般人看著是傻是呆，可是在久經(jīng)世故的奶奶看來，卻是真正的大仁大義，是心懷大志的英雄豪杰行為！比經(jīng)書上講的“孔融讓梨”，“黃香溫蓆”更加深刻感人。事后，那個(gè)打花瓶的丫頭如果能領(lǐng)會(huì)孫兒這番良苦用心，—定會(huì)感動(dòng)得流淚。更加盡心盡職看護(hù)寶寶，唉——花瓶既然打了，再加追究也無濟(jì)于事，不然，即使查出哪個(gè)丫頭干的加以懲罰，豈不辜負(fù)了孫孫—番善心？讓他產(chǎn)生消極情緒。想到這里，老人重新回到內(nèi)室，輕輕撫摸著孫孫又大又園的腦瓜，慈愛地自語︰“好孫孫！奶奶知道你的心思，你做得對(duì)，做得好！不管是哪個(gè)丫頭打的，奶奶都不追究啦。你安心養(yǎng)傷吧。傷好了快長，長大好好讀書，成為一代圣賢，造福百姓，光宗耀祖，比什么都強(qiáng)?！?p> 霑霑從小深明大義，使娘和奶奶感到欣慰和自豪，從這個(gè)人稱“錦衣玉貌，自幼不凡”的幼童身上，她們看到了日益衰敗的曹氏家族重現(xiàn)輝煌的希望，從此對(duì)這個(gè)懂事孩子更刮目相看。特別是奶奶，本來就有“疼孫子勝過攢金子”的傳統(tǒng)觀念﹐況且兒子英年早逝，正當(dāng)老人陷入極度絕望的時(shí)侯，上天賜給他這個(gè)人見人愛的寶貝孫兒，怎么能不喜出望外。于是把全部心血都用在在孫兒身上，所以，盡管小寶寶既有生母也有嬤嬤，老人還是堅(jiān)持把孫兒帶在身邊親自撫養(yǎng)，擔(dān)心孫兒一個(gè)人孤單寂寞，派人去蘇州把重侄女梅梅接來，和孫兒朝夕做伴。兩個(gè)孩子年令仿佛，志趣相投，日則同吃同玩，暮則同止同息。
霑哥兒從小不妒嫉，吃的玩的總是先讓著小妹妹，冬天晚上睡覺被褥涼，他先躺下溫暖了被窩才讓奶奶給小妹妹脫衣裳。白天外出玩要，定要牽著表妹的手走路，明顯看出比與別人家孩子親密。
表妹比霑哥小兩歲，花骨朵兒似的小觜卻特別乖巧，一天到晚，又甜又脆的的“哥哥”叫成串︰
“哥哥！你看那玫瑰花開得多好，摘朵給我戴好嗎？”
“好！你等著?！彪暩鐑赫f罷，走到到玫瑰花叢前，挑朵最鮮艷的折下來給小妹妹綰在發(fā)辮上。
“哥哥！那對(duì)蝴蝶好可愛呀，給我捉只玩。”
哥哥說︰“它們長得那么美麗，飛舞得那么活潑可愛，怎么下得手呢？玩死了太可惜啦”。
“不，我要……”小妹妹哭了。
“好妹妹，別哭﹐愛哭不是好孩子。蝴蝶翩翩飛舞，和我們—塊玩耍，是我們的好朋友。我?guī)闳ゲ莸負(fù)湮涷仆妫嫠懒宋剐∝?，好不好﹖”
“好，這就去。”
路上走著，表妹問表哥︰“螞蚱蹦蹦跳跳的很可愛﹐不也是我們的好朋友嗎？”
“奶奶說，螞咋吃稻谷葉子，是害蟲，所以我們才捉它來玩，玩死了喂小貓的”。
“好！”梅梅拍手歡呼，“我明白啦！”
正是︰
童心潔白一張紙，近墨者黑近紅赤。
從小引導(dǎo)上正路，參天棟粱挺且直。
欲知后事如何？請(qǐng)聽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