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效側寫 上

　　次日上午，麗晶酒店。

　　路明非在陳墨瞳的帶領下坐電梯到了位于九樓的vip旋轉吧，那里不對外開放，只開放給商務套間和總統套房的客人免費使用，同時還是叔叔飯桌吹牛的話題常客。

　　陳墨瞳刻意放慢腳步，一臉古怪的跟在路明非后面。

　　 S級果然都是怪胎，這個怪物昨天晚上把油門一腳踩到底，興高采烈地告訴她自己是第一次駕車時陳墨瞳冷汗都出來了。

　　如果不是在未來學弟面前留點面子，她簡直想不管不顧地大喊下車了。要知道那輛法拉利的理論最高速可足足330km/h，按那種油門踩死剎車拆掉的架勢，就算是混血種也沒可能在事故里生還。

　　從來沒有這么丟臉過！

　　她擅長側寫，同時家族的背景讓她得以接觸形形色色的人物。然而那種神情，那種毫不在乎又仿佛勝券在握的神情…

　　為什么她會聯想到昂熱校長？

　　許是錯覺吧…”眼見路明非已經推門而入，陳墨瞳也只好停止胡思亂想，搖搖頭跟了上去。

　　大門打開的瞬間，銀色頭發(fā)的魁梧老人起身迎了上來，掃視了一眼之后，準確地握住了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同學！”

　　“歡迎歡迎！”慶祝用的禮花炸響，彩屑和亮片撒在路明非身上。

　　小魔鬼穿著一身白色休閑西裝，手里還舉著剛才的禮花，同樣落了一身的彩屑。

　　在路明非背后做鬼臉的諾諾，笑容洋溢的老教授，正襟危坐的兩名男女助手，所有人都像凝固的蠟像一樣靜止，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路明非好奇的戳戳水杯，水面平靜，沒有引起一絲漣漪。

　　“先別管他們啦，歡迎來到卡塞爾學院面試環(huán)節(jié)，路明非同學。”路鳴澤不知何時又換上了一身旅游T恤，上面還畫著一只美式卡通形象的噴火黑龍。他打了個響指，狂風襲來。

　　路明非睜開眼，他面前的是有鱗，有翼，似馬非馬的頭顱，山巒一般的四肢和軀干，長而蜿蜒的尾巴，被稱為龍的神話生物。巨龍此刻雙翼張開，噴射著灼熱的火焰?；鹧孀茻臄橙藙t是披堅執(zhí)銳的軍隊，看似堅不可摧的鎧甲在龍息的威力下融化成一灘鐵水，士兵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被蒸發(fā)。然而下一刻，穿過火焰尚未死去的軍士也同樣將長劍刺入龍的瞳孔，龍血沖天而起。

　　“所以你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擔任導游？”路明非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渾身浴血的鱗甲巨獸。

　　“你沒想錯，那就是龍?！甭辐Q澤答非所問。

　　“不要讀我的心，有話好好說?！甭访鞣前櫚櫭?，被小魔鬼單向讀心的感覺讓他想起了過去的一些糟糕回憶。

　　小魔鬼順從地點頭道：“如您所愿，尊貴的vip客戶?！?p>　　他全然不顧高溫，溫柔地撫摸著巨龍散發(fā)著火光的鱗片。

　　“祥瑞之物，邪惡之物，長生至寶，天災惡獸，古往今來人們把一切見聞和想象加之于名為龍的生物，就像是影子和光輝糾纏成的命運紡線，連接了從頭到尾的人類史?！?p>　　“然而它們是真實存在的，歷史的每一行都潛藏著龍的身影，奇跡、天災、崇拜之物、畏懼之物，擁有和龍同源血統的族群在過去的上千年里時刻進行著屠龍的行徑，哥哥你的血統就來源于他們。現在時間到了，他們自然會前來找你，邀請你加入他們，然后培養(yǎng)你，鍛造你，直到你成為足以屠龍的劍?！?p>　　路明非總結道：“聽起來像是北歐神話里的英靈征召，奧丁給那群維京人吃好喝好，然后在諸神黃昏時派他們上戰(zhàn)場決戰(zhàn)送死。”

　　“不完全是。”小惡魔不置可否。

　　在他們對話時，背景里龍與人的搏殺仍在繼續(xù)，武器也從長矛刀劍一路進化成堅船利炮，直至定格在某個浸泡著無數胚胎的實驗室。

　　昏暗的應急燈光照在路鳴澤臉上，明滅不定：“那么第一個問題，你相信外星人嗎？”

　　“我覺得你小子就是外星人。”路明非白了一眼路鳴澤。

　　“為什么呢？”路鳴澤一反常態(tài)的認真，就像他真的在進行一場嚴肅的面試。

　　見到路鳴澤如此較真，路明非忍住了吐槽的沖動，冒著被他惡作劇地風險回答道：“唔，可能是因為你平時總是那么格格不入吧?！?p>　　他其實想說的是孤獨，路鳴澤的眼神總是帶著孤獨，然而那種孤獨并不是因為缺少什么或是擁有什么，那樣的人路明非干掉過很多，他們的孤獨和路鳴澤截然不同。

　　那種孤獨更像是你流落到孤島上，看著太陽東升西落日復一日，突然有一天看見桅桿出現在海岸線上。你不顧一切地游過去，連命都不顧了，靠近卻發(fā)現那只是塊形狀別致的礁石。這時候你看著漣漪里倒映的瘋子，面色蒼白又憔悴，神色沮喪又失落，突然覺得他真是好笑。

　　可小魔鬼看起來無所不能，這些年路明非也沒遇見什么是小魔鬼想做卻做不到的，可偶爾沉默時他卻總能看到路鳴澤露出那樣的表情。思來想去，大概只能因為路鳴澤是流落地球還跟著他穿越過去的外星人吧。

　　“如果我是外星人那你也是外星人哦哥哥，可你看這張照片?！?p>　　小魔鬼辯解著遞過去一張照片。

　　“都說了不要讀心。”

　　“這種事不用讀心也能看出來的哥哥，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

　　夏天的花園，遠處依稀是卡塞爾學院古典而奢華的圖書館，近處則是無數的蔓墻，綠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攜手在蔓墻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寬松的大白襯衣和一條灑腿褲，腳下一雙木板拖鞋，笑靨如花。背面用瀟灑的字體寫著路麟城和喬薇尼攝于卡塞爾學院圖書館，毫無疑問他們是路明非的父母。

　　路明非伸出手指撫摸著照片，只覺得離他們離的好遠。

　　從照片上移開視線，路明非身邊的景色又變化了一遭，現在他們站立在燃燒的荒原上。鐵青色的天空下是燃燒的參天巨樹，即使枝葉焚燒殆盡，那比擬山岳的巨大軀干依舊昭示著巨樹生前是何等偉岸。龍蛇一體的黑色巨獸自高天俯沖而下，滿載死尸的雙翼遮天蔽日，黃昏色澤的瞳孔里迸透露著足以燎天的怒火，即使是靜止的畫面也讓觀看者感受到心神激蕩。

　　能讓它動起來嗎，路明非扭頭問小魔鬼，這樣的怪物，從天而降的那一幕絕對值得觀賞。

　　“很遺憾，不能，真的動起來你會失望的。尼德霍格被死尸的重量壓落，沒能再度起飛就重新落回了深淵”路鳴澤聳聳肩，“第二個問題，你相信超能力嗎？”

　　“你說呢?”

　　“招生程序的要求，畢竟我也只是個小員工呀。”夸張地嘆了口氣，路鳴澤拍拍手，場景再度變換。

　　顏色蒼白如紙的巨龍盤踞在需要千百人才能移動的巨型大攆上，注視著腳下螞蟻大小的奴隸聚集又分散，堆砌起相比巨龍只能算沙堡的迷你建筑。路明非他們則站在巨龍的頭頂，兩側蜿蜒的巨角向上延伸像是兩座奇特的尖峰。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