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紙錢雪
王員外真被嚇著了，在他想來，王軒吹口氣就能要他命，尤其是每回帶著陰惻惻的笑容喊他干爹，更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最近一段時間，他常做類似的噩夢，在夢中，王軒一邊喊干爹，一邊掏刀子！
王軒也不理他，向頭陀道：“梁連叫人殺我，算不算第二次冒犯？按照天命司的律例，是不是該交由我處置？”
頭陀最后悔的，便是不該來淌這混水。
從道理上講，王軒殺梁連沒問題，梁連確實冒犯了，可是當著他的面被殺，梁王那里沒法交待?。?p> 大乾承平百年，天命司的高層或許依然高冷，可以下令太祖退位，但基層已經(jīng)漸漸地臃腫低能了。
畢竟兩者的追求不一樣。
高層追求的是道，是修為的提升，但修行途中，步步艱險，凡境有紫府與出竅兩大關口，紫府境需要將識?；癁樽细畟€真血也未必能成功一個。
出竅則是瞬間決生死，在出竅的那一剎，如果根性不足，神魂有疵，會立刻身死道消。
道境六階與虛境六階，每前進一步都是生死關，再往后，還有真境。
對真境，歧黃真解沒有過多提及，只說虛境圓滿之后，踏出了那至關重要的一步，自身為真，是宇宙存在的基礎，超越了天道，每個人的真境皆不相同！
不連真境在內，修到虛境圓滿需要經(jīng)歷十四道生死關卡，關關奪命，尋常修士，沒有大氣運、大機緣，沒有上好的資質與修行條件，道境第一關都過不了。
有些天命司基層，已經(jīng)放棄了上進，得過且過，憑借手里的權力享受生活，與世俗有著盤根錯結的聯(lián)系。
頭陀與世俗，也有著千絲萬縷的勾連，這刻，便暗暗斟酌著利弊。
他一直想把王軒引進天命司，挖掘新人，補充新鮮血液，也是天命司的日常任務，如果挖掘到有潛力的新人，會得到豐厚的獎勵。
他見識過王軒的實力，就憑一手醫(yī)術，在天命司必得重用，如能引進王軒，梁王的責怪就不算什么了。
“不知貧僧前次提議，施主可有考慮？”
頭陀含含糊糊問道。
王軒呵呵一笑：“我對貴司并不了解，總得了解之后才能決定吧？”
“阿彌陀佛~~”
頭陀喧了聲佛號，退往一旁，索性不理會，不說行，也不說不行，你加入天命司，一切好說，不加入還殺人，你看著辦。
梁連的命，是交易！
‘死頭陀！’
王軒暗罵。
妙玉偷瞥向王軒，或許是失了身之后，出于女人的天性，對王軒生出了一種微妙的情緒，想看看到底能為自己做到哪一步。
這與愛無關，主要是尋求一種被呵護，被寵溺的安全感，薄命司三十六釵，各有各的薄命，哪一個都缺乏安全感。
妙玉性情孤僻，更加缺乏安全感。
王軒不需要考慮。
其實不管男女，都很珍惜第一次，妙玉是他兩世為人的第一次，談情說愛雖為時尚早，他卻覺得，自己的肩頭已經(jīng)扛起了責任！
之前挺身而出，便是為妙玉斬殺梁連，以絕后患，豈有半途而廢之理，大不了賣身給天命司！
頭陀不也是活的夠瀟灑么？
“大師縱然不答，但天命司是講理的地方，梁連兩次冒犯，他的命，我笑納了！”
王軒持著滴血的殺豬刀，一步步走過去。
“易莊主，快幫我殺了他，家父必有回報！”
梁連急的大叫。
“放肆！”
易云厲聲斥罵：“王公子，你救了小徒，我名劍山莊上上下下，自是感激不盡，可此處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退回去！”
王軒面色微沉，這根本不是在勸說調解，而是挑釁。
“周管家，你先帶干爹下山，這事你們摻和不了。”
王軒回頭道。
“不，不，我不走，我不走！”
王員外連揮著手，步步后退。
他可不傻，王軒故意把他支走，肯定布有暗手，就等著在沒人的地方殺他呢，走了不是自尋死路么。
“王員外，我們一起下山罷！”
周瑞從旁勸道。
他覺得王軒不會害自己，這分明是決斗前的清場，而且讓他獨自走夜路下山，心里毛毛的，拉上王員外可以壯個膽。
“不不，要走你自個兒走，我死也不走！”
王員外卻是退的更遠。
“也罷！”
周瑞猛一咬牙，沿著小徑快速下山。
“王公子，你若現(xiàn)在退走，易某可不追究！”
待得周瑞的背影消失在了梅樹叢中，易云幽幽道。
‘嗯？’
卻是額頭一涼，再一看，漫天的鵝毛大雪，嗤嗤落下。
“下雪了！”
眾人也心頭一驚，來的時候還有月亮呢。
再看天空，在密集的雪花映掩下，一輪黯淡的月光若隱若現(xiàn)！
晴夜下雪！
王軒打開鬼眼看去，這哪里是雪，而是漫天紙錢，隨手拈起一片，撮了撮，確實是以尋常白紙剪的紙錢。
工藝一般般，邊緣參差不齊，中間的方孔不成形態(tài)。
放眼望去，一片片的紙錢掛在白幡上，詭異莫名。
再關了陰陽眼，指尖的紙錢變成了雪花，竟在漸漸融化，而梅枝上，已經(jīng)堆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王軒不由古怪的瞥了眼妙玉，這姑娘素以枝頭融雪沖茶，不會喝下去的就是紙錢化的雪水吧？
他有了種給妙玉把把脈的沖動。
“快看，山下沒有下雪，就是玄墓山在下！”
突有人顫抖著聲音驚呼。
果然，下雪的范圍只局限于玄墓山。
“妙玉姑娘，怎么回事？”
易云神色凝重，回頭問道。
雖然雪落在身上未有異常，可這詭異的天象，讓他的心頭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云，并有種不詳?shù)念A感。
妙玉微擰著眉心，看向王軒，她猜測王軒的鬼眼能看到些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佛堂里的觀音像便是明證。
“不，不，我怎么這么倒霉啊，走哪兒都能見鬼，我要下山，我要下山，周大爺，等等我！”
這時，王員外如發(fā)了瘋，尖叫著往山下跑，卻是跑著跑著，聲音越發(fā)嘶啞，動作也漸漸僵硬，表體的積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凍成冰蓋，終至摔倒。
王軒再次打開陰陽眼，就見王員外似乎有了黏性，吸引周圍的紙錢一簇簇的粘在了身上，讓他的身體，越發(fā)僵硬，待摔倒時，已面色鐵青，呼吸全無。
王員外就這樣死了，王軒暗暗感嘆，心里也松了口氣，自己的秘密已經(jīng)無人知曉了。
不對，還有一個！
干娘！
王軒眼里厲芒微閃，再看向只剩一個小點，快要下到山腳的周端，反是安然無恙，這又讓他很不理解。
同是凡人，為何王員外死了，周瑞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