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酒后吐真言
“你是因何緣故，進(jìn)的洗罪營??？”
周立奎端著小酒杯，笑著問道。
一邊分析著用意，曹破延也還是恭敬答道：“家中長輩為國法所懲處，小人也是株連充軍，被分到了這里。”
“那你的家中親人……”
聞言眸光有些黯淡，曹破延平靜地答道：“再無他人了。”
林奕遞來一杯酒，曹破延雙手接過后也是一飲而盡，呼了口氣說道：“三位將軍，找我有什么要做的嗎？只要能力之內(nèi)，義不容辭！”
“欸！倒沒那么嚴(yán)重，”周立奎擺了擺手，看著曹破延說道：“你也是個聰明孩子，之前老林說的話，你應(yīng)該也猜到一些吧，不如說說看？”
見林奕也是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曹破延也是思索片刻，開口說道：“林將軍上午說過，三位需要很多地圖。而周將軍身為米脂鎮(zhèn)守使，我大隋相關(guān)地區(qū)的詳盡地圖顯然是不缺的。”
“那唯一需要地圖的，就是草原那邊了?！?p>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挑明。
要草原地圖是要作甚？
那肯定就是要干仗的節(jié)奏??！
交換了一下眼神，林奕明顯多了幾分興趣，笑道：“我們需要很多地圖，而且可以重復(fù)，我們需要不斷更新信息，這個任務(wù)需要的人不少，但不能團(tuán)體行動，個人的目標(biāo)小，鋪開的范圍也大?！?p> “我這么講，你明白其中的風(fēng)險了嗎？”
曹破延點點頭，平靜地說道：“林將軍，我的情況您差不多也知道了，我也就坦白說了?！?p> “家中無人，也無甚背景。沒銀子沒路子，想改變命運從洗罪營里出去，靠的只有機(jī)會。機(jī)會來了，沒接住那是我的問題；接住了，就能翻身！”
“說得好！”
林奕贊許地扔來一壺酒，曹破延接住后給自己斟滿，也是問道：“敢問三位將軍，為何偏偏是我？我應(yīng)該沒什么閃光點值得三位特別關(guān)注吧？難不成就因為今天這兩場死斗嗎？”
伸過酒杯來，曹破延猶豫片刻也是舉杯碰了一個，杯口自然低上一些，林奕一口喝干后也是笑著說道：“因為你今早飯?zhí)美锏脑?，你跟那幫兵鬧起來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我們都看在眼里，這才去死斗場轉(zhuǎn)了轉(zhuǎn)。”
徐褚也是暫停了嗦豬腳的動作，嗓門兒洪亮地插嘴道：“沒錯！你小子能說也能打，合我的胃口！”
苦笑著道謝，曹破延也是舉杯敬了徐褚一杯，隨后也是聽林奕繼續(xù)問道。
“你的實力我們都看在眼里，不強(qiáng)也不差，算是合格了。不過我更想聽聽，你內(nèi)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是什么樣子的？淪落到洗罪營里，你對大隋，又是怎樣個看法？”
儒雅將軍笑瞇瞇地望著自己，周立奎也是有些出神地嘬酒，徐褚則好似渾不在意地扒拉起了肘子。
但曹破延知道，現(xiàn)在才是最危險的時刻。
“我想法有很多，也不怕各位將軍笑話，”曹破延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我最想做的就是變強(qiáng)，因為之前的變故，丹田被廢了。一開始習(xí)武是為了吊住命，后來發(fā)現(xiàn)不夠，想活命只能變得更強(qiáng)，就一步一步到了現(xiàn)在?！?p> “林將軍問我早上的想法是什么，其實很簡單，我就是不服，一直以來都不服這些欺辱。但之前我實力不夠，暗地里其他人若是想給我個教訓(xùn)，我可能連活都活不下來?！?p> “但之后我變強(qiáng)了，我的實力在私底下也能護(hù)住自己的周全，那我就不忍了，我攤牌了。憑什么好人就該被人欺負(fù)？之前我不敢反抗是因為我不夠強(qiáng)，現(xiàn)在我夠了，就沒有委屈自己的道理?！?p> “我也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您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但我也，在這些年里看出點東西來了……”
說罷灌了杯酒，曹破延有些猶豫，又有些情緒激蕩。
林奕主動伸過酒壺來幫他滿上，笑望著這個臉頰有些泛紅的少年。
“這個世界，皆是由規(guī)則框定的。而我若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得發(fā)現(xiàn)這些規(guī)則，學(xué)會這些規(guī)則，并嘗試著利用它們！”
“只要在規(guī)則內(nèi)行走，哪怕實力不夠，但規(guī)則就是我的保護(hù)傘！而即便實力強(qiáng)大起來了，也不能肆意破壞規(guī)則為自己牟利，因為規(guī)則背后，都是利益！”
此言一出，周立奎放下了酒杯，沖林奕笑了笑，也是稍稍端正了坐姿，聽著曹破延無頭無腦，毫無頭緒的廢話。
“所有既得利益者，都是這些規(guī)則的力量源泉；而所有想要破壞規(guī)則的人，都會迎來他們的絞殺。實力夠強(qiáng)，就能撐過去，然后落入更強(qiáng)大的規(guī)則編織出的網(wǎng)；實力不夠，那就死！”
“洗罪營是一張很嚴(yán)密的網(wǎng)，我憑自己的力量，摳不破它，我出不去的……”
“但洗罪營也是我的保護(hù)傘，很多明槍暗箭，都需要遵從這里的規(guī)矩，才能傷害到我；而我，也可以借著這張網(wǎng)來和他們捉迷藏……”
眼神有些迷離，曹破延知曉自己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遲鈍了。
不過這些都是假象，有黑焰在，他怎么可能被這來歷不明但效果極強(qiáng)的酒水灌醉？
從第一口下肚，黑焰就覺察出了問題。
這酒很好，不是什么拿來害自己的，里面還富含精純的藥力與靈力。
但正是如此，怎么可能是這小酒樓能提供的東西？
多半是林奕等人，拿來灌醉自己，試探自己的工具！
以周天內(nèi)練法，將酒氣上臉，意識混沌，但沒有到完全失控的程度。
曹破延就這樣半醉半醒著，說著一些平日里不能明著說的“大實話”。
因為假話逃不過三人的眼睛，編些假話去糊弄？
別小看這幾個比狐貍還精的家伙啊！
到時候一旦露餡兒，自己的下場絕對慘不忍睹。
“這就是我的，我的生存之道……”
“我很不喜歡，但，但也只能借此茍活，林將軍，您可千萬，別笑話我啊……”
眼神莫名，林奕輕聲說道：“怎么會，你做得很不錯啦?！?p> “一顆玲瓏心，偏偏滾落污泥里，這么些年來，很煎熬吧。”
明明是陳述句，但偏偏讓曹破延后知后覺地抖了一下，臉上似笑非笑，見者卻能看出一種莫名的悲傷。
周立奎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掏出個東西來想放在桌上，卻被林奕按住了。
站起身來，走到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的少年身邊，林奕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低聲感嘆道：“好人不該如此，可世道從來如此?！?p> “機(jī)會給你啦，別死，不然世界上少一個你這樣的人，盡是些腌臜之物，真是令人絕望啊……”
他沒有點破曹破延沒有完全醉去的事情，也叫走了還在大快朵頤的徐褚，周立奎猶豫了一下，也還是沒有放下手里的小瓷瓶。
三人離去的動作很輕，特意囑咐了店家不要打擾里面的人。
房門閉合后，少年身子抖動了兩下。
抬起頭來，臉上有著兩道濕漉漉的痕跡。
“草，怎么這些記憶一上來，還是沒忍住啊……”
曹破延有些自嘲地抹了把臉，“嗎的，以后不能這么煽情了，形象工程得注意啊……”
“機(jī)會抓住了，就能翻身？”
“那是自然啊……”
“我得一步一步，爬到最高處去??！”
“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