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女
又是一天陰雨連綿,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有生意光臨了。
鄔爾嘆息了一聲,打開了從報箱里剛拿出來的報紙,拿了個硬面包和半罐啤酒,打開了眼前的電視,只是因為有噪音讓自己看報紙時更專注一些,戴上了一個沒裝鏡片的眼鏡,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報紙上的內(nèi)容。
樓上燼環(huán)肆意的鼾聲隨著雨聲傳進了自己的耳朵里,讓他有些許心煩意亂。
“執(zhí)行人”,是目前鄔爾和燼環(huán)的工作,名字聽起來好聽,其實就是幫百姓打雜工的,因為有資格證,更名正言順一點。小到比如承包家電維修,尋貓找狗,照顧嬰兒和老人等等臟活累活;大到殺人越貨,搶人劫獄,這種活一般執(zhí)行人并不會接,而這種活背后都有幫忙兜底的人。
就像他的牌匾一樣:“午夜派對屋”,他希望人生都能像開派對一樣,開開心心的一輩子,這也是受那個一言難盡的愚人喜劇團的影響。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鄔爾不情愿的站起身來,扭了扭因潮濕加久坐而堅硬的腿,堆出一個微笑,打開了木質(zhì)房門,熟練的說著客套詞:“您好,這里是午夜派對屋,不過我們這里已經(jīng)打烊了,您可以明天再光臨?!?p> 門外,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婦人在雨水中瑟瑟發(fā)抖:“終于,有人開門了”,還沒說完,她便昏了過去。
鄔爾匆忙的接住了她,心里嘀咕著:“哎,早知道就看下貓眼兒了?!?p> “咳咳咳,紫兒!這,這是哪里?”老婦人匆忙的爬起身來,慌張的看向四周圍。
“大嬸,你先別動,您發(fā)燒的厲害?!睜a環(huán)按住了眼前的老婦人:“您大晚上的別自已一個人往外邊跑,幸好您遇見的是我們,您要是遇見壞人怎么辦啊,您兒女的聯(lián)系方式是什么,在這兒休息好了我讓他們接您回去,誒,大嬸兒,您怎么了?”
那個老婦人忍不住抽泣了起來:“我,我的乖女兒,丟了七年了啊,我和老伴兒,退休后還指望著她呢,找了她七年啊,這個不孝女啊!”
“啊,對不起大嬸,我不是有意的”燼環(huán)不知所措的揮著手。
鄔爾臉色陰沉的叼著一根棒棒糖,好像在叼著煙卷一樣,在召喚的蟲洞洞口旁招了招手,示意燼環(huán)過來。
燼環(huán)點了點頭,跟隨鄔爾進入了蟲洞,洞口另一側(cè),是一個隔音很好的山洞內(nèi)。
“啊,鄔爾哥,我清楚你不太想管這個燙山芋,想把這個事情扔給騎士團,怕連累自己,但你也知道騎士團是什么德行,他們無非都是應付了事的,出事了我擔責不行么,你知道的。。。這是?”看著鄔爾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照片,燼環(huán)的激動勁兒也冷靜了下來。
“這是她大衣里珍藏的照片,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p> “至于她的女兒,她的女兒,已經(jīng)死去了,至少肉體上是這樣的。”
鄔爾冷漠的說著,腦子里不愿回憶起的記憶又涌上心頭。
“到底,怎么回事?”燼環(huán)看著鄔爾的表情,突然蒙了。
“實驗品——魔法少女七虹,實驗室通過拐賣誘騙的形式,找到了七個魔能天賦,也就是你們那里稱呼的‘靈根’,很強的14到18歲的少女進行了融合實驗,將七個活生生的人重塑成了一個,而照片里的這個女孩,就是通過‘企業(yè)招聘’的形式,被實驗室的馬甲公司魔女娛樂誘拐進來的紫心?!?p> “不,也許你認錯了,哈哈,那個女生一定像我一樣,一賭氣跑到了什么地方”燼環(huán)無力的辯解著。
隨著鄔爾的手再次向敦厚的石壁上一敲,又一道蟲洞狀的傳送門出現(xiàn)在了眼前,隨著兩人進入傳送門,一堆白紙整整齊齊的堆疊在封閉的洞窟內(nèi)。
鄔爾彎下腰找尋著什么,不久,他拿出一疊資料遞給燼環(huán),名字是:“關(guān)于情感與魔能的調(diào)查關(guān)系,七相融合實驗研究結(jié)論”。
燼環(huán)看著實驗報告一陣惡寒,因為自身的條件正屬于這個實驗材料的范疇。
至于融合方法,則是慘無人道的將七個少女活生生的肢解,再把她們起到魔能介質(zhì)的器官用手術(shù)拼合起來,這些聞所未聞的暴戾手段,讓燼環(huán)差點吐了出來。
而至于那張照片,無論怎么對比都和這個全家福上的女孩相對應。
鄔爾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回去吧,咱們想辦法穩(wěn)住大嬸兒?!?p> 燼環(huán)驚恐的回頭問:“你告訴我這些,不會想滅了我口吧。”
鄔爾嘆了口氣:“不至于,你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這個地方的?!?p> “這是實驗品六號出來放我這里保管的東西,老實說這些定時炸彈真想一把燒掉,可這樣就成了老四了,老六說,等機會成熟后,就把這些公布出來?!?p> 鄔爾抬頭望著這個密不透光的隱秘洞穴,貌似對自己選的地點很滿意。
“我,能看看你的嗎?”雖然清楚不該問,但燼環(huán)太想了解這個神秘男孩的過往了,也許,這次是最好的機會了。
“哎,沒啥可說的,我就是覺得總是瞞你挺累的,別惦記著了,回去吧?!蔽宋宋耍坏老x洞傳送門再次從空氣中生成,燼環(huán)只得放下手中的資料,跟著離開了。
“把手中的紙放下。”忽然,鄔爾猛地回頭一瞪,那雙紅色的眼瞳閃爍著異樣的兇光,一陣滲人的威壓油然而生,他的影子里,仿佛有什么觸手在詭異的舞動著,耳邊響徹著一陣不似男聲也不似女聲的嘶啞低沉的怪叫著,燼環(huán)從未感受到,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他,有如此黑暗的一面,燼環(huán)顫抖著撤退,眼淚幾乎要留了下來。
“啊,對不起,沒嚇到你吧,聽我的吧,真不是什么好看的東西,回去我想法給你買新漫畫書好不好?”鄔爾劇烈的搖著頭,看起來像克制著自己剛剛的乖戾行為。
“抱,抱歉。我只是希望,別總是瞞著我,別什么苦都自己承擔?!弊焐夏敲凑f,燼環(huán)還是把藏在袖口中的烏黑的紙張放回了原位,但是腿腳似乎拄在了原地一直顫抖著,不能動彈,燼環(huán)想用念力抬起自己的腳,可一個重心不穩(wěn)向前傾去。
“抱歉,抱歉,我的錯,我還需要多控制一下我的心魔?!编w爾急忙的背住了燼環(huán),向著傳送門的方向走出去。
“嗯,怎么背后感覺有點濕?”鄔爾用鼻子嗅了嗅,卻被燼環(huán)的小拳頭直接錘了一下頭:“別在意這個,回去吧?!?p> 就這樣,二人從山洞里回到了屋子,發(fā)現(xiàn)老婦人憔悴的坐著,望著窗外瓢潑大雨,一言不發(fā),只是就這樣一言不發(fā)的坐著。
“嘀——”鄔爾把空調(diào)打開增熱模式,而燼環(huán)則默契的去樓上運下來一套新被子。
“抱歉,大嬸兒,我們剛才去問過了一位有印象的朋友,沒有您女兒的消息”鄔爾鄭重地把照片遞給前方表情已略顯平靜的老婦人。
那個老婦人沒有任何表情,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希望落空的感覺。
“謝謝你啊,好心人,我和我老頭子這些年走南闖北,就是為了找到我們的寶貝閨女,整個塞爾尼達都快找遍啦。整整七年零四個月,當初讓她別往遠處走,她就是不聽,現(xiàn)在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她去了西海市的魔女娛樂公司面試成功了,怎么就忽然沒了啊。我們一直打聽那個魔女娛樂,好像從來都沒有過似的,俺就尋思,俺姑娘一定是中邪了,七年多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咋樣了,她小時候最怕我們丟下她不管了,我的閨女,就這么沒了呀?!?p> 粗糙的大手在一旁的燼環(huán)腦袋上胡嚕著,把她的頭發(fā)都摸亂了,燼環(huán)沒說什么,就在那里安靜的聽故事,希望這種方式能給大嬸一點慰藉。
鄔爾一邊安慰著老婦人,內(nèi)心一邊咒罵著萬惡的實驗室。
自己只與那個發(fā)色瑪麗蘇的七虹有一面之緣,不清楚她還能不能認識到她的媽媽,但這是及其冒險的,因為他清楚,在殘存的資料里,那個實驗品相當危險,也相當不近人情,找到她顯然是下策中的下策。
“阿姨,您也累了,要不您上我們這里住幾天吧,不收錢?!编w爾剛說出這句話,馬上就反悔了,自己又同情心泛濫了啊,自己的店里又多少天沒收入了。
他試圖回想起自己的父母,卻是一片空白。
人們都不待見他,指責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說他是災厄之子,給村莊帶來了災難。
他被人們綁了起來,被賣到了這個所謂的實驗室。
嗡——一陣耳鳴把他拉回了現(xiàn)實,他看著眼前焦急擔憂的面孔,那個面孔,持續(xù)了七年多,一定很累吧,這個,就是母親的感覺么。
嗡——他又想起了與米若姐的種種回憶,盡管他剛隨她出來時,一直害怕的無意用災厄的力量連累到她,但她卻不離不棄的陪伴自己種種,現(xiàn)在自己能夠自食其力了,多虧了米若姐姐,等米若姐好點的話,把她接到這里來住吧。
鄔爾信誓旦旦的說:“我們會盡我們所能去尋找您的女兒的?!?p> 屋外,雨水依然淅瀝瀝陣陣。
屋內(nèi),隨著空調(diào)的運轉(zhuǎn),氣溫已經(jīng)漸漸暖了起來。
天剛蒙蒙亮,雨水停歇了。鄔爾懵懂的在沙發(fā)上醒了過來,看見兩碗綠豆湯擺在桌子前,上面整齊的疊好了一張信件,大致意思是,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我的女兒隨時都有可能遭遇不測,我還不能停下來,最后,還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希望有消息后繼續(xù)聯(lián)系她。
鄔爾沒說什么,只是把那封信收好放在了抽屜里,這是她的征途,他無權(quán)干涉。
至于已經(jīng)不存在的女兒,鄔爾卻一時想不出辦法。
每個騎士都有自己命運中的征途,那個念過花甲的老婦人,仿佛一名不屈的騎士。
那些信件,委托信也好,感謝信也好,罰單也好,密密麻麻而又整齊的疊滿半個抽屜,如果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可以譜寫出一個傳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