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宮手腳
墨瑾站在馬車邊,垂眸看去,并未伸手。
來人一身玄色秀金飛魚服,看上去神秘又華貴,正襟金線上繡了祥云,云中盤旋四爪金蟒。
“公主當(dāng)心。”折柳跳下馬車,來人微微退了一步,墨瑾這才尋的機會,扶著長青的手下了馬車。
不等長青披好披風(fēng),便后撤小步,微微福身,“見過十四皇子。”
長青和折柳跪地問禮,裴景煥不甚上心,擺擺手,眼神興味的打量墨瑾。
聽聞泰安王府的永寧公主回京養(yǎng)病,重陽宴上大放光彩,他昨日才回京,只是在傳聞中聽了那一日交泰殿的經(jīng)過,一時間對這位讓昌平吃了如此大的虧的女子生了好奇。
昨日借口代東宮送禮,拜訪泰安王府,卻被墨姜以幼妹體弱養(yǎng)病,推拒了。
聽聞今日永寧公主要來感業(yè)寺,他便急匆匆地操練完了禁軍就趕過來了,一身官服都沒來得及換下。
永寧公主也聰慧,不過是一眼,便猜出了他的身份,裴景煥收回手,負與身后,開懷笑道:“公主聰慧,一眼便認出了小王?!?p> 墨瑾淡淡一笑,并未接話,一路舟車勞頓,加之她本就身子孱弱,才在風(fēng)口站了小一會,便氣喘咳嗽好幾聲,長青再不敢耽誤,把披風(fēng)給她系好。
“公主?!遍L青完全把面前的十四皇子丟在了一遍,“此地風(fēng)大,您快進寺里,莫著了風(fēng)寒?!币煌ㄔ捳f下來,倒顯得十四殿下失了禮節(jié),明知永寧公主體弱,還耽誤了時間。
折柳拽了她一把,長青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要跪下請罪。
墨瑾面上沒什么表情,平聲道:“那便進去吧?!鳖h首示意,再沒有注意裴景煥,自己先行進了寺廟。
女子身姿窈窕,月白色上衣外蒙了一層紗衣,給清冷端莊的氣質(zhì)加了一層霧霧朦朦。云肩似乎是為了相襯,也是月白色,墜下來色澤鮮亮,顆顆圓潤的珍珠。
珍珠又同裴景煥見過的貴女所用的不同,一顆顆玉色帶粉,是罕見的出爐銀珍珠。
比尋常珍珠價高不少,在永寧公主的云肩上,竟然大大小小墜了許多。
看來傳言并非是空穴來風(fēng),裴景煥原地思忖片刻,便抬步追了上去。
“小王曾于王爺一同習(xí)武,情誼深厚,今朝聽聞公主回京,心下好奇,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蹦笆涝谔痈娺^裴景煥,此時見到的與那時見到的性子當(dāng)真是大相徑庭。
那時的十四皇子克己復(fù)禮,端方有度,而此刻的他,又活泛不少,確實可以看得出意氣風(fēng)發(fā)的兒郎模樣。
“貴小姐?!弊〕衷缫训仍谒轮?,他不知永寧身份,但從她身邊衣著特別的男子身上,就可以猜出些許。
“住持?!蹦共?,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節(jié),就連身邊的裴景煥也噤聲,作揖。
住持虛虛抬手,作了請人狀,“虛空大師等候您許久了?!?p> 墨瑾來只是為了燒香供奉,乍一聽聞什么虛空大師還有些意外,但這些日子以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早已及不能用尋常來形容,折柳意外之余眼里有些擔(dān)心。
“無妨?!蹦斡烧哿锨敖o自己整理好披風(fēng),觸碰到袖間,墨瑾會意,露出淺淡的笑意。只一瞬,又斂了笑意,立于裴景煥面前,平靜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好半晌才開口:“兄長故交孤知之甚少,殿下自便。”言語之中自是說了不愿再繼續(xù)交談。
在戰(zhàn)場廝殺,見過血腥的青年少將,在她平靜的眼神中,竟察覺出了一絲威壓。
望著墨瑾跟隨住持遠去的身影,那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才減輕。
禪房靜謐,那位虛空大師的的禪房距寺廟大院不遠,墨瑾心中記了位置,住持帶她到了之后,便先行離開了。
佛門之地一直是檀香味道充盈,墨瑾雙手合十,作禮,在打坐的虛空大師睜眼,笑瞇瞇的。
聲音慈和:“貴人終于來了?!?p> “大師知道我?”墨瑾不知他此話意思有幾個,挑眉。
“將門虎女,病軀桎梏了一腔抱負,施主可怨?”虛空大師眼睛澄澈烏黑,洞明世事,墨瑾早有準備,在虛空說出來她的來歷時也不過分意外。
聲色平平,言語坦蕩,“上蒼再生,瑾已知足?!?p> 虛空大師雙手捧起桌上的盒子,起身走到墨瑾面前,遞給墨瑾,“此物與貴人有緣?!彼⒉欢嘌?,墨瑾也不推脫,只是好奇盒子中的有緣物是什么。
打開盒子,盒中鋪就一些泥土,上面有幾朵盛開的花朵。
金黃亮麗,長勢極好,狀似山茶花,卻又多有不同。
“這是何物?”墨瑾眼神疑惑,心中甚為奇怪,“盒中陰暗,在這一方天地居然可以長得如此好。”
虛空笑道;“有緣物已歸貴人,自有有緣人為貴人解開這一切?!闭f罷雙手合十,繼續(xù)打坐。
墨瑾見狀,也知道自己是問不到什么的,把盒子合起放在旁邊,再行一禮之后帶著東西離開禪房。
院中只有長青和折柳在等,裴景煥被墨瑾說了一通之后早已識趣離開了。
長青迎上來接過墨瑾手中的盒子,眼神有些疑惑。
“好生保管。”墨瑾眼神一掃盒子。
長青也知道此地不適合人多眼雜,不適合多問,點點頭,小心翼翼把盒子抱在懷中。
“公主?!遍L青手里抱了東西,折柳順勢上前扶墨瑾,低聲道:“千夏傳信,東宮果然派人來了,在寺外一里處的莊子里藏匿,并無動作?!?p> 墨瑾輕移蓮步,去供奉處,低聲叮囑:“去跟著。”
長青注意到折柳的動作,疾步上前,嗔怪道:“院中風(fēng)涼,怎么不知為主子攏好披風(fēng)?”說罷,仍不放心,“罷了,你去將東西放回馬車,我來服侍。”
折柳自然是懂她意思的,接過盒子,步履小心的回了馬車,順勢給候在寺外的千春遞了信。
今日出門,她才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自己先前是有多輕視永寧公主,只當(dāng)她將養(yǎng)在江南一帶,性子溫婉,自然是軟糯的嬌嬌女,等待著泰安王府蔭蔽的,卻沒料到她這一路來思慮周全,就連十四皇子出面,東宮必然會有所動作這一環(huán)都預(yù)料到了。
進禪房之前,便叮囑了下去。
不然,東宮的人不進感業(yè)寺,只藏在莊子里,定然不會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