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送禮
泰安王是今上的寵臣,老泰安王更是盛寵,甚至和今上同桌用膳。
擢封西北王之后便是一方執(zhí)掌兵權(quán)的實權(quán)大臣,比在京中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盤踞西北。
外面都在傳西北王窮兇極奢。
天玄跟著折柳一路進(jìn)來,倒是覺得傳言確實不盡然可信。
他用余光打量西北王府,些許的還是有些意外,便是西北王如今的地位,金玉滿堂都不為過,可偏生這一路走來,沒見過什么富麗堂皇的奢華陳設(shè)。
竹林假山,曲水流觴,圍繞著花園,長廊開闊干凈。
確實是一個不太講究的武將府邸。
唯獨進(jìn)了永寧公主的院落,天玄才露出驚詫的表情。
之前一直是在正廳,他還是第一次進(jìn)永寧公主的院落,已然見識過西北王是一個如何寵溺妹妹的兄長。
卻沒想到,他竟然將王府的正院留給了永寧公主。
剛踏進(jìn)院落的拱門,天玄更是錯愕咂舌。
上元已經(jīng)過了,京城的凜冬時節(jié)也算是過了,春日將至,天氣便會好一些。
都說永寧公主畏寒,開春之際,她院落中的程設(shè)也都鋪設(shè)了棉蹋,厚實溫暖。
院中用來休憩的石桌更是鋪就了填鵝絨精鍛,邊上還有一圈的毛絨滾邊。
折柳將天玄的動作盡收眼底,卻什么表情都沒有,依照規(guī)矩將人帶到正堂。
墨瑾才從旁邊的屋內(nèi)走出來,蓮步款款,在天玄面前落座,眼神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面。
天玄跪禮,“公主金安?!?p> “孟侍衛(wèi)請起?!蹦?,端坐在他面前。
從永寧公主的聲音中聽不出來她對近來宮中的傳言到底是知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情緒。
甚至她平淡平靜到天玄懷疑她是不是不知道宮里的流言蜚語。
但以永寧公主的本事,天玄心知她定是知道的,若是消息閉塞之人,也不是自家殿下可以看上的盟友。
天玄只是出神這一瞬,起身后,便恭敬道:“宮中小廚房做了新的吃食,殿下感念公主的恩情,讓屬下送來一份。”
感念什么恩情,自然是宮中傳言。
四皇子并沒有說自己信或者不信流言蜚語,但是叫天玄送過來東西,這番說辭,自然是他叮囑天玄說的。
便直接將流言定了下來。
墨瑾神色不變,眸光落在食盒上。
少頃,才笑了笑,折柳會意接過來食盒,天玄微微頷首,卻對上折柳帶著冷意的目光。
一愣,心中自然是清楚剛才那番話,將永寧公主沖冠一怒為了四皇子的流言坐實了。
永寧公主身邊的婢女,自然是見不慣如此誹謗她們公主的行為。
上次是長青沒有好臉色,這次換了另一個婢女,也是冷了臉。
天玄心中叫苦,永寧公主身邊就兩個一等女使,如今兩個都得罪完了。
還不知道,在背后,兩位姑娘會怎么說他們殿下,久而久之,永寧公主若是動搖了......
“折柳,送孟侍衛(wèi)出去?!蹦故遣挥X得有什么,起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能夠親自過來,已經(jīng)算是格外的看重了,天玄自然躬身見過。
出王府門,還好聲好氣對折柳頷首,“有勞姐姐?!?p> 四皇子在皇宮不算是得寵的皇子,也一直云游在外,作為隨侍的天玄也只封了從六品的等階,等同于錦衣衛(wèi)百戶。
皇子近侍,家門清貴,也還算少年有為。
但是放在折柳面前,是算不上顯赫的。
永寧公主受寵,位比國公,她身邊的一等女使,也得臉,比尋常的公主身邊的女官高一等階,眼前的折柳便是從三品的惠人。
天玄便是不情愿,也要好生對待。
折柳四平八穩(wěn)的受了他這個禮儀,眉眼冷峻,聲音更是平淡,道:“你該喊我姑姑?!?p> 都是敬稱,但是宮中尊稱是姑姑,年紀(jì)小一些的女官便會叫一聲姐姐。
天玄如此被提醒,有些尷尬,眼下再看不出來折柳的不喜,便是傻子了,忙恭聲,告罪幾句。
他清楚的很,折柳不算年長,不愿被稱姐姐的緣由就是不愿意他的交好。
折柳眼見他離開,折返拎了食盒進(jìn)了屋子。
墨瑾已經(jīng)翻開了書,放在膝上看,手中抱著手爐,平靜美好。
折柳倒還是第一次在京中見到如此喜歡讀書的貴女,大多人只是讀完女四書,便不會再讀別的,家中也不會特意培養(yǎng)。
墨瑾倒是不同,四書五經(jīng)還從墨姜的書房借過來不少。
江南回來,帶的最多的行李便是書籍。
折柳將一小碟子的梅花烙放到桌子上,點心小巧,做成梅花形狀,點綴桂花些許。
聞上去清新香甜。
墨瑾嘗了一塊,便不再吃了,她不喜甜食,身子也弱,這些不易開化的食物很少吃。
推出去一些,叫折柳和長青分食。
長青在江南的時候便喜歡甜食,一直沒有變過,吃了好一些,倒是折柳只是嘗了一點點。
她是武婢,食量不小,這樣引得墨瑾注目,疑聲,“怎么了這是?”
“公主......”折柳向來少言,說話更是斟酌再三,才道:“婢子覺得,四皇子這番行為,不妥?!?p> 男婚女嫁,尚未論定,便來往頻繁。
加之有流言蜚語,更叫人議論私相授受。
更何況,前面還有御史臺盯著。
折柳平聲闡述一般,“這樣往來,便是將您拖下水,還容易引人生疑?!?p> 墨瑾聽她講述,耐心等她說完,才搖搖頭:“這樣才最不叫人生疑?!?p> 京中不大嚴(yán)守男女之防,但到底還是天子腳下,注重三從四德這些的。
士大夫這些讀書清貴之流,更是有自己世家一套遵守的規(guī)則,嚴(yán)防死守,家教森嚴(yán),為了分開和武將之間的區(qū)別。
皇室子女更不會自降身格。
大禹朝廷起于亂世,政寧帝欣賞善用讀書之人,士大夫也很有清貴傲骨,敢于諫言,指出君主錯處。
士大夫多了,精力便由國事轉(zhuǎn)入了家事,以君王之事為自身事。
御史臺更會注重皇子皇女的錯處,參奏指正。
這樣的嚴(yán)密看守之下,便是跋扈如昌平公主,都是謹(jǐn)言慎行,生怕被抓到錯處。
當(dāng)日重陽宮宴,更是認(rèn)罪自罰,毫不拖泥帶水。
可唯有兩人例外,一是自小尚武,在軍中長大的十四皇子,還有一個,便是遍歷天下的江湖浪蕩子,四皇子。
這些年,御史臺沒少抓這兩個人的錯處,參奏四皇子的更是可以堆起來。
政寧帝對這個兒子似乎有不同的情感,一直聽之任之,便驕縱了,四皇子更是帶了江湖兒女的隨意。
說好聽了是俠肝義膽,不好聽了便是浪蕩子。
京中都在說永寧公主深居簡出,冷心冷清。
而四皇子和墨瑾沒有恩情相欠,只是相談甚歡,看上去都是四皇子在對永寧公主獻(xiàn)好,先有送禮往來。
日日梅花,永寧公主才在記了四皇子的恩情,才有宮中的事情。
畢竟拿人手短。
來往頻繁,卻也是永寧公主不愿意欠四皇子,于是便還了回去。
便是要非議,也是四皇子不懂收斂。
折柳想過這番可能,只是還有些疑慮,見墨瑾沒有什么別的意見,心中對方才天玄的芥蒂便少了一些。
將方才王府門外的事情都講述了一遍。
墨瑾笑著抬頭,打趣道:“都說你寡言少語,這一說話,便以權(quán)壓人了?”
長青方才被墨瑾訓(xùn)斥一番,現(xiàn)在吃了點心,也放松了,隨著墨瑾的話笑得開懷。
折柳倒是斜睨了幸災(zāi)樂禍的長青一眼,“長青更有資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