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商店老板也不簡單

　　周秉昆這些天過得也還算愜意。

　　每天早起打拳，又抽空把家里的墻糊了，每天糊一點(diǎn)，倒也牢靠。

　　至于早飯他沒再做了，李素華看他起得早，就每天起得比他還早。

　　許大山整日在家，把去商店的活計都交給他了。只叮囑了他一句別忘了十五號跟廠里周師傅的車去吉安鎮(zhèn)。

　　周秉昆也樂得自在，每天去五六家商店走走。三十多家一周也就走完了，這個時候店老板再送東西周秉昆就沒再客氣了，按許大山的話就是雙方都放心。

　　晚上就去電影院幫著鄭母推車，再幫著把院子打掃打掃也就回家了。

　　回家以后翻出之前托人找的教材，開始自學(xué)。學(xué)到十點(diǎn)鐘就睡了。

　　每天周而復(fù)始，輕松倒是輕松，可是對周秉昆來說，不免太過平淡了。

　　這也不怪他，一個青春期的小伙子。想的都是激情燃燒的詩和遠(yuǎn)方。不說把生活過得轟轟烈烈，也應(yīng)該和自己的愛人琴瑟和鳴。他不由得開始期待起十五號來，日子也在他一天天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中過去。

　　終于等到了十五號，周秉昆還是早早地到了工廠。急匆匆的進(jìn)了運(yùn)輸車間，正在四處張望之際一個魁梧的身影迎了上來。

　　“你就是周秉昆？”來人甕聲甕氣的。

　　“是我，您就是周師傅吧？”

　　周師傅點(diǎn)點(diǎn)頭，指了一輛車就示意周秉昆跟上。

　　周秉昆上車后就遞了一包大前門，家里沒人抽。本身也是商店老板送的，拿來做人情也不心疼。

　　周師傅斜睨了一眼，“有什么事兒啊？先說好，學(xué)車別想?！?p>　　這個年月司機(jī)是很吃香的，方向盤一轉(zhuǎn)，給個縣長都不換。找老周學(xué)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老周叫周大紅，是從部隊退下來的。來醬油廠也十年了，在部隊就開車，到了醬油廠還是開大車。不過他也喜歡當(dāng)司機(jī)，倒也不算埋沒了他。

　　“我沒想學(xué)車，我就是想您到時候后能不能把我放在吉安鎮(zhèn)，等您跑完其他地方回來再把我?guī)Щ貋?？”周秉昆也確實(shí)沒想學(xué)車，雖然大車方便，但是沒有推銷員時間輕松。人不能只看眼前路，沒有身后身。自己家里兩個老人，一個小孩。醬油廠出車任務(wù)也不輕，當(dāng)個大車司機(jī)飄在外面沒法照顧。

　　“行，回來的時候再補(bǔ)我一包大前門。”周大紅也爽快。

　　周秉昆應(yīng)承下來。

　　開車開了整整一個上午，也不全是路上耽擱了。

　　原因是周大紅今天送的不只是吉安鎮(zhèn)一家商店，還有其他地方的商店。市內(nèi)有兩家是許大山囑咐的，周秉昆也知道?？善渌痰甑臇|西就不是二廠的醬油了。

　　市外還有新湖、響水兩個鎮(zhèn)子。這兩個鎮(zhèn)子也沒有醬油二廠的業(yè)務(wù)，周秉昆有些不解。但是沒有詢問，出門在外，多聽多看多做，最忌諱的就是多說。

　　這次是周秉昆過于小心了，雖然司機(jī)是周大紅。可是車是廠里財產(chǎn)，其他貨物都是周圍小廠的，他們沒有車也沒有司機(jī)，就和二廠一起送貨。雖然有些受制于人，但也好過沒有大車。

　　周秉昆每到一個地方就幫著卸貨，他有把子力氣，也不覺得累。每每這個時候，周大紅就會抽根煙靜靜地看著他和商店雜貨員卸貨。周大紅是不管卸貨的，他都是慢悠悠的點(diǎn)上一支煙看著別人卸。

　　終于到了吉安鎮(zhèn)，周秉昆卸完貨就和周大紅打招呼，示意他先走。

　　周大紅只留下一句“記得四點(diǎn)在門口等著。”就開車走了。

　　周秉昆留在了吉安鎮(zhèn)的團(tuán)結(jié)商店。

　　【現(xiàn)在也才十一點(diǎn)，吉安鎮(zhèn)離著青共農(nóng)場也就幾里路。按我的腳程，有個十多分鐘就跑過去了。先不急著去，和這的張老板先交接了再走。】

　　心里這么想著，周秉昆進(jìn)了屋子。

　　老板正在柜臺算賬，看到周秉昆進(jìn)來又迎了出來。

　　“怎么了，同志？”張老板還以為周秉昆是落了什么東西。

　　“張叔，是這樣。我們廠許叔這個月就退了。以后送貨都是我過來，我叫周秉昆。許叔囑咐我和您說一聲兒?！敝鼙ヒ贿呎f一邊打量著面前的老者，他看起來比許大山年輕很多。身材也高大，長著一國字臉，白白的?？雌饋聿幌袷窃S大山的朋友，倒像是周大紅的兄弟。

　　張老板叫張春，江西人，年少和朋友一起北上。平素不茍言笑，但逢人必說自己是浪里白條張順的后人。大家這個時候只說張順并無子嗣，他就不做聲了。

　　卻說許大山闖關(guān)東時到了這孤山，遇到了張春上山找野味。說來也怪，一個北方人但是身形矮小，一個南方人但是身材高大。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只是遙遙聊了兩句，就志趣相投。兩人下山后正待回家，就遭遇了一伙強(qiáng)人剪徑。

　　時已深秋，旁邊是滾滾江水，雖然沒有上凍，但也散發(fā)著刺骨的寒意。

　　許大山粗通拳腳，正準(zhǔn)備殊死一搏。他可不認(rèn)為，交了銀錢就會放了自己二人。

　　張春只低低的說了一句別沖動。轉(zhuǎn)身就跳入了滾滾江中。

　　許大山性命操于人手，顧不上驚愕，當(dāng)即摸出剝皮刀，奪步上前，搠死一人。

　　匪徒們拔出刀來和許大山廝殺，許大山雙拳難敵四手。不一會兒身上已經(jīng)添了好幾道傷口，正當(dāng)他感嘆我命休矣的時候。張春從匪徒們身后殺了出來，渾身濕淋淋的摸出匕首從背后捅死兩個人。

　　許大山見狀，不知從哪里平添了幾分氣力。掙扎開來，揪住一人，左手把其臂，右手直直地將刀子送進(jìn)心臟。

　　張春背后偷襲又殺一人。

　　兔起鶻落之間，二人殺得只剩匪首一人。

　　匪首一看攻守之勢異也，手上弱了三分，被許大山抹了脖子。兩人平時雖然都見過血，可是生死搏殺這是頭一遭。

　　驚魂未定之際，又對視一笑。張春脫下身上的衣服，他也不忌諱從地上挑了一身干凈的換上。二人將尸體拋入江中，就回了張春的家里。張春在家里重新挑了一身衣服換上，舊衣服也就燒了。

　　兩人也就此成了過命的交情。之后才有了商店進(jìn)貨這一出。

　　張春聽了之后微微點(diǎn)頭表示知道，又說“留下吃頓便飯？”

　　“不了叔，我還有事兒。我問一下青共農(nóng)場怎么走啊？”

　　【我要去見我的愛人?！?p>　　張春也就是客套一句，給他指了方向便任周秉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