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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龍雀開始

第二章:十臺擂

從龍雀開始 我愛砍柴 2940 2022-11-09 00:01:00

  喧囂的歡呼聲中夾雜著咒罵,敲擊晃動鐵質(zhì)欄桿的脆響變成了嗡聲,讓張霄緩緩睜開了雙眼。

  攥著一沓繪有外文鈔票的禮帽男人惡狠狠的看著張霄,肥碩的身軀把黑色長袍撐得鼓鼓囊囊,綁著青色絲帶的右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場該到你了,我找來的拳手已經(jīng)輸了三個,你要是不拿命拼,我就要你的命!”

  男人吐掉了嘴上的香煙,青色的煙霧順著光柱蜿蜒如蛇般攀上了低掛的綠殼吊燈,張霄順眼望去,這樣的吊燈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盞,布滿了兩層樓高的房頂。

  吊燈之下,是一方約莫五米長寬的拳臺,還未擦拭干凈的血水順著臺面流下,似乎更加激起了看客的興奮,他們手里握著寫有賭資的紙條,漲著脖子瘋狂嘶吼,眼睛比擂臺上的血還要紅。

  扭曲,癲狂,宛如群魔亂舞。

  張霄輕輕一抖肩,禿頂男人的手便不由自主的脫離了他的右臂。

  “我竟然恢復(fù)到了巔峰狀態(tài)。”張霄的興奮剛從眼底升起,就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血字說的十分清楚,通過試煉才能永獲健康。

  他只有七天時間!

  張霄低頭打量自己的雙手。

  骨節(jié)有繭,手掌厚重,這分明就是一年前的自己。

  此時此刻,他的手背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行熟悉的細密文字。

  【試煉開始】

  時間:公元1935年。乙亥年,農(nóng)歷十一月三十日。

  地點:申城,東經(jīng)121.43度,北緯31.18度。

  十里洋場,暗潮洶涌,五方擂臺,血腥殘虐。

  法租界內(nèi),袍哥跋扈,青紅幫猖獗,警司幫會暗地勾結(jié)。黑拳臺、大煙館、燕子窠、娼館、賭場數(shù)不勝數(shù)。

  高大冷肅的歐式樓閣里,響起的是上位者的肆笑。骯臟惡臭的碼頭巷中,漂浮的是黎庶人的尸身。

  拳臺之上,血肉橫飛,拳臺之下,勾心斗角。

  雖是外來客,也是局中人,洋涇浜以南,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你的任務(wù)如下:

  成為三聯(lián)拳臺的十臺擂。

  任務(wù)完成后二十四小時內(nèi)回歸。

  “打擂?”張霄咧嘴一笑,這件事情他早在三年前就干過,只不過在上京的擂臺上都是點到為止。

  張霄看了一眼斜靠在擂臺邊上的拖把,布條已經(jīng)結(jié)塊,上面的血污變成了黑褐色。

  他莫名有些蠢蠢欲動。

  不過當務(wù)之急并不是打擂,而是要搞清楚當下的狀況,他只有七天的時間,耽誤不起。

  張霄目光落在了胖男人身上,正想問些事情,就看到他回過頭來,張口說話,一嘴黃牙。

  “上臺,打擂!”

  “十臺擂是什么?”張霄朝著他走去,干脆直接的問了一句。

  “十臺擂?你他媽爬都不會,就想著跑了?先給老子把這場打好!”胖男人沒好氣的推了張霄一把,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動也不動,于是瞥了一眼張霄的雙腳。

  如弓似箭,與肩同寬。

  胖男人手上過了不知道多少個想要打黑拳掙快錢的年輕人,早就琢磨出來自己的一套看人法子。

  這位五官端正,輪廓分明的年輕男人,一定是個練家子!

  他撿到寶了。

  胖男人心中歡喜,笑哈哈的抬起頭來,正準備說些好聽的話,卻對上了張霄冰冷凌厲的雙眼。

  他只覺得要是自己再多罵一句,恐怕就要交代在拳臺之下。

  咯噔一聲,胖男人被張霄眼神驚的眼皮一跳,笑容凝固,但旋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歹也算是三聯(lián)臺子里的老人,怎么會被一個新雀嚇到?于是色厲內(nèi)荏的補了一句,“十臺擂就是要在三聯(lián)臺上連勝十場,你有這個本事,先把第一臺打好!”

  擂臺角落里響起了搖鈴聲,張霄一言不發(fā)的朝著擂臺上走去。

  一步一頓,勢若泰山。

  既然是要連贏十場,那就別等了。

  管他對手是什么牛鬼蛇神諸天神佛,張霄都不會后退一步!

  “丁字拳臺,三連勝李鶴對陣新雀!交錢拿牌!”

  看客座位旁邊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牌童兜著掛有鈴鐺的木盒,叮鈴鈴的從眾人面前走過,像臺上這種挑戰(zhàn)連勝的情況,主為李鶴,買他用紅紙寫錢數(shù),客為張霄,白紙為證。

  胖男人一把撈住從他面前過去的牌童,毫不猶豫的攥著的法郎全部塞到了他的手上,嘴中唾沫橫飛。

  “三千塊,我再追三千塊!”

  牌童接過皺巴巴的票子,眼睛一亮,丁字拳臺可少見這般豪綽的出手。

  “紅牌三千法郎?!迸仆吨ぷ优d奮大喊,話剛說了一半,卻沒由來挨了一巴掌。

  “什么紅牌!給我白的!白的!”

  鐺——!

  拳賽開始的鈴響和著牌童帶著哭腔的喊聲飄進了張霄的耳朵,他從上臺開始一直在活動身體,都是些很簡單擴胸張臂屈腿,有點像廣播體操。

  在賭客看來,就像是笨手笨腳的鄉(xiāng)巴佬,想要來三聯(lián)臺搏一搏富貴。

  這樣的人多不勝數(shù),大多都下場慘淡,尸體堆起來能堵住洋涇浜。

  “媽的,這種貨色也敢上臺?”

  “上一場李鶴捶碎了對手的下巴,我看這小赤佬也差不多下場!”

  “打,打死才好,三聯(lián)臺上沒有平局!”

  李鶴不算是三聯(lián)臺上的新雀,上個月便來過,兩勝一負,養(yǎng)了一個月腿傷。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再打過張霄這場,就能去丙字臺掙錢。

  運氣好的話,下臺子被系上絲帶,就從散拳手搖身一變成了臺中客,到時候有人養(yǎng)著,不至于每晚都要下場跟新雀搶飯吃。

  聽見鈴響的李鶴帶著自信的微笑掃視了一圈二樓的玻璃房,那里面坐著的都是三聯(lián)臺的大人物,眼角余光卻瞥見一道黑影朝著自己沖了過來!

  “媽的,遇上愣頭青了!”李鶴連忙收斂心思,左腳邁出半步豎踏,右腳擰腕橫陳,雙手虛握于胸前。

  張霄沒有李鶴那般多的心思,他只想速戰(zhàn)速決,免得浪費時間。

  鈴聲響起的瞬間便腳跟發(fā)力,同時空腹緊背,折腰疊肚,整個人如同彈簧般收縮,再陡然前沖,勁力從腰間而發(fā),爆裂如雷。

  重心壓低,宛如脫弦之箭,飛也似的朝著李鶴沖去。

  眼看著張霄貼近,李鶴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憑良心論自己肯定沒有對方這般如同猛虎下山的速度與氣勢,只能咬著牙架出十字手,先防下來對方第一手,再做打算。

  張霄進了李鶴身前,滿是繭子的厚重右掌如同長了癩疤的粗壯樹枝,從左腋揮臂,手背朝面,帶著呼嘯聲,猛地向李鶴的左臉摔去。

  這一下勢大力沉,宛如墜流星。

  “八極拳?有點意思。”擂臺最上方的沙發(fā)座椅上,右肩綁著青色絲巾的魁梧男子眼睛一亮,身子往前稍微傾了傾。

  啪——!

  李鶴吃力的架住了張霄的進步臂砸,雙手瞬間傳來一陣痛楚,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悶哼。

  反觀主動出擊的張霄此刻眸子里卻滿是興奮。

  三年未曾與人交手,此刻肉碰肉傳來的刺痛感覺仿佛裝滿興奮劑的針管,一針下去,連他的靈魂都在呻吟。

  他終于找回了熟悉的血脈僨張的感覺!

  一下未得,張霄立馬起腳,右腳受力撐起,左腳彎膝,猛地朝對手的腳面跺去,震踏暴烈,勢同龍象俯壓。

  同時右手改捶為按,指尖扣住了李鶴的手腕,往下一拉,借力之下整個人宛如地龍翻身,整扇左臂側(cè)著肩膀便靠了上去。

  “貼山靠!”沙發(fā)座里的男人猛地站了起來,旁邊坐著的洋人嚇得一哆嗦。顧不得放在手邊的帽子,直奔場下,同時朝著身邊人大喊,“快去拿青絲帶!”

  李鶴想要變招防范,卻發(fā)現(xiàn)自己雙腳也動不得,左手也撤不開,唯獨右手能夠防御,可此時張霄已然如同炮彈一般撞了個滿懷。

  李鶴整個人如遭雷霽,半扇身子宛如被車碾過一般,連帶著肋骨都斷了三根。

  他驚懼的眼底生起些許不可置信,這哪里是初來擂臺的新雀,這分明就是一只鷹隼!

  嘭——!

  吐著血的李鶴狠狠的砸到了擂臺邊緣的鐵柱子上,脊梁骨發(fā)出了一聲脆響,而后順著癱軟下去,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會場里的喧囂戛然而止,一開始咒罵張霄的看客此時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綠毛鴨,再不敢發(fā)出丁點聲音。

  張霄收勢,看也沒看李鶴一眼,默然走回到擂臺邊上,鉆身下臺。

  短暫寂靜的拳館隨著張霄的下臺,反彈似的更加熱鬧,像是倒入了生石灰的水壺,沸騰如雷。

  捏著白票的賭客聲音嘶啞的吼著,而握著紅票的看官則臉色鐵青,罵罵咧咧的把紅票扔了出去。

  一時之間,拳館猶如紅色雨下。

  下了臺的張霄看著滿眼驚懼,下巴掉地的胖男人,平靜如水般輕輕問道。

  “現(xiàn)在,我有資格知道什么是十臺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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