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染的住宅在內(nèi)城西城,是一座三進宅院,單單這么座三進宅院,就價值近三千兩銀子,比起柳府都差不了多少了。
這座三進宅院是柳染去年才買的,他很喜歡。
宅院的東廂房既大又豪華,這里是柳湘茂的住處。
正值上午,柳湘茂待在東廂房里讀書,身邊有個西賓在教他,所謂西賓就是家教,這西賓是個老舉人,為了請這么個西賓,柳染可是花了不少銀子。
房里還有兩個俏丫鬟。
其中一個便是吳金燕,此刻她正坐著嗑瓜子喝茶,沒有丫鬟的樣兒。
另外一個叫沈朱兒,她正端莊地站在柳湘茂附近,時刻關注著柳湘茂,以便于隨時服侍。
一轉(zhuǎn)眼,吳家三口已被柳染買來幾個月了。
起初一個月,吳家三口的表現(xiàn)還算不錯,畢竟受過了一場大驚嚇,一個月后,吳家三口便都故態(tài)復萌。
柳染、柳湘茂業(yè)已發(fā)現(xiàn),當初柳湘蓮所言不假,吳尚是個酒鬼,吳尚家的貪婪,吳金燕懶惰嬌氣。
近日,柳染想把吳家三口重新賣了,卻被柳湘茂阻止。
柳湘茂之所以阻止,除了因為吳金燕的美貌,也因為吳金燕已悄悄跟他發(fā)生了云雨情,讓他對吳金燕迷戀得緊。
柳湘茂的另一個丫鬟沈朱兒,是個克盡職任的好丫鬟,美貌也不亞于吳金燕,然而她卻不是很受柳湘茂的喜歡。
原因在于,柳湘茂早想跟沈朱兒發(fā)生云雨情,一直被沈朱兒拒絕。
這時,正在讀書的柳湘茂,聽到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忙朝窗外看去,發(fā)現(xiàn)是柳染回來了。
柳湘茂當即沒心思讀書了,事實上,今日他一直都沒心思讀書,心里一直在擔憂著……
他知道,他爹旗下的一家茶葉鋪賣了兩包摻假茶葉給紀春云。
他知道,紀春云不愿善罷甘休。
他知道,他爹為此大怒也大驚。
他知道,他爹焦得昨夜一宿都沒睡好。
他還知道,今日一早他爹便去了柳府,找柳棠一起商議此事。
他也因為此事而擔憂,主要不是擔憂他爹,是在擔憂自己,因為一旦他爹遭了大禍,他便會失去有錢公子哥的生活,包括了失去沈朱兒、吳金燕這兩個俏丫鬟……
此刻柳湘茂從書桌邊站起,跟老西賓打了聲招呼,便走出東廂房,朝著正房堂屋走去。
柳染正坐在堂屋里發(fā)呆,眼圈泛黑,神色憔悴。
柳湘茂走進堂屋喊了一聲:“父親。”
柳染看向柳湘茂,柳湘茂走近問道:“你和大伯商議得如何了?”
柳染登時忍不住罵了起來:“別提他了,提他我就來氣,平日為了錢,一味巴結我,目今遇到麻煩了,他便六親不認了!”
柳湘茂聽到這話更擔憂了,忙問:“父親,究竟是何情況?”
柳染對這個兒子確實溺愛,哪怕眼下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都糟糕,還是將情況跟柳湘茂說了一番。
今早柳染去柳府找了柳棠,本想讓柳棠幫忙,兄弟二人一起找紀春云求情,讓紀春云念在柳家是開國武勛家族的份上善罷甘休。
不承望柳棠竟拒絕了,原因在于,柳棠知道紀春云是個正義凜然的大學士,也知道縱然他和柳染打著柳家的名義去求情,紀春云多半也不會善罷甘休,多半還會讓紀春云認為他和柳染同流合污,連累到他也跟著遭禍。
另外,就在三個月前,柳染將自己旗下的一家茶葉鋪轉(zhuǎn)讓給了柳棠,讓柳棠以此作為固定的營生,這家茶葉鋪同樣摻假現(xiàn)象嚴重。
這次柳棠意欲將這家茶葉鋪重新轉(zhuǎn)讓給柳染,并告誡柳染,若柳染此次果真遭了禍,切不可說出這家茶葉鋪被他接手了三個月。
柳染氣得火冒三丈,跟柳棠吵了一架,悻悻然地回了家。
此刻,柳湘茂聽完柳染說的情況,捻著一把汗,道:“大伯他如此無情,咱們這回可如何是好啊?”
柳染不由嘆了口氣。
對他而言,紀春云著實是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縱然他有不止一個靠山,一時間也不能借助這個幾個靠山找紀春云求情,何況紀春云是個正氣凜然的。
見柳染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柳湘茂道:“或許那紀大人不會因此整治父親也未可知,他那般的朝廷重臣必是公務繁冗的,豈會因這點子事整治父親這般的商賈?”
柳染又嘆了口氣:“希望如此?!?p> 心里想的是,設若紀春云果真要整治他,縱然他把家當全豁出去了,也務必要讓自己避免牢獄之災,他可不想坐牢。
就在這時,柳渠火急火燎跑進了堂屋,慌張喊道:“出大大要緊的事了,來……來了許多衙役!”
柳渠,是柳鐘的獨生子,也是柳染身邊的一名管事。
柳染、柳湘茂聞言都大驚失色,都唬怔了,隨即二人便發(fā)現(xiàn),長安府尹狄良親自率領著一群衙役闖進內(nèi)院,內(nèi)院登時人滿為患。
跟此前捉拿嚴廷章類似,今日也是狄良親自率領眾衙役來捉拿柳染。
“拜見狄……狄大人。”柳染上前參見,不僅說話結巴,身子都在顫抖著。
狄良曾見過柳染,一眼認出后便斷喝一聲:“來人,將此人捉拿歸案!”
“狄大人,為何無緣無故捉拿我……”柳染大喊大叫了起來。
狄良沒有搭理,看向柳湘茂:“你是何人?”
“我……我是……”柳湘茂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狄良“哼”了一聲:“將此子也拿下。”
柳湘茂登時瞠目結舌。
狄良隨即又沉聲下令:“將這宅子里的所有人通通拿下,將宅子查封!”
柳染、柳湘茂更是嚇得面如土色、失魂落魄,柳湘茂的褲子都已濕。
這是要抄家的節(jié)奏啊!
眾衙役在三進宅院里四處抓起了人,一時間鬧得馬仰人翻。
宅院里響起了一陣陣的叫喊聲,包括了柳渠的叫聲,包括了柳染妻妾的叫喊聲,也包括了吳尚、吳尚家的、吳金燕的叫喊聲,有些人也嚇哭了,比如吳尚家的、吳金燕。
沈朱兒既沒叫也沒哭,臉色卻是慘白的,她不知道自己這次被抓后還有沒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