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屬于騎士的時代
火焰濃煙扭曲著這片城市,不時傳來的木屋坍塌的轟響。
城墻上是一團糟,哪里都缺人手??ㄆ瞻咽掷锏穆槔K交給西門的同僚,便被留下一起加固防御。
他和同僚一起用麻繩把內(nèi)城里囤積的石料拉上城墻,以備防守。
勢如破竹的火疫是如何攻城的,誰也不清楚,只能按常規(guī)的經(jīng)驗準備。
粗糙的麻繩拉的手生疼,但這時候不是抱怨的時候。
火疫隨時都會自火焰里出現(xiàn),深淵的惡魔把外城的生靈殺戮干凈之后就該輪到他們了。
死后會被也會被拖下無光的深淵吧。
卡普深深地吸了口氣,帶著灼感的空氣讓他咳了幾下。
他看向城墻外,哭泣聲嘶吼聲,求饒聲,金屬交鳴聲,這些屬于生命盡頭的悲鳴仿佛在此刻充斥他的耳畔,與橙紅的火舌侵蝕著折磨著他的內(nèi)心,他的靈魂。
緊閉的內(nèi)城門外是來不及進城的士兵,是拖家?guī)Э诘氖忻?,是撕心裂肺的父親,是低頭痛苦的母親,是高舉著自己孩子的長輩……是無辜的人,是朝夕相處的朋友,是觸手不可及的親人。
卡普握緊了拳頭,咬緊牙關(guān)。
依舊沖動的年輕人看向那一腳踩在麻袋凝視著火海的貢多林伯爵舒克里。
舒里克身邊是他僥幸逃進內(nèi)城的稅務官。稅務官看著城下的樣子,在稅金上斤斤計較的他認得這個城大多數(shù)的人。
平常連農(nóng)具都打不好的紅發(fā)鐵匠、孤身帶著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想著去圣米爾薩城朝圣的一家三口……無數(shù)的熟悉面孔刺痛了他的眼眶。
他的手掙扎著撕扯著自己十分中意的禮服。
他再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畫面,他把熏黑的臉壓到地上,“伯爵大人!還有很多人沒有進來!火疫還很遠,我們能不能……”淚水不自覺地從滾圓了眼眶,哽咽的聲音顫抖著。
“你知道吧,我不會讓自己和范迪克一樣成為帝國的笑柄?!笔婵死锏穆曇舻统恋?,他俯視著跪倒在身邊的稅務官;“加奧朗,你是聰明人。這么多年你也沒做什么錯事,不要逼我把你丟下去?!?p> 舒克里看著顫抖著卻依舊跪著那里的稅務官,他抬起自己的穿著鐵靴的右腳狠狠地踢在稅務官加奧朗的肩上;“你是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你嗎?這個城市里懂數(shù)字的不是只有你一個!加奧朗!”
舒克里看著被踢翻在地的稅務官,他盯著對方淚流滿面的臉,握緊了靠在墻墩上的雙手斧。
“我憐憫的兄弟,既然你想看看這些賤民卑劣的樣子,那我給你機會。這是我對你的最后一次寬容,看在這么多年的份上?!笔胬锟藢㈦p手斧向下一剁,“放吊籃!開城門是不可能的!那些火里的雜碎等著呢!呵!”
拉石料的吊籃被士兵們麻利地清理出來從城墻上垂下。
看到希望的人,脫下了羊皮,放下了卑微,爭先恐后的向著這個希望的吊籃抓去。仿佛好象抓住了最后生的希望。
人的丑惡再次展現(xiàn)在世間,他們露出了爪牙,拿出了藏起的武器,拋棄妻子,丟下了孩子,只為爭奪活下去的可能。惡狼們逐食時,沉悶的敲擊聲再次響起,如同在地平線第一次出現(xiàn)那般。
“咚咚咚?!?p> 如同死神的喪鐘,每一下都如同敲在心臟之上,激起靈魂的顫栗。
火疫從火焰中而來,火舌舔舐在他們漆黑的甲胄上不留下任何痕跡,漆黑面具上有焦化的血液痕跡殘留。他們冰冷的眼神凝視著面前的生靈,手中的兵刃拖拽著火焰。
逐步靠近的盔甲摩擦的嚓響聲刺激著人們的心,他們拋下了一切,只為了擠進吊籃里。
“哈!我就知道!就等著我開門是吧!雜碎!”舒克里狂笑著砍斷了吊籃的繩子,在驚愕得視線下把雙手斧拍在墻墩上,對著城墻下的民眾喊著;
“想活命!可以!我不會給你!你們只有自己去搶!你們有逃命的士兵!有健壯的男人!攔住他們!用你們的血!用你們的命!”
他手一指火疫的方向,“你們之中還有老人!還有女人!還有孩子!我會放他們進來!選擇吧!英雄還是懦夫!一個人還是全家!”
說完話的舒克里不再關(guān)注城下的死活,他看著捂著肩膀的稅務官;“加奧朗,我的兄弟,看看吧。看看你要救下的是什么樣的東西!”
舒克里的視線轉(zhuǎn)向在城墻上的士兵。
“我!貢多林伯爵!貢多林城的領(lǐng)主!這一切是我用血打下來的,沒人能能不付出代價奪走他!就算是所謂的惡魔也不行!”
“士兵!舉弓!”
舒克里高舉著手中的雙手斧喊著;“拉開你們該死的弓,墻外不是什么給你送花的女人,更不是無害的乞丐!是奪取你性命的死神!給我瞄準!”
“安赫克!你留在這里!我的衛(wèi)隊!向我靠攏!”舒克里一步步走下城墻從安赫克手里接過韁繩,一步跨上他的披甲愛馬。
他要如同他年輕時一樣,用沖鋒,用屬于鐵血舒克里的沖鋒奠定勝利的果實。
他高舉手中的戰(zhàn)斧,“敢跟我去嗎?索姆!”他扭頭看向同樣披甲的教會貴族。對方?jīng)]有回話,只是同樣舉起手中的戰(zhàn)錘指向城門外的敵人。
“哈!不錯呀!讓這些惡魔看看什么叫做鐵蹄!步戰(zhàn)的時代早就結(jié)束了!”
他拉下面甲,將雙手斧抗在肩上。
“放三輪箭!開城門!”
在絞索的嘶鳴聲中鐵桿門緩緩打開,門外烏泱泱的民眾拼命的從才開了幾公分門底下的縫里爬進來。
他們伸出的滿是傷痕與火灼的手,抓著門內(nèi)的土,拼命的爬著。
“從兩邊滾進去!誰擋了我的沖鋒路,我就砍死他!”舒克里一斧頭把擠進來的市民拍到一邊,他的視線停留在城外的火疫身上。
舉著各式各樣武器沖過來的平民,火疫的第一排緩步向后,露出了后方持盾矛的同伴。
整齊的棕紅色大盾橫在火疫之前,大盾上刻畫著猙獰的鬼怪面容,而大盾相鄰的縫隙里穿插而出的是閃著寒光的長矛。
“惡魔?”
瞇起眼的舒克里看著有清晰的軍事結(jié)構(gòu)的火疫,傭兵也好,惡魔也罷,他從來都是當笑話聽得。直到現(xiàn)在面對這群黑甲的軍隊,他開始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持械平民根本對火疫造成不了威脅,一個照面都全是矛下亡魂,盾牌后舉起了火紅的旗幟,上面畫著莫名的符號。
“這根本就是一個完備的軍隊,加德納的惡魔之子?”
對面舒克里的問詢,索姆還是選擇沉默。
拉下面甲的教廷騎士如同死水一般。舒克里沒有從索姆那里得到回復,但戰(zhàn)時不等人。沒有功夫管這些火疫到底是什么,先殺了再說。
舒克里心里默數(shù)著箭雨的輪次,一,二,三!
他用力揮下手里的武器。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敵人,“沖鋒!”炸雷般的嘶吼從他的喉嚨里響起。
此刻的火疫,看著面前的城墻和沖出的騎兵,盾墻慢慢張開。四角的巨獸從棕紅色的盾墻后顯露,它的身上紋刻著金色的紋理,它黝黑的巨口里依稀可以看到絲絲火焰。
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火球從它口中而出,帶著熱浪狠狠撞向了剛沖出城門的騎兵。在戰(zhàn)馬的嘶鳴聲中與城門口濺起遮天的塵土中帶著呼嘯聲的火球貫穿過城門砸在舒克里的城堡大門上,將厚重的木門撞成了粉碎,戰(zhàn)場霎時間安靜了,只有殘留火焰的噼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