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悅?cè)套∠胍獡溥M(jìn)姨母懷中地沖動,伸手緊緊握住了姨母那纖瘦的手掌。
“回來就好……”皇后喃喃說道,只一句,卻叫宋錦悅壓抑許久的淚水,頃刻之間便瓦解得分崩離析。
皇后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抬手輕輕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珠,臉上地笑意柔柔弱弱。
仿佛通過面前的這張臉再哄另外一個少女一般。
“扶姨母起來坐坐吧,越躺著越?jīng)]精神頭……”
皇后蒼白的臉上漸漸浮起了一絲紅暈,宋錦悅忙取了明黃色的軟靠墊在榻邊,這才扶著姨母起身坐了下來。
一回頭又看向湘繡吩咐道,“湘繡姐姐,勞煩您為姨母取一件厚實些的狐裘大氅來?!?p> “是?!?p> 娘娘見了宋二小姐,整個人的精氣神也比先前好上許多,躬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又命守在殿外的宮娥為娘娘取些吃食來。
想來有宋二小姐在,娘娘許是能有胃口用些吃食罷!
秋韻也去了殿外守著,皇后寢殿內(nèi)便只有她們二人。
皇后緊緊拉著宋錦悅的手,眼底泛著清澈地淚花,“受苦了?!?p> 宋錦悅從懷中取出一方碧青色繡著桃花的帕子,為皇后輕輕擦拭著額上的汗珠,搖了搖頭。
在云泉山莊的日子,其實不苦。
反倒比在京城住著還要自在許多。
“姨母,等您身子好些,到時悅兒陪您去御花園逛逛?!睂⒈糖嗌呐磷邮栈貞阎?,宋錦悅寬慰姨母道。
可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
能不能渡過這一劫難還難說,這幾日,她食欲每況愈下,方才咳出的痰里還帶了些許血絲,昭華殿滿宮的宮娥這才慌了神。
皇后苦笑著到底不忍叫她失望,“嗯”了一聲。
湘繡掀了明黃色的珠簾進(jìn)來,手中拿著一件銀灰色的狐裘大氅,身后的翠香端著紅漆黃花梨木托盤,里頭是一碗雞湯青菜粥。
雞湯的鮮香味頓時彌漫了開來。
宋錦悅從湘繡手中接過銀灰色的狐裘大氅,俯身親自為姨母披好,輕聲問道:“姨母,用些粥可好?”
眸中滿是擔(dān)憂,皇后哪里忍心叫她失望,口中苦澀沒有一絲食欲,可她還是點了點頭,讓她將雞湯青菜粥給端到跟前來。
明黃色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飛鳳舞的瓷碗內(nèi),濃稠的米粥上浮著點點翠色,半點看不見一絲油膩,只從味道上能聞到雞湯的鮮美。
宋錦悅用湯勺舀了一勺雞湯粥,吹了吹。這才一勺一勺喂到了姨母口中。
這些事,她前世從不曾做過,自幼生病,都是娘親同姨母這般照顧著她,她總是那個被所有人極盡周全呵護(hù)的貴女。
如今,她只想彌補(bǔ)前世遺留下的遺憾。
“悅兒到底是長大了?!被屎笮禹?,眼中既是疼惜又是愛憐。
“姨母是覺得悅兒沒有幼時好看了?”宋錦悅蹙著眉,噘著嘴,面上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倒是逗的皇后笑了起來。
可到底身子虛弱,不過才笑了兩聲,皇后的面色便又蒼白了幾分,氣喘吁吁。
宋錦悅忙將明黃色的瓷碗遞給湘繡,湘繡接過瓷碗,她這才伸手在皇后胸前,輕柔的為姨母順著氣,眸中滿是自責(zé)。
皇后看在眼中,反倒有幾分氣惱自己。
“悅兒,姨母無事,再用些粥罷?!?p> 皇后口中并無半點味覺,任何山珍海味,皆如寡淡的清湯一般無二。
只要能吃進(jìn)東西,到底是有益無害,宋錦悅忙從湘繡手中接過雞湯粥,一勺一勺親自喂著姨母。
只是姨母這病,太醫(yī)院當(dāng)真瞧不好?
不由問起姨母,“姨母,不如在太醫(yī)院換一個太醫(yī)看看?”
皇后卻是直搖頭,嘆了一聲,“若是叫陛下知曉本宮一直病著,反倒鬧的闔宮上下不得安寧,再說……”
余下的?;屎髤s是沒有再說。
宋錦悅卻明白,十月十五,是太后的壽辰,每年九月初,闔宮上下便會開始為太后的壽辰做準(zhǔn)備,而今年不同往年,今年是太后的六十大壽。
想來姨母這些時日,又勞心太后的壽辰,病情才被拖了一日又一日。
前世,姨母拖著病弱的軀體為太后的壽辰做足了準(zhǔn)備。
可也就在太后壽辰的宮宴那一日,姨母當(dāng)眾昏厥了過去,為此,太后自請出宮去了南山皇莊清修。
“姨母,這病不早些瞧好,若是在太后壽辰那一日,您累倒了,又如何是好?”
宋錦悅將已見底的瓷碗擱在了一旁的紅漆楠木矮凳上,又從湘繡端來的赤金鍛造的盆中打濕了帕子,小心翼翼為皇后擦拭著唇角。
這道理,皇后也明白,可是為她看診的徐太醫(yī)正是太醫(yī)院的院首,徐太醫(yī)都瞧不好的病,旁人,那她是更信不過了的。
“罷了罷了,不提這掃興的事,你今日入宮,姨母倒是覺著身子比往日里輕快了些許,每日多半功夫都是躺在榻上,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不如悅兒陪著姨母去昭華殿外走走罷?!?p> 湘繡正要上前去勸,卻被宋錦悅給攔住了,姨母才用過雞湯,出去透透氣也是極好的。
整日悶在殿中,沒病也多半要被悶出病來。
“湘繡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姨母?!彼H自扶著姨母下了榻,將銀灰色的狐裘大氅緊緊系在了姨母那白皙的頸間,又蹲下身子取了明黃色錦緞上繡著祥云的靴子為姨母穿上。
穿戴整齊后,她又仔細(xì)看了一回,見一切妥當(dāng),這才親自攙扶著姨母出了昭華殿。
鋪著白玉青石的院內(nèi)在四角連廊處各擺了一口黑漆大缸,里頭的荷花只留下了幾片殘葉,唯有碩果豐滿的蓮蓬直挺挺地立在缸中,瞧著頗有幾分江南湖水輕舟的韻味來。
宮娥搬了用明黃色繡著疊簇牡丹錦緞包裹著的軟椅出來,湘繡手中捧著兩個明黃色繡著疊簇牡丹的軟靠,等宮娥放下軟椅,她這才將軟靠仔細(xì)擺好。
宋錦悅攙扶著姨母坐了過去,只是皇后笑著拉著她一同坐了下來,待她坐下,皇后卻是遲遲沒有松手,笑著打量著她,“有件事兒,姨母一直沒有告訴你,也不知你昨日回府,府中可有人同你提起了?”
宋錦悅自然猜到了,前世她回府,國公府上下并未對她提起皇后為五皇子定了她做正妃之事,還是太后壽辰宴上,太后提起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