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悅拼命地?fù)u著頭,想要將一切都甩開,可婳姐姐的音容,仿佛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腦海中一般。
“悅妹妹?”章定芝看著陷入夢魘的表妹,只見她整個(gè)人縮在軟被中,身子不停瑟瑟發(fā)抖。
她輕聲喚著,抬手拍了拍表妹的胸口。
宋錦悅緩緩睜起眸子,眼中是無盡的迷茫。
見她醒了過來,章定芝緊繃的心神,這才松了下來。
她忙起身,去端了一杯熱茶過來,扶著表妹坐起身子,親自喂著她喝著熱茶。
溫?zé)岬牟杷畯暮黹g滑入胃里,宋錦悅的思緒這才逐漸被拉了回來。
“芝表姐,我沒事的?!彼五\悅虛弱著聲音說道。
見她吃完了一盞熱茶,章定芝又問道:“要不要再來一盞茶?”
宋錦悅抬手推開已經(jīng)見底的茶盞,搖了搖頭,“芝表姐,許府那邊,可還回話了?”
“還不曾。”
章定芝答著。
宋錦悅繡眉微擰,她想去許府門前瞧瞧,可也知,若是如此,極為不妥。
她只能耐著性子等著,希望秋韻能早些回來,好帶了消息給她。
宋錦悅同章定芝簡單用過午飯,因著房間緊鄰著長街,二人便坐在窗前,從打開的窗柩內(nèi)往外瞧著。
許府離著客棧有兩條街的距離。
雖然瞧不見許府,宋錦悅便在長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搜索著秋韻的身影。
心中沉悶,不由連著嘆息。
章定芝回頭看了表妹一眼,勸道:“悅妹妹,人生之事,向來莫測,許公子的命數(shù)想來便是到此為止,即便不是來了京城,也會(huì)在旁的地方,日后你多照顧許家父母一二就是,若是一直將此事擱在心上,恐耗損心神……”
宋錦悅靜靜聽著,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作回應(yīng)。
道理,她都懂,也都明白,不過是一時(shí)鉆了牛角尖罷了。
長街上那一抹鵝黃色的身影吸引了宋錦悅的視線,她定睛一瞧,那少女正一路小跑著往客棧的方向而來。
待近了些,宋錦悅這才確定,那是秋韻回來了。
“芝表姐,秋韻回來了!”宋錦悅急聲道,起身就想要沖出房門。
“悅妹妹,外頭說話不便,咱們便在房內(nèi)等著罷?!闭露ㄖダ”砻?,說道。
宋錦悅這才反應(yīng)過來,“芝表姐,是我思慮不周了?!?p> 這幾日,因著許公子的事情,她總是會(huì)不由著急,一時(shí)竟忘了顧忌。
章定芝合上窗柩,這才陪著表妹在房門口等著。
不多時(shí),秋韻行色匆匆歸來,一進(jìn)屋,她便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房門,這才回頭朝著自家小姐同表小姐見了禮。
宋錦悅忙扶著秋韻起身,追問道:“秋韻,如何了?”
“許家父母昏死了過去……”
秋韻頓了頓,這才繼續(xù)說道:“后來許府便張羅起了許公子的喪儀?!?p> “那婳姐姐呢?”宋錦悅急忙問道。
秋韻想起在許府,婳小姐的身影,一時(shí)反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張口。
“怎么了?”宋錦悅的心,仿佛像被人扎了一下一般。
“許家父母怨著婳小姐,命小廝將婳小姐趕了出去,婳小姐當(dāng)下便拔了金簪抵在脖頸,揚(yáng)言,若是許家不讓她以許公子未婚妻的身份為許公子守靈,那她即刻便死在許府。”
秋韻還是頭一次瞧見向來乖巧溫婉的婳小姐,竟還有如此忠貞的一面。
倒是讓人頗有些心疼。
“許家父母見婳小姐執(zhí)意如此,也怕婳小姐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不好同宋府交代,這才答應(yīng)了婳小姐的要求?!?p> 宋錦悅聽見秋韻說婳姐姐以死相逼,一顆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二叔可還知曉了?”宋錦悅想起那在江南的二叔一家,如今事情怕是已經(jīng)傳開,二叔夫妻二人應(yīng)是已得了信。
“哎……說來也巧?!币娮约倚〗銌柶鸾纤卫蠣?shù)氖虑椋镯嵾@才答道:“昨日,宋二爺帶著妻子往京城去了,同咱們擦肩而過?!?p> 這一下子,原本還以為二叔夫妻二人能來相勸婳姐姐一番,可誰知,竟這般不巧,二人竟去了京城。
“怎么就這么巧?”宋錦悅心下有些焦急,連聲喃喃道。
她在屋內(nèi)來回渡著步子,一時(shí)竟也想不到一點(diǎn)辦法。
現(xiàn)下,婳姐姐再不能出一點(diǎn)事。
若是婳姐姐再出了事,她可真是無法同許公子交代。
“那現(xiàn)下許府一切可還安好?”宋錦悅追問道。
秋韻點(diǎn)著頭,示意自家小姐不必?fù)?dān)心:“現(xiàn)下一切都安置妥當(dāng)了,婢子這才來給小姐您送信來了?!?p> “許家定在明日出殯。”秋韻不由又提起了許公子的喪儀來。
宋錦悅便想著,明日出殯,想來明日就能帶著婳姐姐回了京城。
眼下最為頭疼的卻是二人的婚事,如今許公子沒了,這門親事也算是黃了。
可如今,二叔一家不在江南,一切,只能等回了京城,再悄悄同二叔他們?nèi)ド套h。
宋老夫人遲早也會(huì)知曉此事。
等宋老夫人知曉這個(gè)結(jié)果后,怕是夜里都能笑醒罷,畢竟以老夫人的為人處世,這事兒,是她能做出來的。
“秋韻,給許家父母送上五百兩銀票,就說是許公子生前的好友相送,還有,一定要照顧好婳姐姐,明日許公子的喪儀結(jié)束,你一定要將婳姐姐妥善帶回來。”
“小姐放心,婢子記下了?!?p> 秋韻應(yīng)著,宋錦悅從懷中取出先前就備好的銀票遞了過去。
便讓她去了許府。
目送著秋韻離去,宋錦悅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好在,婳姐姐沒有出事。
等到了第二日,宋錦悅同芝表姐特意穿了一身素凈的衣裳,青紗遮面,躲在人群之中,遠(yuǎn)遠(yuǎn)目送著許公子的棺槨。
送許公子最后一程。
送葬隊(duì)伍的哀嚎伴著滄桑的嗩吶,天際霧蒙蒙一片,仿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一般。
送靈的隊(duì)伍打長街上一路吹吹打打,行至城門口,章定芝這才拉著宋錦悅回了客棧。
她們不便送出城,容易惹人耳目。
宋錦悅只能先回了客棧。
等到日頭懸在當(dāng)空,已是申時(shí)初,宋錦悅一直立在房內(nèi)的窗柩前看著長街的方向。
直至在人群之中,看見秋韻那一抹鵝黃色的身影,她身邊是穿一身白衣孝服呆呆木木的宋青婳,另一邊是芝表姐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