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定芝心中狐疑,跟在表妹身后,就朝著那巷子走去。
唯有稀疏月光散落而下,那狹小的巷子這才露出一絲真容。
里頭青石凹凸不平,地上或深或淺的泥水洼隨處可見,那水面上迎著半輪月色,本就狹小的巷子,也不過能容納兩人并肩而過罷了。
可靠著房門前的路上,被人許多瑣碎的雜物,足足占了一半的地方。
嬤嬤在前頭掌著燈引路,宋錦悅就跟在身后。
只見那巷子里有五扇房門,這便是住了五家人家。
每一扇大門都緊閉著,宋錦悅并未看清方才那人進入了哪一間房屋。
“表妹?”
見表妹忽地駐足,章定芝喚了一聲。
宋錦悅抬眸朝身后侍衛(wèi)看去,招手喚了一人來至近前,這才同芝表姐解釋道:“不知她們住在何處,叫人去打探一下。”
話落,就看向那護衛(wèi),吩咐道:“瞧瞧潛入進去查看一番,看看哪家是住了兩位少女。”
“是?!?p> 章府護衛(wèi)得了她的吩咐,一個縱身便躍上房梁,前去查探。
宋錦悅這才同芝表姐解釋道:“才剛我瞧見的熟人,是我院里原先伺候我的兩個婢女,前些日子她們二人偷了我的首飾不見了?!薄?p> 這事兒章定芝自是知曉。
“真是那兩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賤婢?”
雖說視線微弱,可即便二人化成了灰,宋錦悅都能認出二人來。
見她點著頭,章定芝面上不由泛起怒意來,今日可真是巧了,竟這般尋到了這兩個賤婢。
她這金尊玉貴的表妹的首飾,豈是這兩個賤婢能染指的?
且閨閣小姐,最怕就是首飾遺落出去,若是叫旁的有心之人拿去,生些閑言碎語,那可真真是平白害了那小姐。
故而章府也在暗中搜查這兩個婢女的藏身之地,亦同京城各處當鋪首飾鋪子打了招呼,若是瞧見畫中款式首飾,即刻派人去章府送信。
這些時日,人沒查到去處,東西也未曾瞧見。
謝氏今日還同婆母提起,想叫人出京城去尋一番。
先前去探路的護衛(wèi)來回話,已經(jīng)尋到了二人住處。
“郡主,有兩位少女住在巷尾那一戶,屋內(nèi)并未瞧到旁人?!?p> 宋錦悅點頭示意那護衛(wèi)先退下,這才帶著芝表姐同婆子婢女朝那巷尾的院落走去。
此刻,那大門緊閉著,自有嬤嬤上前推了下房門,確定了是從里頭下了鑰,章定芝便喚來護衛(wèi)躍入房門,從里頭將大門給打了開來。
立時門口緊密腳步聲傳開,屋內(nèi)原在說話的二人立時神色一緊,視線從窗口往外瞧去。
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房門已被人踹了開來。
當二人瞧見宋錦悅在婆子婢女簇擁下立在屋內(nèi),嚇地一激靈,忙從榻上跌跌撞撞爬了下來。
二人跪俯在地,身子抖的如同篩子一般,口中支支吾吾喚著,“二小姐、婢子該死?!?p> 聲音里都透著一股顫意。
宋錦悅皺著眉,看著地上跪俯的二人,滿是不悅。
秋韻上前一步,抬手就朝著二人身上胡亂打了一通。
憤憤道:“你么兩個賤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我家小姐平日何曾苛待于你二人?”
“忘恩負義的混賬!拿去浸豬籠都無法抵消你們對我家小姐的傷害!”
秋韻氣的紅了臉,惡狠狠瞪著二人,二人不敢還手,任由她打在她們身上。
“秋韻,先退下吧。”
宋錦悅瞧著秋韻累的有些氣喘吁吁,這才輕聲將她喚至身后。
她俯視二人,聲音冷冷冰冰,“東西呢?”
春嬋瑟縮著微微抬起頭,抬手朝榻上指去,顫抖著回道:“在、在榻上……”
幾個婢女忙去榻上翻找,不過片刻就從榻上軟枕下搜出了一只黑漆匣子。
捧著那匣子送至兩位主子面前。
章定芝上前打開匣子,只見里頭是格式朱釵,扭頭看向表妹,問道:“表妹,你來瞧瞧,東西可曾少了?”
宋錦悅上前,在那匣子里翻了兩下,這才點著頭說道:“都在?!?p> 章定芝這才放下心來,命嬤嬤拿好了黑匣子,這才指著地上跪俯的兩個賤婢,問詢著表妹的意思,“表妹,想怎么懲治這兩個賤婢?”
“送去官府吧?!?p> 章定芝微微搖頭,不太滿意表妹的決定,“這兩個欺主的賤婢,總要受一頓責罰才是?!?p> 春嬋同云杏二人大驚,連連磕著頭,為自己求饒道:“二小姐就饒了婢子吧……婢子也是沒有法子。”
章定芝怕表妹心軟,拉著表妹就要朝房門外頭走去。
春嬋忙大聲喊道:“二小姐,是夫人……”
宋錦悅原本已被芝表姐拉著到了房門口,聽見春嬋的話,二人同時愣住。
“說,到底怎么回事!”
宋錦悅這才出聲。
春嬋顫抖著身子,卻是看向了章定芝。
“若是不說,就將你們丟去城外亂葬崗活埋!我可不似表妹這般好說話!”
章定芝頗為不悅,拿話恐嚇二人。
春嬋在不敢有旁的心思,支支吾吾,道:“是夫人擔心婢子們壞事,這才唆使我二人偷了小姐的首飾逃走……”
“沈氏為何擔心你二人壞事?”
“因為我們、我們?yōu)榉蛉藦耐忸^拿來了毒藥……”
宋錦悅心下大驚,示意春嬋繼續(xù)說下去。
“婢子并不知曉那毒藥用處,也不知曉那毒藥名字,只是、只是國公爺?shù)诙站退ち笋R……”
自打宋國公摔下馬,春嬋同云杏二人本能就想起先前為沈氏拿入府中的毒藥。
二人整日提心吊膽,睡不安穩(wěn)。
后來趙嬤嬤來傳話,有意無意透露夫人想叫她們偷了二小姐的首飾出府。
趙嬤嬤前腳走,二人后腳一合計,生怕若是不按照沈氏的意思去辦,怕是這條命便要沒了。
原本二人只是揣測,并不敢確信。
可自打趙嬤嬤來傳話后,便做實了二人心中猜想。
沈氏這是二人用旁的罪名離府,這樣眾人視線只會關(guān)注在二人偷了主子的首飾之上,并不會為旁的起疑。
她們也是沒有辦法,原以為跟著沈氏,日后少不得恩賞出人頭地,可誰知,最終落得個卻是性命堪憂的下場來?
二人在此處躲藏多日,原想著等風頭過去了,再逃離京城。
可誰知今日同往日一樣,天黑出門采買,竟被二小姐給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