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悅同芝表姐出宮的時(shí)候,一路上,芝表姐面上都未露出半分笑顏。
眉頭深鎖,眸光中透著淡淡哀愁。
“芝表姐,你該先問問外祖母,再答應(yīng)皇后的?!?p> 宋錦悅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打破了死寂般空氣。
章定芝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眸中透著涼意。
“先前,母親同我提起過此事,姑母在宮中處境,祖母自是憂心記掛,如今太后在宮中多番折騰,祖母雖不曾提起,可一日日人漸漸消瘦,母親偷偷摸了好幾回淚……”
“我生在這樣的門第,享了旁人羨慕的福氣,想來如今,也該是到我償還的時(shí)候了?!?p> “再者……太子殿下,也不是全然靠不住之人,日后……”
“日后想來也能過的順?biāo)?。?p> 章定芝垂眸,眼底再?zèng)]了往日對于未來夫婿的幻想。
宋錦悅聽著一時(shí)也開不了口再勸。
她們這樣的家世,自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jià)。
章家的軍功,芝表姐無論許給了誰家,天子都要猜忌上一二分。
若是許給了天家太子,天子即便忌憚太子覬覦皇位,可到底顧念著中宮嫡出,自然是要稍稍顧及上中宮。
出了皇后,二人便再未多言。
宋錦悅親自扶著芝表姐上了馬車,又叮囑了幾聲,目送著章府馬車離去。
她心中漸漸有些空落。
“錦悅?”
宋錦悅回頭去瞧,只見秦晟一身朝服,正要出宮。
“怎么才下朝?”
“皇上召我去書房說話,這才耽擱了,你這是要入宮?”
“我才出宮,正要回府。你也要回府嗎?”
她看向秦晟手中拿著的匣子,問了起來。
“我要去一趟巡城司?!?p> 見他提起巡城司,宋錦悅不由想起昨夜賀元幀夜闖她閨房之事。
她未曾同任何人提起此事,自然也瞞著秦晟,想起賀元幀警告她莫要?jiǎng)逾弮海挥蓳?dān)心起巡城司是否出了奸細(xì)。
故而旁強(qiáng)側(cè)擊問起了巡城司里的犯人來。
“聽說李掌柜同一位叫鈴兒的女子被關(guān)去了巡城司大牢?”
“我正要為這事兒去巡城司走上一遭。”
秦晟將面前黑漆匣子往她眼前晃了晃,這才繼續(xù)說道:“這鈴兒是五皇子送給宋大小姐的宮娥,這宮娥原是太后賞賜給五皇子的,現(xiàn)下這宮娥又同北國奸細(xì)扯到一處……”
宋錦悅一怔,萬萬沒有料到,人竟然是太后賞賜的。
先前她派人入宮打探,卻一直沒有音信,今日入宮,一時(shí)竟忘記同姨母問上一句。
“那陛下?”
“此事現(xiàn)下并未傳揚(yáng)開來,陛下意思,暗中先查清,莫要累了太后名譽(yù)?!?p> 此事可大可小。
全然在于鈴兒口中能否供出什么可用信息來。
宋錦悅默默記下了秦晟所言,臨走時(shí),她特意叮囑秦晟這幾日天干物燥,巡城司牢房該加固上一二才是。
秦晟欲要追問,宋錦悅卻已上了馬車,回了國公府。
放下車簾時(shí),她瞧見了秦晟想要追上前詢問,可她只做沒瞧見一般,緩緩放下了車簾。
她不知道誰可以信,亦不能貿(mào)然將心中揣測透露出去。
秦晟從何處得知的消息需要查證,且她已經(jīng)特意叮囑了秦晟。
想來他自然會(huì)猜到其中意思。
方才秦晟手中黑匣子,恐裝的便是天子親筆圣旨,如今此時(shí)牽扯至太后宮中,天子難免要為太后考慮上幾分。
她不由想起太子的蹊蹺來。
吩咐車夫直奔去了章府。
因著在宮門口同秦晟耽擱了些時(shí)辰,等她到章府門前時(shí),足足比芝表姐要晚上兩刻鐘。
婆子迎著她去了老夫人院中。
行至院門前,只見主屋門前有婆子守著,旁的婢女一應(yīng)在外頭廊下候著。
守在門口的婆子瞧見她來,行了一禮,“表小姐,容老奴先進(jìn)去通傳一聲?!?p> 話落,那婆子敲了敲房門,聽見里頭聲音,這才掀了竹簾,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不多時(shí),那婆子出來,將她迎了進(jìn)去。
秋韻便在外頭候著。
屋內(nèi)門窗緊閉,陽光從窗柩縫隙處散落進(jìn)來,為屋內(nèi)照起微弱的光芒來。
外祖母側(cè)靠在軟榻上,芝表姐坐在一側(cè),舅母謝氏背過身子立在屋內(nèi)。
“外祖母、舅母、芝表姐?!?p> 宋錦悅一一行了禮,謝氏這才緩緩轉(zhuǎn)過身子,眼眶微紅。
“悅兒,坐下說話罷?!?p> 章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空著的位子,示意她坐下說話。
“芝兒,你自幼祖母從不曾拘束于你,你自出生起,便注定是要進(jìn)宮去的……雖然這些年你姑母未曾提起此事,可太子一直空置東宮,皇帝都未曾插手過此事?!?p>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進(jìn)宮……”
章老夫人拉著孫女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一連聲地嘆了幾口氣。
這個(gè)事情,原就是板上釘釘,雖未曾再明面上提起。
因著一來,章家實(shí)在是不愿再將家中女兒送入宮中去。
章家本就是靠著世代祖輩們在戰(zhàn)場上拼死掙來的軍功,才在朝中立穩(wěn)了一席之地,絕不是靠著中宮外戚的身份,才在宮中立足。
皇后也是不忍將外甥女送進(jìn)宮中,實(shí)在是自己吃過的苦,不愿外甥女再吃。
畢竟一國之母其中的辛酸,唯有她自己清楚。
若不是太子先前為著煙兒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現(xiàn)下又有誰家敢將自家女兒送入東宮?
且如今太子又成了那番樣子。
就更加沒人敢將自家女兒送入東宮。
此時(shí)的章家,包括皇后,都不得不面對要將章定芝送入東宮的這個(gè)事實(shí)。
謝氏眼淚又悄悄落了兩滴。
“外祖母,我今日瞧了太子殿下,總覺得殿下這呆傻有些蹊蹺?!?p> 見眾人神色愁苦,無非為的,就是恐怕太子會(huì)一直這般下去。
宋錦悅這才說起今日所見。
章老夫人并不知其中關(guān)竅,皇后來信,只隱約同她提起,太子的病,恐是難好,讓章府做好準(zhǔn)備。
“悅兒此話當(dāng)真?”老夫人追問起她詳情來。
宋錦悅便將今日瞧見太子所見一一詳細(xì)道了來。
離開章府后,宋錦悅便直奔回了國公府。
她并未回明筑軒,而是直奔去了前廳,命人將宋清喚了來。
宋知現(xiàn)下還在巡城司外頭守著,她特意叮囑過宋知,莫要出差錯(cuò),若有人劫牢,務(wù)必將李掌柜同鈴兒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