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
……
我只有十二歲
我垂下目光
早起的幾個大人
不會注意
一個穿舊衣服孩子
的思想,
……
——顧城《十二歲的廣場》
當(dāng)布谷鳥開始求合的時候,秧苗也一株株地被插進(jìn)稻田里。
家樹哥說,當(dāng)生存變得理所當(dāng)然,殺戮也就天經(jīng)地義。安憐知道,他遲早會被淹死。作為一條不會游泳的魚,在塘里怎樣撲騰也不過八秒。臨走前的安憐或許會想起這個所有人都不會提起的事件:家門口往東走六十多步的丙字塘邊的洗衣石上放著一個肥皂盒和一雙人字拖。水里有個少年,脖子上掛著條洗的泛白的毛巾,毛巾下掩著根紅繩系著從廟里祈來的暗紅色符包。一只手探著岸邊的洗衣石,另一只手在水里局促地劃,雙腳咚咚咚地錘,像黑夜里的狗見著鬼魂般地吠。水花濺起來,比塘里的月光還白。那一晚的月光和水花一樣,都是食人族。月至中庭的時候,他就被包起來,埋了。沒有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