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量體裁衣

　　蘇津再喊：“這幾日，山君夫?qū)榇蠹屹n名，登記籍帳，屆時，你們都須得聽山君夫的話，竭盡所能地配合他，可知曉？”

　　“知曉了！”異口同聲，氣勢震天。

　　這場面堪比井然有序的軍隊。

　　時桑吃驚。

　　妖怪們竟能有這般風范。

　　交代完要事，蘇津湊到時桑耳邊低語：“夫君，你可要講兩句？”

　　時桑：“……”

　　他拒絕。

　　蘇津回正身子，再同山民們喊道：“今日我會帶著山君夫四處逛逛，你們見到我，切勿再像這般圍堵，大家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就好，別為了我，耽誤了你們的正事?？芍獣裕俊?p>　　“知曉了！”

　　“散了罷！”

　　一晃，剛還妖頭攢動的院子，清凈得徒剩空無。

　　蘇津施法，門兀自關(guān)上，她這才攬著時桑的腰飛身而下。

　　站定后，她打量著時桑，若有所思地問道：“夫君，我剛不是有意要摟你，是情勢所逼，這……不算勉強罷？”

　　“不算?！?p>　　既然如此……

　　唇角微微勾起，蘇津像是在打什么壞主意。

　　時桑一眼看透，接著就道：“下次不可了?！?p>　　瞬時垮下臉來，蘇津撇撇嘴：“哦?！?p>　　“你的山民們看起來很是和善?！?p>　　蘇津自豪：“也不看看誰是山君！”

　　她補上一句：“不聽話的都驅(qū)逐了！”

　　時桑：“……”

　　“嘰嘰。”

　　“咕咕。”

　　“嘰嘰。”

　　“咕咕?！?p>　　……

　　循聲望去，嘰嘰、咕咕正定在墻頭，手上費力抬著一方木制食盒，兩個團子都在不住發(fā)抖。

　　“你的早膳來了。”蘇津提醒。

　　她一拂袖，兩個團子乘風而落，停在他們腳邊。

　　時桑彎腰撿起食盒，蘇津則是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你先進食罷，我再去睡會。待你好了，就喚我起來，我?guī)闳プ鰩咨硪律?。”說著，蘇津雙手背在身后，左搖右擺地進了屋子。

　　兩只小團子癱在地上，一聳一聳，似在喘氣。

　　時桑忍俊不禁，他又將食盒放下，轉(zhuǎn)而抱起兩只團子，朝著房門走去。

　　小團子們甩了甩頂上的葉片，依偎在他懷里，不再聳動。

　　時桑將嘰嘰、咕咕放在榻上，隨后才回去取食盒。

　　三娘為他準備了幾道精致的糕點，食盒一開，廂房內(nèi)頓時飄香四溢。

　　這可比野果子強太多了！

　　入了座，時桑剛要俯身進食，嘰嘰、咕咕一躍而起，蹦到他的腿上。

　　“你們也想吃嗎？”他淺聲問道。

　　嘰嘰、咕咕抖了抖葉片。

　　床上，本該睡著的蘇津答道：“它們無法進食?！?p>　　低頭看了眼并排縮在腿上的團子，時桑不解：“它們這是何意？”

　　“不過是因喜歡你，想要挨著你?！?p>　　原來如此。時桑心上泛起一絲甜意。

　　蘇津倒是酸得很，嘀咕：“怎么對它們就不相敬如賓了？”

　　時桑置若罔聞，一手圈著兩只小團子，護著它們不掉下去，一手握著木筷夾起糕點送入口中。

　　嗯。三娘的手藝的確不錯。

　　時桑仔細品嘗起來。

　　天光已大亮，金燦燦的日光鋪在院落中，目之所及皆是暖意。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二人整裝走出屋宅。

　　正值隅中，長街熙攘，山民們在街邊買賣物什，叫賣與還價聲飄蕩，好不熱鬧。

　　既是提前做了叮囑，他們再見到蘇津與時桑，都只眼巴巴地望著，沒有過分熱情。

　　人潮之中，蘇津大搖大擺，時桑儀態(tài)萬方，二人比肩而行。

　　鎮(zhèn)子東南角，一棟木制紅樓赫然矗立，二樓豎了面旌旗，獵獵而動，旗上繡了三個字：千織鋪。

　　蘇津與時桑正邁入鋪中。

　　鋪內(nèi)沒什么人，織娘立在柜臺后頭專心致志地忙碌，一只手按著布匹，一只手握著剪子，還有兩只手在拿尺比劃。

　　“織娘。”一進來，蘇津便熱絡地喚道。

　　織娘抬臉，展露笑顏：“山君，你來啦！早晨我聽說你下山來了，便猜你會來找我，特地在店里等你呢?！?p>　　說罷，她笑盈盈地打量起時桑，“這位就是山君夫了吧？”

　　山君夫。

　　時桑拱手：“喚我時桑即可。”

　　織娘點頭：“時桑山君夫?！?p>　　時桑：“……”

　　“織娘，我來尋你，是想讓你給我夫君再做幾身衣裳?！碧K津開門見山，道明來意。

　　時桑身上的這身虎皮正是出自織娘之手。

　　虎皮長衫是織娘據(jù)蘇津的描述大致裁剪出的，并不完全合身，故而之前織娘特地交代她要把人帶來再量身定制幾身衣裳。

　　“萬事俱備，只欠山君夫?！笨椖飶墓衽_后頭繞出來，走到時桑跟前，舉起木尺為其量體。

　　猛地被生人貼近，時桑頓時拘謹起來，仿佛成了塊木板，一動不動地立著。

　　見他這筆直的站姿，蘇津剛要嘲笑，先吃了對方一記眼刀，遂撓撓后腦勺，訕訕地窩到椅子里。

　　“想要做什么樣的衣裳？”量好，織娘趴回桌上，一面提筆記錄什么，一面詢問。

　　“就做個狼皮樣式的吧，我夫君得是三界最拉風的男子！”蘇津揚聲。

　　時桑毅然決然地否定了她的提議，“不。正常樣式就好。”

　　他果斷指向墻上，“那樣的就行?！?p>　　順他所指，入眼是一匹月牙白布料，其上隱有金邊云紋流動，干凈清爽，不失貴氣。

　　織娘望向蘇津。

　　雙腳踩在木椅座面邊沿，蘇津一副囂張姿態(tài)，但面上卻是苦惱。她歪著腦袋，撐著臉頰，嘆了口氣，“依他！依他！都依他！”

　　時桑這才眉目舒展。

　　蘇津再道：“一件怕是不夠，多挑幾件罷。”

　　時桑又選了湛藍和老銀的花色，大都是成片的顏色，偶有些許紋路點綴。

　　簡單，落落大方。

　　蘇津卻是不喜，在她看來，那些都太過寡淡，不顯男兒雄風。

　　可夫君喜歡，那就隨他吧。

　　織娘手下動作迅速，歘歘歘裁好所需布料，又拿著在時桑身上比劃，隨即就道：“時桑山君夫，你也去休息罷?！?p>　　“來，夫君喝茶?！碧K津斟了杯茶水遞上。

　　時桑接過，在她旁側(cè)落座，感慨道：“你這山里真是藏龍臥虎?！?p>　　蘇津搖頭：“織娘是蜘蛛！不是龍也不是虎！”

　　時桑輕笑，眉眼如一泓清泉，純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