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萬米高空中展翅平翼飛行。機翼下是一望無垠的浩瀚的東海。萬里無云，一片湛藍。住在靠窗位置的顧明的內(nèi)心，也像美麗的東海，波瀾起伏，浪花拍岸。
昨晚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一早，吳靜嫻就敲門，匆匆趕往機場。上了飛機，才忘了拿昨晚胡一凡送來的土特產(chǎn)。顧明的思緒也圍繞胡一凡展開。顧明原來在的公司叫長豐果品公司。他走后，改為海豐和立豐兩個公司。顧明的紅梅果品合作社喜歡與立豐打交道。因為立豐的總經(jīng)理白鑫，原是在顧明的手下任供銷科長，是青島海軍轉(zhuǎn)業(yè)干部，非常能干。對紅梅的果品信任，基本免檢。去年開始，白鑫調(diào)任海豐任董事長，因為，立豐占海豐53％股份，故立豐當董事長。但，外面?zhèn)髁⒇S的女董很厲害，娘家和夫家都是威海當?shù)赜械匚坏娜思遥置魇前押ＸS吃掉了。改革開放以來，競爭加大，力度加深，你不發(fā)展，就要成為別人的盤中菜。
去年新來的與紅梅打交道的是位董事長的特別助理，叫胡一凡，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是個細高個，性格直率，大眼、親切。
“顧董，你們公司是我們的老客戶。雖然白總調(diào)走了，但我們會按照白總與你們商定的老規(guī)矩辦事。我是新來的小胡，請多關(guān)照?！?p> 從去年到今年上半年，生意一切照舊。為了搞好與新來的關(guān)系，也表示多年來對紅梅的關(guān)照，六月份，顧明和吳靜嫻專門到威海，在金海灣國際酒店請立豐和海豐兩家的老總吃飯。
那天夜里，清風(fēng)海悅，明月朗照。在臨窗的包廂內(nèi)，眺望遠處的海面，星光閃爍，燈火燦爛。顧明和吳靜嫻早早就來到酒店等候。六點過后，白鑫和一凡來了。
“白總、胡總，謝謝光臨。那個立豐董事長來了沒？”顧明問道。
“我們那個白董本來要來的，但恰好臨時有事來不了，請顧董多多海涵。我倆今晚就代表她了?！焙环策B聲致歉。
“沒關(guān)系，下次我們再找機會相聚?！眳庆o嫻圓場。
酒菜上齊后，顧明先敬酒?！案兄x二位光臨。我代表紅梅先敬二位”顧明一干而盡。接著一凡、白鑫回敬。酒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白鑫先站了起來:
“顧經(jīng)理，容許以老的名義敬你。感謝你多年來對我的關(guān)照。同時，今天我也代表我姐敬你?！?p> “你姐？”顧明摸不清頭腦。
“我堂姐白玲美。”白鑫說道。
“啊，白記者？”顧明大吃一驚。
接下來，更驚奇。胡一凡也站起來了，“顧叔，我也代表我媽姜玲娣敬你。”
“啊，敢情你們是早就有聯(lián)系的？”顧明一下子摸不清頭腦了。……
飛機繼續(xù)穿行。陽光耀眼，海天一色。顧明繼續(xù)想著心事。空姐送上了飲料。顧明要了啤酒，喝了起來。忽然，顧明發(fā)現(xiàn)手上的啤酒罐上面寫著“青島啤酒”四字，腦子里的思緒一下子轉(zhuǎn)到昨晚簽約宴席上，那一大堆啤酒罐上。簽約儀式放在晚上，是立豐提出來的。因為董事長也要參加，她只有晚上才有空。按往常慣例，顧明總是會提早到達，這也是多年軍人的習(xí)慣。簽約放在威海有名的海悅酒店進行。酒店的東一廳放著簽約桌，上面有六本合同。兩旁站著亭亭玉立的禮賓司儀姑娘。六點的時候，白鑫、胡一凡先來了。時隔半年，胡一凡更加成熟了。
“顧董，我先說一下。我們董事長等會吃飯時參加，簽約就由胡總簽。上個月，胡助理已晉升為主持工作的副總了。”白鑫說道。
“顧叔，多包涵。白總現(xiàn)在是兼立豐的副董事長，我們今后還是要白總多照顧?！焙环舱f道。
簽約很順利。合同是雙方律師早就見證過的。復(fù)核沒異議后，雙方簽字后，來到了百花廳。今天的酒席還是魯菜。也是威海人喜歡的傳統(tǒng)菜。酒菜上的差不多的時候，胡一凡請來了立豐董事長。湖藍色真絲裙套裝，戴一副墨鏡。皮膚白皙，豐腴。有四五十歲樣子。
“各位，請坐。顧董一向可好？”話音很熟悉，顧明狐疑。董事長摘下眼鏡。
“啊，白玲美，我應(yīng)該早就想到啊。”顧明似乎感到入榖了。
“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可能不會見面吧?！卑琢崦勒f道。
“你怎么沒變啊，還是老樣子，不過要比當年闊氣多了?！鳖櫭鞲袊@。
“不會吧。人是不老的話，心是早老了。這樣咱們多年沒見面了，按崖頭規(guī)矩，我先敬三杯。”說完，端起酒杯就喝。
“白董，那是五糧液，慢慢喝，別嗆了?！焙环糙s忙勸阻。
“顧叔，我姐不能喝酒，就別讓她喝了，我來敬你?！卑做味似鹁票?p> “玲美，你不能喝酒，就別喝了，我來敬兩位老總?！鳖櫭鞫似鹁票?p> “誰說我不能喝酒。白的喝不慣，就喝咱們青島啤酒。侍應(yīng)生拿一箱啤酒來?！笔虘?yīng)生端來一箱啤酒。白玲美開了一罐，咕咕咚咚一下喝完了。
“顧叔，你不要見笑，我姐就是個直筒子脾氣，可她心眼好，這幾年我們都是按她的要求與你們做生意，她對你們是挺好的。”白鑫又端起酒杯：
“來，顧叔、吳總，我替姐敬你們?！?p> “白董，你不要喝了，我代表紅梅公司向白總、胡總敬一杯?！眳庆o嫻端起了酒杯。
“不行，怎么能叫我不要喝了呢！”白董勉強站了起來。拿起一罐啤酒又喝了下去。
“顧叔，我姐是個好人。你看她仗義否？其實她這幾年，活得很憋屈。那年梅軍烈出殯。我姐開了車過去的。但是，半路出了車禍，孩子沒了，所以，后來……”白鑫說道。
“啊！”顧明和吳靜嫻都異口同聲地感嘆道。
“白鑫，不叫你講得事，為什么要講！顧明大哥！”臉已通紅的白玲美又慢慢地站了起來，“你如果還是當年的顧書記，今天你陪我喝三杯?！蹦闷鹆俗赖紫碌钠【乒蓿滞ㄍㄈ尥抢锏沽讼氯?，這一踉蹌，差一點摔倒，胡一凡趕緊抱住了她。
“胡總，你扶姐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白鑫催促道。
“沒關(guān)系，我就在這里坐一會?！眳庆o嫻趕忙走過去，讓侍應(yīng)生拿了塊熱毛巾，扶白玲美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胡一凡端來熱茶。
“顧叔，你不要擔心。我姐平常喝酒控制，從不失態(tài)。孩子沒了，老公又分居了，心里肯定不好受。見到了老朋友，是高興的多喝幾杯，我們應(yīng)該理解?！卑做握f道。
“是啊，白董要想見你，已經(jīng)好長時間來。為了今天見面，她還和我媽商量。我媽，也想見你，當年老朋友見個面，敘敘舊。但我媽有心藏病，本來也想去送梅軍烈，但心藏病犯了，沒去成。今天本想來，又怕見你犯病，所以，現(xiàn)在可能在家郁悶?zāi)?？”胡一凡說道。
“是啊，你和梅軍烈是咱們威海人心中學(xué)習(xí)的榜樣。我姐，那次沒見著梅軍烈，心里堵著。干脆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白梅。梅軍烈的‘梅’。”白鑫說道。
飛機遇到了強流空氣?！奥每蛡儯埨闲∽腊?，系上安全帶，飛機有些顛簸，馬上要進入?yún)卿量诹耍埜魑徽{(diào)整好座位，注意安全?！?p> 飛機廣播，打斷了顧明的思緒，“人們常說，威海女子俠膽忠義，誠信有情，現(xiàn)在總算見識了?！?，顧明心里想道，“但我今生欠威海女子的人情債，恐怕是難以還清了?！憋w機終于到了上海浦東國際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