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母之不易
月眠未曾生過孩子，頭一回聽說婦人生孩子還會撕裂，再看看昏睡過去的沈明婉，一時間心疼不已。
她穩(wěn)住自己的心緒，給了穩(wěn)婆賞錢，又給了豐厚的酬勞請那穩(wěn)婆幫著照料沈明婉坐月子。安排好了這些，幫沈明婉清理了身子，這才騰出功夫細細打量自家小公子。
那孩子全身上下都皺巴巴地，哭起來的時候更是驚天動地，咧著嘴巴，越發(fā)像個小老頭。
姜老太和安淑慧也過來看孩子，聽到那響亮的哭聲，二人都笑了起來，“這孩子哭聲這樣響亮，可見是個身子強健的?！?p> 也不知他是不是聽懂了什么，竟然哭得更大聲了。
“月眠，婉娘是要親自奶孩子嗎？”安淑慧想到這孩子出生到現(xiàn)在還沒吃上東西，便問道。
月眠有些發(fā)愁，“娘子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只是現(xiàn)在她還昏睡著，也不知何時能醒來。”
安淑慧和姜老太對視一眼，只一眼就看懂了對方在想什么，姜老太道：“瞧著婉娘也要休息，就讓慧娘先幫著奶半天，孩子總是餓不得的?！?p> 如今老姜家也就只有姜老太、安淑慧和姜自省知道遇寶喝的是奶粉而已，在其余人看來，安淑慧還是自己奶的孩子。
“這......”月眠猶豫片刻，再看看沈明婉蒼白的面容，才下定決心，“那就麻煩安娘子了?！?p> 于是乎，剛剛喝完奶的-姜遇安就眼睜睜看著她娘抱回來一個皺皺巴巴丑得不得了的娃娃回來了。
姜遇安嫌棄地撇開眼睛，這是誰啊，怎么會這么丑！
安淑慧剛剛充好奶粉，就見女兒一臉嫌棄的樣子。
她笑了起來，然后小心地給懷中的小小孩兒喂沖好的奶粉，“自省，你瞧，咱們遇寶這是嫌棄婉娘的孩子丑呢?！?p> 今天正好是學堂旬休的日子，姜自省在家中，聽到安淑慧這么說，他才細看了眼沈明婉的孩子，然后煞有其事的評價：“是沒有咱們遇寶剛出生的時候好看。”
安淑慧看著那父女二人如出一轍的小表情，唇角高高翹起，“我把孩子給婉娘她們抱回去，也不知道婉娘什么時候能醒來。，她還沒有看一眼她的孩子呢?！?p> 對此，姜自省并不說什么，依舊坐在姜遇安的搖籃旁邊看書，也不管女兒還是個襁褓中的小娃娃，看到高興地地方，總要讀給姜遇安聽，然后逐字逐句地同姜遇安解釋，樂此不疲。
姜遇安倒是真的很感興趣，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姜自省手上的書看。
那一個又一個枯燥乏味的句子，在姜自省的解釋之下逐漸變得生動起來，一個個古樸的文字也漸漸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講到興起，姜自省找出了他那張許久不用了的琴，彈給姜遇安聽，記憶也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時候。
那是家中貧寒，他讀書也是能用最便宜的草紙，墨也總舍不得磨濃些。
他的先生就有一張琴，也會叫同窗們讀書，他羨慕極了，只是那時家中供他讀書已是不易，他又怎能再給家人添負擔去買于科舉并無用處的琴。
他只能日夜苦讀，成了學堂中最有希望中舉的人之一。
那年冬日，下了很大的雪，他回家時舍不得做牛車，不慎滑倒，摔破了相，右邊眉骨處至今還有一道疤痕。
本朝有律，面容有礙、身體有殘之人不得入朝為官，更不能參加科考。
那天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前程徹底完了。
他收拾了東西回鄉(xiāng)，在族中辦了私塾，慢慢地贊著銅板買了這一張琴。
只是，他早已不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人了。
回想起往事，姜自省一時間唏噓不已，琴音中的傳達出的情感便也愈發(fā)濃烈。
饒是姜遇安這樣不甚懂音樂打的人都為之動容。
一曲終了，姜自省有些意猶未盡，看著小女兒笑道：“等我們遇寶長大了，爹爹也教你讀書，教你彈琴可好？”說罷，他才想起來女兒還不會說話，便自言自語道：“是爹爹糊涂了。還是得看我們遇寶喜歡什么，以后你喜歡什么，就去學什么，好不好？”
姜遇安的眼里清晰地映出來姜自省的影子，其眸中的拳拳父愛之情讓她眼睛有些發(fā)酸。
而姜自省則是一如既往地溫和慈愛，將琴收回去，接著看起了書，也繼續(xù)給姜遇安講著書中的內容。
沈明婉醒來的時候比大家預料的都要早一些，她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是看孩子，看到自己身邊的小小一團睡得正香甜，頓時安心不少。
“娘子醒了？”月眠一直守在沈明婉身邊。所以沈明婉醒來的第一時間她就發(fā)現(xiàn)了，“娘子不要動，張穩(wěn)婆說您有些撕裂，得要好好休息。”
沈明婉只是略動了一下，就感覺到了疼痛，她眉頭微微皺起，“我是不是要給阿照喂奶？我這是昏睡了多久，阿照是不是還餓著肚子？我隱隱聽到了，是個男孩兒，是嗎？”
殷照，這是他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取的名字，明鑒所以照形，識古所以知今，不論是兒子還是女兒，都可用此名。
“方才安娘子看您昏睡著。就幫著奶了孩子，這會兒小公子睡得正好呢?！痹旅呙Ψ鲋珊?，“安娘子說剛出生的孩子一個時辰左右要喂一次，娘子您的身子......”
沈明婉知道月眠想要說什么，含笑擺擺手，“月眠，你不用再勸我，天下做母親的都不容易，我可以的?！?p> 聞言，月眠不再多說什么，“那娘子先躺著。婢子去廚房看看吃食準備的怎么樣了，這會兒正拜托張穩(wěn)婆在看著火呢。”
廚房中的小爐子上正煨著雞湯，煨出來的湯要比直接在火上燉出來的香濃很多。
月眠小心地將小盅拿出來，撇去了上層漂浮的油脂，又就著多的雞湯下了一碗面條，這才端去給沈明婉吃。
沈明婉忍者身下的疼痛，吃完了東西，口中寡淡無味，又只能吃這樣的清淡飲食。
只是，更疼的還在后面。
頭次不如總是難免會堵，便只能用按摩的手法來疏通，沈明婉痛得眼淚都出來了，也只能咬牙堅持。
這天下做母親的，總是最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