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撕碎
沈重華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裴姜正在一邊喝茶。
她還是那身絳紫色衣裙，只不過又換了一件裘氅——她似乎很多裘氅，還是那副干干凈凈又高華的模樣。
“醒了？”裴姜聽見他起身的動靜微微偏頭，“你傷勢未好全，再養(yǎng)養(yǎng)我們就去找小桑兒他們?！?p> 沈重華點(diǎn)了點(diǎn)頭，默了默又道了聲好，打量了四周一眼，“這里是哪兒？”
嗓子略微又干又啞，就走過去自顧自的坐在裴姜對面，自己倒了杯靈茶喝，倒是好多了。
“隨身洞府啊?！迸峤蛛S意的答了一句，并不介意沈重華就這么進(jìn)來的模樣。
畢竟一般人都藏的好好的。
沈重華微愣，又聽裴姜道，“你原先那身衣裳太臟了，我就給你換了。那套衣裳是我爹的，興許有些不合身你若不喜歡也沒辦法，你那身衣裳我丟了?！?p> “……”
沈重華有些許愕然，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衣裳換了一件暗紅色的錦袍，連頭發(fā)都被重新梳洗過，發(fā)上多了個玉冠。
此時此刻他卻顧不得羞恥，捏緊了茶杯盯著裴姜問道，“我那根發(fā)帶呢？”
原先沈重華用一根紅色發(fā)帶扎著馬尾，就挺違和的，但是他本人卻不這么覺得。
裴姜笑了笑，“那般破舊，自然是一起丟了啊?？雌饋砩驇熜趾軐氊悾俊?p> “丟在哪兒了？”沈重華的語氣重了一些，“告訴我！”
“燒了?！迸峤坪跏裁匆矝]有察覺到，仍舊是笑著回了一句。
沈重華緊緊的盯著裴姜，隨后卻又忽然垂下了眸子，一言不發(fā)的出了木屋。
卻不想裴姜跟著走了出來，倚在門邊懶懶的道，“沈師兄如此看重那根發(fā)帶，莫不是什么有情人相贈的？讓我猜猜——是那名如姑娘的？”
沈重華轉(zhuǎn)身看她，聲音里卻沒有了方才的怒氣，毫無情緒，卻也并不開口。
裴姜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那么一絲死寂，就如同寂寂冬雪，昏暗的沒有一點(diǎn)光。
“沈師兄昏迷時一直在喊著如如，好奇罷了?！迸峤?。
沈重華看向不遠(yuǎn)處的小溪，沒有作答。
“其實發(fā)帶還在?！甭牭竭@句話，沈重華的心一緊，隨后便見裴姜抱住了他的腰，軟軟的道，“但沈師兄想要，我也不是不給，得拿點(diǎn)東西來換。比如——沈師兄的人。”
他已多年不嘗冷熱，這會兒卻忽然覺得冷得很。
“……”沈重華忍了又忍，沒忍住，伸手就將卻邪召來，穩(wěn)穩(wěn)的對著她的心口。
“放開?！?p> “不放?！迸峤ξ牡?，“沈師兄有本事便讓卻邪刺進(jìn)來，你我串成一串，死一塊兒也值得?！?p> 沈重華冷冷的道，“裴姑娘再消遣我，我可是真的會將你刺個對穿的?！?p> 被看出來了，裴姜嘆了口氣，松開他站好，“真是無趣。喏，還你?！?p> 衣裳疊的好好的，發(fā)帶正躺在上面。裴姜遞給沈重華，笑道，“說來，我算不算是知道師兄秘密的第一人？褚季野也不知道師兄愛慕著一名美人吧？”
沈重華施了個術(shù)，那身月白色衣袍便與暗紅色衣袍換了個位置，玉冠也已經(jīng)被發(fā)帶取締，違和的穿著在他身上竟也十分好看。
“她確實很美?！鄙蛑厝A丟下一句便又進(jìn)去了。
裴姜摸了摸眼上的白綾，笑了笑。
你看，沈重華那樣的人都有了喜歡的人呢，一切都和從前不同了。
只是，妙音，我殺你的心還是如從前一模一樣。
恨不得飲血食肉，將你剝皮拆骨。唯有將報應(yīng)加倍還于你身，方消我心頭之恨！
“禁神冢沒了那半副神骨，便不算是禁神冢了。但，禁神冢如此好的法寶，幕后之人定然割舍不下?！?p> 這日，裴姜見沈重華已經(jīng)大好，便道，“唯恐生變，我們還是抓緊出去才是?！?p> 沈重華看了她一眼。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療傷，算是小小閉個關(guān)。裴姜不是在外面閑逛，就是在喝靈茶，愜意的不得了。
“也好。”
沈重華也沒打算久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大好了出去才能防備不測。
他們出來之后還是在供奉神骨的地方，剛一站穩(wěn)，一道道魘氣化作鋒利的飛矢，欲取他們性命。
來不及多想，沈重華連忙召出卻邪來，一劍就將箭矢劈落大半，這正好給了裴姜丟出陣盤那一瞬間的機(jī)會。
陣成的那一刻，魘氣化成的箭矢落在上面轉(zhuǎn)瞬即逝，化為飛灰。
沈重華皺了皺眉，這防御陣固然好，但是那魘氣化成的箭矢也是源源不斷，且不知是否是箭矢有靈，亦或者是操控魘氣箭矢的人還未離去，它們只盯準(zhǔn)了一處打。
水滴石穿，若是普通陣法想必很快就會潰敗。
裴姜的陣法能撐再久，他們也不可能一直耗在這里。
“何方鼠輩藏頭露尾？”沈重華提著劍沉聲問道。
他一直注意著周遭，只要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他就能根據(jù)其推斷。
“鼠輩？”一聲冷笑傳來，分不清是男是女，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遠(yuǎn)在天邊，“本尊認(rèn)得你小子，現(xiàn)如今的仙道馗首沈重華。能夠找到邪骨毀掉本尊千辛萬苦制成的禁神塚，確是有幾分能耐?！?p> 話音又是一冷，顯得陰森至極，“所以本尊很是生氣，便將你們的命留在這里吧?！?p> 魘氣箭矢的攻擊愈發(fā)的猛烈起來，不僅如此，那些曾經(jīng)被沈重華一劍付之一炬成為飛灰的不死死尸也紛紛從四面八方走了出來，還是那副青面獠牙的模樣。
那人桀桀的笑了起來，“寶貝們，將他們撕碎吧?！?p> 不死死尸也在不斷的沖擊著陣法，只待陣破就將里面的人拆吃入腹。
裴姜皺了皺眉，“真丑?！?p> 沈重華：“……”是丑不丑的問題嗎？
“法陣還能撐多久？”
“約摸兩刻鐘?！?p> 沈重華捏緊了手里的劍。
兩刻鐘太短了，現(xiàn)下他還是無法判斷那人的位置，只有找到那個人將他重創(chuàng)或者擊殺，他們才有離開這里的機(jī)會。
裴姜忽然輕笑了一聲，“讓我猜猜看，沒了邪骨的禁神塚，需要怎樣的新陣眼才能恢復(fù)如常？”
那人沒有搭理裴姜。
“我少時曾看過一本書，書上記載著禁神塚的詳細(xì)記錄，包括制法與破法，你不妨猜猜看，我知不知道怎樣將禁神塚徹底毀去，讓你們的心血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