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鬧得這樣大,謝老夫人那兒也驚動了,遣了人過來問。
云奚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托盤,又說自己衣裳濕了,得回棠落園換一身來。
“那快去,這春日里天涼,別一會兒凍著了?!?p> 謝老夫人已走了過來,又要安排丫鬟陪著去,卻被方姨娘攔下,“沅兒平日的衣裳太過素凈,雖是孝期,可今兒畢竟是個好日子。正巧我那兒新做了件云錦天青的碧紗裙,最是清雅不過,今日穿正好,便去我那兒換吧?!?p> 方姨娘想得周全,云奚點頭應(yīng)好,帶著綠綺隨她回了西院。
碧紗裙擱在廂房的案桌上,方姨娘道:“是前日鋪子里才送來的,一次都還沒上過身呢,沅兒快試試?!?p> “謝謝姨娘?!?p> 云奚帶著綠綺繞過屏風(fēng)去內(nèi)室換衣,外衫剛剛脫下搭在架上,方姨娘就道:“哎……瞧我這記性,這上頭也沾了酒呢?!?p> 她左右一瞧,沒見丫鬟。
今日府里客多,丫鬟小廝們都被她支去前院幫忙了,于是喚綠綺,“你隨我過去拿我那件杏白襖衫來給你姑娘換上。”
綠綺應(yīng)了一聲,跟在后頭去了。
云奚衣裳都脫至一半了,便也沒等她,自個兒褪下身上濕漉漉的衣裙,又抬手去拿架子上搭著的碧紗裙換上。
時已暮春,前日里才落了幾場雨,正是遍地生涼的時候。
可西院里這間廂房卻暖醺醺的,也不知是不是燃著熏籠,空氣中都仿佛散著誘人沉醉的甜香。
云奚覺察出不對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她渾身酥軟,腳步虛晃,一時也顧不上外衫上沾著的酒漬,隨意攏在身上便強撐著要去推門。
日光涌入,門卻是從外面打開的。
下一瞬,她跌入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
恍惚回到那年隆冬。
風(fēng)雪交加,懸崖之巔,公子縱馬揚鞭而來。
云奚淚盈于睫,緊緊攥住謝珩的衣袖,“救我……”
淚珠順著頰邊淌下,她看著比那年還要嬌弱可憐。
“行知哥哥,救我……”
*
游廊中,謝珝得了消息步履匆匆趕來。
西院不算大,左右?guī)恳簿湍敲磶组g。
他先是記著方姨娘的話,徑直去了東間,卻不妨門是開著的。
探了個頭往里看,已是空空如也。
謝珝一時急了,順著東間一間一間尋去,皆是空寂無人。
“沅妹妹……沅妹妹……”
他不敢高聲呼人,只一遍遍反復(fù)推門確認(rèn),果真無人。
他的沅妹妹,不知何時早已離開了。
謝珝面若死灰,順著墻根癱坐下來,腦中忽然想起方才姨娘與他說的話。
“你還不懂嗎?”她咬著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老太太從來就沒想過要將她嫁給你。你再看看她,平日里成羽哥哥成羽哥哥喚得多好??赡闼退聂⒆幽??她今日可有戴出去?”
“你聽姨娘的,她現(xiàn)在人就在西院。今日府里的外客這樣多,你們倆的事只要鬧到了人前,任他是徐家公子還是趙家公子,她也只能嫁你?!?p> 方姨娘句句懇切,又喚他的小名,“珝兒,你不是喜歡她嗎?這是你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