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謝老夫人趁著在正堂用膳時(shí),將這事說與謝定方聽。
彼時(shí)謝珩也在。
謝定方聽了頜首,“是門好親事,徐家世代高門,也不算辱沒了咱們姑娘?!?p> “可不是?!敝x老夫人笑著附和,“那徐家的哥兒也是個(gè)有志氣的,平日里跟著珩兒同進(jìn)同出,這次鄉(xiāng)試聽說考了個(gè)三甲。往后兩人親上加親,仕途上相互幫襯著,也走得格外順暢些。”
云奚聽在耳里,不敢吭聲,只拿眼偷偷去瞧謝珩,正撞上他含笑看過來的眼眸。
一貫的溫潤和煦。
若是從前,她只覺得他也為她歡喜,歡喜妹妹找了個(gè)如意郎君。
可是現(xiàn)下,她卻瞧不出他笑里的含義。
他就像是叢林中最可怕的獵手,蟄伏已久。也像樹上盤旋著的最毒的蛇,嘶嘶吐著紅信,說不準(zhǔn)什么時(shí)候便咬你一口,叫你防不勝防。
她現(xiàn)在,后悔極了,那日實(shí)不該去招惹他的。
也害怕極了,是打心眼里怕極了他。
可是還得裝,裝成最溫順模樣,怯怯問他,“哥哥不吃飯,老看著我笑干甚么?”
“我看妹妹春風(fēng)滿面,想必是極歡喜這門親事的。只是……”
他收了笑,故作愁狀,“算下來徐兄還虛長我?guī)自?,以后,我卻要喚他妹夫了,也不知他答不答應(yīng)。”
“行知哥哥……”她羞惱得直跺腳,又見在座皆笑她,索性抿著唇低頭生悶氣。
“好了。”謝珩溫聲來哄她,“妹妹別惱,我以后再不說了?!?p> 他執(zhí)箸,為她夾了一塊胭脂鵝脯,目光真摯,“我從心底里盼著妹妹好,妹妹有歸宿,我亦很是歡喜?!?p> 是真的歡喜嗎?
云奚垂眸不語,隱在桌下的手被他死死攥住,笑意愈深,便愈緊愈疼。
抵死糾纏,不死不休。
是夜,云奚撇開丫鬟獨(dú)身去了竹園。
謝珩不知從哪兒得了只云雀,用金絲籠子關(guān)著,懸在廊檐底下,眼下正閑情逸致地逗雀玩。
瞧見了云奚,他微微一笑,“妹妹來了?我還以為自上次過后,妹妹再也不會(huì)來我這竹園了?!?p> “哥哥說笑了?!?p> 云奚抿了抿唇,提裙拾階而上。
夜色晦暗,她走得也慢,一步一步,輕挪著腳步,期冀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能討好他。
直到聞到他身上清清淺淺的杜若香氣,再也無法靠近,才抬眸,看向籠中的雀鳥,恍若無事得問他,“哥哥何時(shí)開始養(yǎng)鳥了?”
“閑來無事,養(yǎng)來逗著玩兒的?!彼讶恢獣运囊鈭D,笑吟吟看著她,“妹妹若喜歡,待會(huì)兒我讓棲遲送到棠落園里去?!?p> “不用?!痹妻蓴[手,“怎能奪哥哥所愛。而且,我也不愛養(yǎng)鳥?!?p> “是嗎?”他仍是笑,只是神情略有幾分蕭索,“妹妹現(xiàn)下倒是與我生疏了,我也不知妹妹現(xiàn)在喜歡些什么。往后再嫁去了別人家,怕是心里便再也沒有我這個(gè)哥哥了?!?p> “哥哥這是說得什么話?!痹妻纱瓜卵劢蓿荛_他探究的目光,喃喃低語,“我便是出嫁了,也還是哥哥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