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城說大不大,就是這么巧妙,有人入行八九年都不知道影視城門朝那兒開,有人入行八九天,一板磚出去能拍死四五個熟人。
尤微是后者,只不過這個“熟”是單方面的。
她瓜吃到一半,嗆人的說累了,也不見外,腿一抬就跟空位上坐下了,然后禮貌性看了眼剩下的兩個人,然后當場愣住了。
“韓老師,晚好??!”尤微更不見外,搖了搖手,打招呼。
韓蕎,童星出道,藝齡比尤微年紀都大,跟楊戚齊名,都是內(nèi)娛當家有名有姓花旦,早年倆人嚴重撞型,又是一家公司的,兩家粉絲也因此撕的不可開交,至今……
顯然,至今關(guān)系依舊很一般。
“尤微?”韓蕎撇開眼,男團女團干幾天就跑來拍戲的海了去了,俗話說得好,娛樂是個圈,跳不了舞還能去唱歌,唱不了歌還能去拍戲,拍不了戲還能去上綜藝,然后去綜藝上唱歌跳舞。
大花不想理她,轉(zhuǎn)而去看另一個。
自己看不順眼的人看不順眼的就是朋友,楊戚問尤微:“你認識?”
認識,雙向的那種。
尤微簡單概括:“我之前那個團請她做過嘉賓,她唱歌那會兒吧,話筒收音不好,我沒忍住笑出了聲?!?p> “她會唱歌?我怎么不知道???”
“雖然那段兒被剪了沒播,但結(jié)果很顯然?!庇任⒀劬Σ煌Mn蕎身上瞟。
楊戚狐疑道:“你們那兒不是號稱百萬調(diào)音師?連個好麥都沒有?”
“有啊?!?p> “所以?”
“所以我笑出了聲嘛?!?p> 楊戚懂了,她就說一個五音不全的唱什么,合著跑人小姑娘場子上丟人去了,丟人還不讓人說。
倆人竊竊私語間,另外倆倒是安靜如雞。
“楊戚,你這部戲跟他拍?”
“你對我新戲的男主有什么意見?”楊戚敲桌子,不滿。
韓蕎捋捋頭發(fā),冷淡道:“那倒沒有,就是不明白你死活要跟天娛解約,然后也沒混到什么好地步?!?p> 楊戚:“……”
“這種劇組……希望你真的拍得開心,作為老朋友,我很惋惜,如果你還想回天娛,或許——”
“閉嘴行嗎?韓蕎,咱倆都不在一家公司了,就別玩兒姐妹情深了,混到今天這個咖位,惡心自己犯不著。你們那桌兒沒人了嗎?回去自己玩兒去,別影響我們組培養(yǎng)感情,行嗎?”
韓蕎臉要綠了,壓著火氣走了。
楊戚對著韓蕎話說得難聽,氣卻沒有撒完,扭頭看了眼神色如常的俞鐸,沒忍住罵了句臟話。
楊戚,韓蕎,俞鐸之前是一家公司的,那公司叫天娛,是老牌經(jīng)紀公司,據(jù)說第一個簽約藝人是白月,民國時期的大歌星,而開國皇帝則是大歌星的伯樂兼金主,一直到今天還是難以撼動的龍頭地位,即使他們公司現(xiàn)在活躍的藝人都沒幾個在一線了,依然地位穩(wěn)固無比。
去年年末,楊戚跟天娛解約,鬧得很難看,直到現(xiàn)在還有粉絲在撕。
值得一提的是,八九年前,韓蕎也曾經(jīng)跟天娛鬧過解約,成功了,但韓蕎又不想走了。
想到這兒,楊戚又看了眼俞鐸,心說那官司當年搞得滿城風雨,這位可出了不少力,結(jié)果當事人兼女朋友臨場反水,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現(xiàn)在經(jīng)濟約還綁在天娛呢,實慘。
“天娛,我老東家,他現(xiàn)東家,挺不是東西一公司?!睏钇菡勂鹄蠔|家,感慨萬千,隨即指著俞鐸跟尤微說:“你以后要是跟人打官司,記得找他,可以打折?!?p> “不過話說回來,俞老師,俞老板,您這兒收費標準真的符合市場價嗎?回頭客能折上折嗎?”
尤微也看著俞鐸。
“楊小姐,事務(wù)所的咨詢價不是我定的,我只是投了錢而已?!庇徼I嘆氣,“公司運不好別怨人,人小姑娘年紀輕輕,為什么要跟人打官司?”
楊戚一噎,又指著尤微問他:“就這小姑娘的脾氣和口碑,怎么可能不跟人打官司?!?p> 尤微抓住楊戚的手指,面無表情道:“當面說我壞話,楊老師,我聽見了??!”
“那又怎么樣,你要告我嗎?”楊戚自然無比的回。
尤微震驚了,說:“前輩你不要面子的嗎?”
楊戚更震驚,回:“你居然覺得我要面子?”
這對口相聲聽得俞鐸想笑。
“俞老板,你還笑,笑也行,這次給打個折吧,接連換公司,地主家也沒余糧了?!睏钇菡?jīng)不過三秒,拖著調(diào)子說。
“你跟接單的人談吧,老客戶他們有針對方案?!?p> 楊戚見他不松口倒也不強求,筷子屁股點了點尤微,解釋道:“他那兒有家事務(wù)所,別的我不知道,反正有個專打我們這種經(jīng)濟約的女律師特別厲害,報他名字打九折,記住了啊?!?p> 尤微:“……其實順星對我挺好的,我沒有跳槽的打算?!?p> “此一時彼一時,我那會兒也覺得天娛對我不錯?!睏钇莞袊@。
望著楊戚面前空了大半的酒瓶,尤微正打算閉嘴,又難得話頭一轉(zhuǎn),繼續(xù)開口道:“我們公司雖然年資不高也不是業(yè)內(nèi)常青樹,但是我們老板好啊,自己也跑簽約,每季度新人的考核都會到場,但專業(yè)的事他從不亂插手,公司好幾個副總和總監(jiān)都是從一線經(jīng)濟團隊里提上去的?!?p> “別的公司我也不清楚,但我覺得我們順星還是挺好的。”
這彩虹屁吹得楊戚頭疼,心說姑奶奶您是關(guān)系戶,就是順星有毛病,一時半刻也舞到您面前的。
“而且,針對戚姐你這種情況,我們公司有預案,解約不需要你自己去談的。”
楊戚越聽越覺得不對,果然,下一句是:“反正要跳槽,要不你來我們公司吧?”
“……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不必了?!?p> “那好吧?!庇任⒁膊粡娗?,像是隨口一提,答不答應(yīng)隨便,跟小孩兒鬧著玩兒一樣。
也是,跟姑奶奶眼里,可不就是鬧著玩兒一樣的嗎?
關(guān)鍵是,順星要是真如營銷出的口碑那樣,這位現(xiàn)在又怎么會這兒呢!
天真的小姑娘被人買了還幫人數(shù)錢,天殺的經(jīng)紀公司,造了大孽了。
“那俞老師呢?有跳槽的打算嗎?”
楊戚:“……”
“恕我冒昧插一句——”楊戚扶額,認真發(fā)問:“你們老板救過你的命?”
尤微咬著挑挑揀揀出來的一串烤茄子,眨巴眨巴眼睛,點頭。
楊戚:“……”
“沒有這個打算。挖人墻角也沒有你這樣兒的,好好吃東西吧,喏?!痹掝}陡然又帶到俞鐸身上,他顯然沒打算把話題帶下去,順手把小紅罐開了,噗嗤一聲,把罐子放回尤微面前,回絕了。
“他你就別想了,你老板有沒有救過你的命未可知,但天娛估計是救過他的命?!睏钇莶豢蜌獾?。
說完,又非常自來熟的盯著那盤剝好了的肉,咽了咽唾沫,問:“這是我倆的吧?”
得到答復之后,她美滋滋跟尤微平分了一碟,感慨道:“看看,以后吃飯就得找俞老板這種人,自己不怎么吃,又遵守餐桌禮儀不玩手機,聊天也不怎么摻和,但是他無聊啊,所以呢,咱們就有無殼的小龍蝦吃了,嘖?!?p> “來,無聊的俞老板喝一個——你就算了,喝奶吧?!?p> 尤微憋屈的拿小紅罐碰了一下,一口甜腥味入喉,三回才咽下去,不動聲色咬了幾口盤子里的蝦肉,視線卻在往楊戚那兒瞟。
這目光如有實質(zhì),攝像機下混了這幾年的楊戚倒也沒多不自在,但還是慢慢的停了筷子。
“不是,你別老盯著我,咱們這里面的八卦十年都講不完,哪怕是我跟前東家的恩仇都得嘮上三天,你要是真好奇,稍微讓助理去打聽一下,實在不行回頭我慢慢跟你說,啊,聽話,吃完回去睡覺,挺晚了?!?p> 楊戚把胳膊橫過去,腕表上的時針赫然快指向2了。
明早倒沒有晨戲,但上午肯定有拍攝,主演少不了要到場的。
尤微抿唇一笑,眼珠子一轉(zhuǎn),跟楊戚說:“那說好了啊,回頭我們再聊聊天娛?!?p> “行行行!”楊戚收回胳膊,咽下一口彩椒,不解問:“你老板不是救過你的命?那你打聽天娛干什么?不要救命恩人了?”
“那倒沒有,就是好奇?!?p> 天娛前員工和現(xiàn)員工兩雙眼睛注視著,尤微嘬著小紅罐,慢慢悠悠道:“沒有足夠活躍的藝人,為什么這么久了,內(nèi)娛公司遍地開花,他還是龍頭?”
“是真龍還是活泥鰍,外人說的可做不得數(shù)?!?p> 楊戚:“……”
俞鐸:“……”
很好,很狂了,是資本家小姐的口吻,濃濃的權(quán)柄、地位味道,不愧是姑奶奶,服了。
無產(chǎn)階級心服口服,如果她沒親耳聽到的話,應(yīng)該會更服氣。
發(fā)出靈魂質(zhì)疑:“喝奶也能醉?老板喪良心啊,這不是騙傻子嗎?!什么玩意兒都給孩子喝?!?p> 楊戚驚呆了,來不及堵上嘴,只得先把人弄走。
俞鐸沒意見,過去結(jié)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