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環(huán)顧四周,打量著這間屬于村長的屋舍。這是一間木質(zhì)小屋,木頭的色澤深沉,像是沉淀了許多歲月。但它沒有被風(fēng)霜摧殘,而是仍厚實堅定地屹立著,一如它的主人。
屋里蕩漾著淡淡的茶香,不濃郁,也沒有淡得微不可聞,恰似秋雨帶去的落葉最后一絲溫度與情緒。烏丸非常熟悉這種感覺,她記得卡俄斯一舉一動中總帶著花草樹木的清香。
她有意無意地望著村長的眼睛,有些恍惚??ǘ碓陔y過時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向來明媚的光前蒙上一層極輕的霧——輕得幾乎快融掉,不仔細(xì)絕對看不出來——那顯示著它主人的些許迷茫。
循著茶香,便來到了一張低矮的小方桌。桌上放著兩個木質(zhì)杯子,里面盛著泛綠的茶水,清香便是從此散發(fā)出來;桌下面對面放著兩個深紅色的松軟坐墊。
兩人相對跪坐在軟墊上。烏丸捧起茶杯,放在嘴邊感受它的溫度,等著村長先一步開口。村長氣質(zhì)中與卡俄的相似之處確實讓她對這位老人產(chǎn)生了一些好感。盡管還有許多不同的地方:比如卡俄的味道更像雨后的新生,又比如卡俄的目光更加澄澈。
她只是端著茶,卻并未飲下。
“半年前,”村長一開口便直入主題,“一只怪物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村子里?!?p> “……種種跡象表明,它從前是我們的村民?!?p> 烏丸在心中作了個標(biāo)記,由人變成另一種生物,的確符合鬼的特性。不過還得進(jìn)一步確認(rèn)村長口中的“怪物”和她所知的鬼是不是同一個概念。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不知有多少“異類”被認(rèn)為是“怪物”。
“可以描述一下它的樣貌嗎?”
忽然,一陣風(fēng)吹過,吹走了茶的溫度,烏丸只覺全身一涼。窗簾嘩啦啦地關(guān)上,狹小的房間瞬間被黑暗席卷。如果不是人聲傳來,烏丸差點直接從袖子里抽出蝴蝶刀。
“谷底有一妖,
于夜臨村莊,
高一人,
長觸手,
通體金黃發(fā)光喲!
僅憑發(fā)光,
就吸引所有眼球,
是夜晚矚目的太陽~”
一曲終了,窗簾又被拉開。伴隨刺眼陽光,閃入烏丸眼里的,還有跳進(jìn)兩人中間的黑發(fā)蘑菇頭女孩。實際上這個鬼臉不太成功——因為女孩掩飾不住的笑意。
烏丸:“噗……啊,???呃……”我是不是該配合你的表演。
村長:“……”
烏丸看向村長波瀾不驚的面容,不禁心中暗暗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不愧是村長,居然能做到尷尬不形于色,一定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吧!
她等著村長解釋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而蘑菇頭女孩似乎抱有和烏丸同樣的想法,暫時沒有下一步行動。
兩人一齊望著村長。
村長沒有動。
村長臉變紅了。
村長臉又變白了。
……
怎么又是這種情況!這村子是被施了什么尷尬詛咒嗎?!
烏丸試著輕喚了聲“村長”,女孩則是直接用手戳了戳他的臉。
村長動了。
村長閉上眼。
村長暈倒了。
???
?。。?!
“爺爺?爺爺您怎么了爺爺!”女孩雙手抓住村長的肩膀,瘋狂地?fù)u晃他。
爺爺……?那女孩兒是村長的孫女?算了先不想這么多,救人要緊。
烏丸奪門而出,扯著嗓子喊:“救人啊!村長暈……”
還沒等她說完,門外就沖進(jìn)來六個黑衣大漢,直把烏丸擠得原地陀螺轉(zhuǎn)圈。大漢們熟練地抬起村長,大步走出了房子。
?。磕銈冞@副已經(jīng)干過很多次的樣子是怎么回事?
“谷山樂子。你可以叫我樂子~你是鬼殺隊的沒錯吧?”女孩將手背到身后,昂頭曲身,重心不穩(wěn)地晃蕩著,沒有絲毫擔(dān)憂,反而顯得活潑張揚,似乎完全不把村長的暈倒當(dāng)回事。
確實是樂子人。她點點頭,“剛才什么情況?”
樂子將食指抵在下巴邊,故意作出思考的樣子:“噢……你是說剛才那首動人心魄的歌曲?那是我隨口編的。不過里邊都是實話喲~”
編的真好,下次不許再編了。
“至于爺爺啊,大抵是又被我氣昏了,沒事沒事~”
烏丸一陣?yán)浜?,聽著這一副“我錯了下次還敢”的語調(diào),不禁在心里為村長默哀三秒。
“所以,”她腳步停頓,又一次湊到烏丸面前,語氣中帶著點渴望,“有關(guān)于妖怪的事,你也可以問我喲~”
即使烏丸并未同意,樂子也直接將手伸向了她,這讓烏丸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小姐的名字是?”
明明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吧……算了,不能放過眼前唯一的線索。
“烏丸凝蘭?!彼咽执钌先?。
“好的五歡~”
烏丸用指甲掐了一下樂子的肉。
“哎呀~別不相信我嘛五歡~”她絲毫沒有管烏丸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我可是親眼!看到鏡子,‘吸溜’一下就吃了個人!”
妖怪!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yīng)嗎!
“那觸手還能伸長——老長了!最多大概有一條街那——么長,”樂子撲扇著雙臂嘗試表達(dá),“還不止一條爪!你猜有多少?”
烏丸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八爪魚,裹上雞蛋液,粘上面包糠,下入鍋中炸至金黃,老人小孩都愛吃,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八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