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顏藝喝下藥,稍稍緩了口氣,方才開口道:“郎景麒大俠一路護送之情,顏藝銘記在心。”
聲音輕柔,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但是馬車周圍的侍衛(wèi)都聽到了,郎景麒是什么人,江湖傳言南武晏烽阮玉郎,這其中就有一個郎字,郎景麒乃是郎景飛的弟弟,哥哥能有那樣的名聲,相信弟弟也差不到哪里。
“你怎么知道的?”
樹葉無風而動,眨眼間,唐顏藝的馬車頂就憑空多出一人,劉平一驚正要拔劍,卻發(fā)現(xiàn)車頂那人就是之前被黑衣人圍攻之人。
“你就是郎景麒,郎景飛的弟弟?”見識了這如影隨形的輕功,其實劉平心中已經(jīng)確定了他的身份,只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劉統(tǒng)領(lǐng)這一路倒是愜意,難為我?guī)湍闱謇砹四敲炊嗳耍酉聛碜匀皇禽喌轿倚菹⒘??!?p> 郎景麒一撩長袍,大大咧咧的翹起二郎腿,順勢躺在車頂,一副曬太陽的架勢。
唐顏藝緩步走了下來,看到劉平緊促蹙眉頭,顯然對他的無禮十分不滿。
“你要休息,可以。但是你給我下來。就算你救了郡主,也不能如此放肆,這里如此多的馬匹,任你挑選,快下來。”
見兩人置氣,唐顏藝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到了當初軍營里似是也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
“劉平江湖中人不拘小節(jié),無妨。這一路承蒙照顧,只是不知道是否方便告知原因?!?p> 郎景麒一個旋身來到馬車前,緩聲道:“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難道就猜不到我幕后的人是誰?”
“慚愧,顏藝并非江湖中人,只是郎大俠名貫大唐,自然是有所耳聞??创髠b身姿飄逸無所尋跡,劍法輕靈巧妙,又帶著落雪飄零之感,便想到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落雪劍法,這才大膽臆測了大俠的身份,至于背后的人是誰……”
唐顏藝抬起頭,露出了眼眸中的笑意,她知道這背后之人是誰,自然是問不出的,但是知道有幕后人就足夠了。
“好一個機靈的丫頭,竟然套我的話,哼。我不會告訴你的,想知道就自己去調(diào)查吧?!?p> 一見郎景麒露出我就不說的表情,唐顏藝嘴角微揚,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大俠所言甚是,不過我想肯定不是你大哥。”
“你怎么知道……好啊,你又套我話!”
一旁的翠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江湖大俠,怎滴這么有趣?
“大俠多慮了,即使你告訴我我也不能去感謝他,此番回京,能不能活下來都不得而知,知道不知道就沒那么重要了。”唐顏藝說著,輕輕咳嗽起來,扶著翠云上了馬車,似乎是想就這么結(jié)束對話。
“哎,我說你真的不想知道?”
一旁的劉平撇嘴,這郎景麒還真是沒心眼,大家都看出來了,郡主這是逗他呢,他倒好,像個孩子似得。
“大俠,慎言?!碧祁佀囈呀?jīng)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也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知道了不一定就是好事。
一行人再次出發(fā),只是這次多了一個郎景麒,身份暴露的情況下再暗中護送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
馬車內(nèi),唐顏藝感覺到周遭絲絲縷縷的殺氣,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玉笛,神色不定。
這玉笛是跟著她一同穿越而來,她指望著這東西能帶她回去,但是卻尋之無果。只是這一番研究下來,她發(fā)現(xiàn)這玉笛,竟然有音攻的效果,也就多加關(guān)注起來。
轉(zhuǎn)了幾圈后,唐顏藝將玉笛一橫,吹奏起來,不再理會那斜靠在車門口的某人。她知道此時郎景麒選擇這個位置,完全是為了就近保護,對方是不會這么輕易放棄的,尤其是見到唐玉衡如此一走了之。
“咦……”
郎景麒原先還等著唐顏藝繼續(xù)詢問,沒想到馬車內(nèi)卻傳出了笛音。細聽之下就發(fā)現(xiàn)了這笛音的不尋常。
只是卻一時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曲結(jié)束,唐顏藝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再次咳嗽起來:“劉平,小鎮(zhèn)快到了么?”
“小姐,不用擔心,很快就到?!?p> “什么,你們還不回去,今晚這是要累死我么?”郎景麒實在是無語,這一路她們游山玩水的倒是一點不著急,難為他一路護衛(wèi),清理暗樁,他一個暗衛(wèi)容易么?
“小姐,需要休息,今日是無法在落門之前趕回城內(nèi)的,只能明日一早再出發(fā)了?!?p> 劉平稍稍解釋一番,他不知道此時馬車內(nèi)唐顏藝已經(jīng)暈了過去,翠云和翠雨都不敢聲張,小心翼翼的扶著唐顏藝。
另一邊,唐玉衡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到了城門外不知為何忍不住停了下來,腦海中那一雙略帶狡黠、靈動的雙眸總是揮之不去。
“也罷,這么早就死了有什么意思。鐵峰,你帶人去將她護送回來,我想她今日是不打算回城了,你暗中帶人去東南鎮(zhèn)等著。”
“是,王爺?!?p> 目送鐵峰帶人離去,唐玉衡一夾馬肚向著衡王府疾馳而去。衡王府坐落在城南,但是這一路上都比較僻靜,也沒有什么坊市,自是不必擔心如此縱馬是否會傷了人。
王府門口,一位藍衣女子正靜靜的站在門口,淺色羅裙彩繪芙蓉,水芙色紗帶環(huán)繞,盡顯窈窕身姿。
一見唐玉衡回來,急忙福身道:“王爺,您回來了?!彼厥纸舆^唐玉衡遞來的披風,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不是說了,不用在門口接我么。怎么又不聽話,若是我不回來呢?”堂堂衡王在這女子面前竟然免去自稱,直接用我,可見他對這女子的情義深厚。兩人相攜回到府內(nèi),唐玉衡扶著那女子坐了下來。
“素瑤一人在屋子里悶得慌,忍不住想王爺,以后……”
唐玉衡伸手輕輕拂過她的長發(fā),搖了搖頭:“我還是擔心你的身體,明知道身體不好,還勉強自己做這些。天氣日漸冷了,別苦了自己。你放心,此次狩獵并無什么危險,倒是救了個有趣的人?!?p> “哦?王爺出手那人定然是無恙了?!?p> 唐玉衡臉龐一時之間僵硬下來,眉頭微微一蹙:“素瑤,對不起。此次我救下的人是唐親王的女兒。”
只見原先掛著笑意的女子,臉色忽的難看起來,手忍不住緊緊握住,抬起頭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王爺,我知道。王妃的位置,遲早是要給別人的。但是守著你,有你陪著素瑤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也知道,為了霸業(yè),王爺實在不該和唐親王為敵,素瑤可以等……”
唐玉衡伸手抱住她,心中內(nèi)疚的感覺愈發(fā)濃厚,當時想到救唐顏藝的時候,根本沒細想她的身份,現(xiàn)如今只能輕輕拍著素瑤的肩膀:“傻瓜,我怎么會和唐親王那樣的人走在一起。你放心,這次不過是意外,這唐顏藝暫時還不能死,她回來后才是折磨的開始。父皇不會輕易將這二品郡主的位置給了她……有老五的安排,她若是回了京城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了?!?p> “王爺,我都知道,請不要顧慮素瑤,素瑤只希望王爺能站在那頂峰,素瑤就滿足了?!?p> 唐玉衡微微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將人送了下去,向著書房走去。
推開書房門的一瞬間,他只聽到窗戶猛地被推開,緊接著一個身影跳了出去,頓時大驚失色,什么人竟然能闖入他的書房,而門外的暗衛(wèi)絲毫沒有發(fā)下,這身手他自認做不到。
果然等他追了上去,卻連半個影子都沒看到,回到書房臉上怒氣未消,卻并未過于遷怒暗衛(wèi),目光落在書桌上,桌案上多出了兩個信封。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這種方式給他送來信件,看身手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隨手打開第一個信件,唐玉衡的臉色就難看了好幾分。
“沒想到,王太醫(yī)竟然有如此本事,倒真是小看他了。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五弟安排了這么久怕是要失望了?!?p> 第二個信封一翻開,一個穗子掉了出來,唐玉衡眼神瞬間僵直,僵硬的將那穗子拿了起來。怎么會這樣!驚愕之余,慌忙取出里面的信件,臉色陰晴不定,隨后猛地一掌拍在書桌上。
“好,很好。老五,這事,我們沒完。”這是外人送來的信件,本王也不能完全相信,但是這穗子作為信物是絕對不會錯的。
“衛(wèi)風,立刻去這個地方,給我將這人帶回來。然后我有話要問,還有替我查清楚當年太傅貪污一案,幕后的情況到底是什么樣的?!?p> 衛(wèi)風接過信件,躬身退了出去,只是退出去之前,沉聲道:“白云山莊又有動作,只是此次的目標不明確?!?p> “白云山莊,是老五的一條臂膀,早晚都要給他斷了,不急于一時?,F(xiàn)如今尚尚且沒有什么好的證據(jù)動他,盯緊了。”
“是!”
唐玉衡揉了揉眉心,隨后再次想到了唐顏藝,忽然開口道:“衛(wèi)東,你帶人去東南鎮(zhèn)照顧一下清平郡主,本王要看她活著回到京城。既然老五不想她活著回來,本王就不能讓他如意……”
馬車一路來到東南鎮(zhèn),唐顏藝一直沒有醒來,翠云和翠雨小心地扶著她下了馬車。
劉平轉(zhuǎn)身的時候看到唐顏藝那蒼白的臉色頓時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不知道,之前郡主拿著玉笛,吹了一曲之后,忽然就倒了下去?!?p> 郎景麒緩步走了過來:“有意思,有意思,這樣一來,今晚倒是值得出點力氣?!毙闹幸泊_定了唐顏藝之前確實用了音攻的手段,解決了一些路上的人。
言畢,轉(zhuǎn)身步入客棧,找來老板點了些吃的就獨自喝酒去了。對郎景麒的散漫,劉平雖然看不過眼,但他是江湖中人,自然不會遵從規(guī)矩,也只能眉頭一皺不去理會了。
“照顧好小姐,我去找個大夫?!?p> 翠云、翠雨兩人急忙點了點頭應(yīng)是,夜色漸黑,郎景麒手執(zhí)一壺酒,靜靜坐在屋頂,看著夜色緩緩降臨。
“唉,要開工了?!辈贿h處一些夜色中,數(shù)十名黑衣人飛檐走壁向著客棧的位置沖了過來。
郎景麒緩緩站了起來,手輕輕搭在劍柄之上,斜地里忽然又出現(xiàn)一批人,將那些黑衣人攔了下來,動作干脆利落。和那些黑衣人糾纏在一起,這樣一來倒是沒有郎景麒什么事了。
這一幕讓郎景麒詫異了許久,再次坐在屋頂,猛地灌了口酒:“果然有意思,這丫頭膽子這么大,原來是有倚仗的。”
劉平一個閃身來到郎景麒的身邊:“這些日子多謝了?!?p> “不用謝我,我也只是完成任務(wù)而已,你看和那些人一樣。”
看到那些人,劉平絲毫不覺得輕松,他知道越是這樣,唐顏藝被卷入這個漩渦就越深,到時候恐怕王爺也無法脫身了。只是這些不是他此刻能左右的,他要做的也唯有相信主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