晥晚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齊暄后,才福身進屋。
屋內(nèi)老王妃已起身梳洗,但晥晚卻有些情急的喚道:“老王妃?!睍埻戆咽虑槿几嬖V給老王妃。
但老王妃聞言后,面色并未有何變化,只是說道:“做的好,一會兒等暄兒他們進來了,你就趕緊出去交待一聲,讓丫鬟婆子們閉緊嘴,別亂說話。”
“是,老王妃?!?p> 也許是有老王妃這根主心骨在,晥晚頓時安定了下來,步履也沉著的走了出去,請齊暄幾人進屋。
“老王妃?!?p> 齊暄幾人一進屋,就先給老王妃行禮,連大皇子謝璟和三皇子謝玟也一般,說不得老王妃的身份真是不一般。
“兩位殿下多禮了,老身身體不便,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海涵了。”老王妃笑道。
“老王妃您莫要這樣說。”謝璟忙又起身回道。
“老王妃,您客氣了?!敝x玟也同樣起身說道:“聽說您身體有恙,父皇和母妃都擔心不已,恰好今天來拜訪世子,當然也是要來看望您的?!?p> “多謝帝尊、娘娘和三皇子掛念,老身無大礙,只是年歲也到了,這大病小病,都是避不得了啊。”老王妃說道。
二皇子謝玟和老王妃主動攀談了起來,可屋里其他三人卻都靜靜的,居然沒有人打算加入到談話里。其中齊暄很好理解,而聶蘇泫也因鎮(zhèn)國公聶家和北定王府交情不深,今天他又是被謝玟硬拉來的,所以也沉默著。
但謝璟竟也同樣沉默著,就令人很不解了,可不解歸不解,謝玟可是很喜歡謝璟的沉默,老王妃身份不一般,謝璟要是能不得老王妃的好感,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對了,老王妃,剛剛我們在來石磯西畔的時候,看見了幾架停在二門處的馬車,您是有客來訪嗎?”謝玟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輕聲道。
但謝玟的聲音很輕,落到了晥晚的心里卻成了震響的天雷。
謝玟一旁的齊暄,也是突地瞇了瞇眼。
“二皇子這么一說,好像是的,可老身剛剛在午歇,起身后見的就是二位殿下,到也不清楚是誰來訪?!敝挥欣贤蹂男Φ溃骸安贿^既然二皇子這么一說,倒是老身有些失禮了,就不知二位殿下還有何事嗎?”
老王妃話落,謝玟就頓了一下,然后突然側(cè)頭,“我倒是沒什么事了,就不知皇兄……”
謝璟手上執(zhí)著一杯茶,但在謝玟把箭頭指向他時,謝璟狹長的眸子卻笑了,“老王妃您無大礙就好,我也就是只惦記著這一件,現(xiàn)在既然三皇弟也沒什么事了,那我們就告退了?!?p> 說完,謝璟就起身了,一旁看著他的謝玟像沒料到他會如此果斷的退去一般,一會兒后也才笑著起身告退。
而隨著謝璟和謝玟的離開,聶蘇泫當然也是一張冰山臉的向老王妃行禮離開,但只有齊暄,在謝璟三人都已出了屋后,他才施施然的起身,向并無留他之意的老王妃行禮告退。
“老王妃,不知會一聲世子爺,好嗎?”晥晚擔心的說道,畢竟那兩尊“煞神”可只說告退,沒說要走。
“不用,暄兒想必一定會以最壞的打算來處理,而且剛剛你沒見那兩位可是好好的站在屋外等著呢?!崩贤蹂朴频恼f道,“好了,你出去看著,等暄兒把他們都帶出石磯西畔后,就趕緊把容姐兒幾個丫頭喚過來?!?p> 晥晚忙應是,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而在親自看見齊暄幾人確實已出了石磯西畔后,才又趕忙到東廂房內(nèi),喚徐幼珊四人去見老王妃。
東廂房內(nèi)
在得知謝玟來了以后,徐明嬗的臉色不僅不好,身子還微微的發(fā)著抖,而在一陣少年們特有的清朗嗓音傳進來后,徐明嬗更是想起了她和徐幼容年幼時,見過的那入宮多年的堂姑母。
江左徐家如今是很顯盛,但其實在很多年以前,徐家是困頓尷尬的,而這樣困頓尷尬的徐家想要再次興盛起來,付出的代價當然是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其中不僅徐家男兒艱險,徐家女兒所犧牲的,更是多了太多難以啟齒的不幸。
而占據(jù)了徐明嬗和徐幼容記憶中,一塊不可磨滅的悲傷,就是那位被徐家送進了宮的人。
纏絲赤金的珠釵,白玉如意的簪花,碧璽石翠的寶結(jié),米粒般大小的紅寶石耳墜,東菱玉珍珠的鏈子,鏤金百蝶穿花暗紋的羅衫,紅白鑲邊淺金牡丹緞面的圓領(lǐng)褂子,云白紋錦黛青的薔薇長裙……一件件說不完的珍稀飾品和華服,是徐幼容和徐明嬗第一次見到姑母時第一映滿眼的物什,而第二眼,徐幼容和徐明嬗見到的,就是那充滿死氣的眼眸,慘白淡紫的臉龐。
然后,她們兩個就驚聲尖叫了,那樣讓人心寒的眼神,還幼小的孩子怎么會不害怕?可接著的,就是連到現(xiàn)在,徐幼容和徐明嬗扳著手指頭都能數(shù)清的幾次長輩們對她們的厲色中,最嚴厲嚇人的一次,就算是在青垅榭之事時,鄭老夫人看徐明嬗的眼神,都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住嘴,平日是怎么教你們的,對著長輩怎么能這么失禮,你們還是徐家的女兒嗎,快向你們姑母跪下賠禮道歉?!?p> 徐幼容和徐明嬗太記得了,就算撇去了姑母這一原因不說,單只那天那么疼愛寵溺她們的祖母和母親看著她倆的眼神,她們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而可以說是幾乎唯一的一次向別人跪下賠罪的徐幼容和徐明嬗,對于這位姑母那是討厭極了的,簡直就是那時最討厭的人了,只是這種討厭持續(xù)的時間,有點短。
姑母,是玄帝的妃子,玄帝逝后,姑母理應老死于宮中。但在徐家輔佐惠帝上位后,惠帝對徐家一開始是恩寵極盛的,因而在姑母被診出絕癥,即將不久于人世時,徐叞和徐叡一張奏折,就恭請出了姑母回府,度過最后的時日。
所以,在姑母最后的時光中,是住在了東陽巷徐府內(nèi)一處幽靜的小院內(nèi)的——風雨齋。
而其后,又因了鄭老夫人一句姑母喜歡孩子,本以為逃出生天的徐明嬗就在傻眼中,被留在了東陽巷,與徐幼容一起被長輩勒令,也搬進了風雨齋中侍奉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