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月下追光者

第二十章 雨夜歌謠(九)

月下追光者 軒轅樓主 2029 2023-01-16 23:56:01

  “這個女孩和你之前認(rèn)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她待你很好,笑起來很甜美,她會關(guān)心你的生活起居,會問你冷不冷、餓不餓。她仿佛是世間所有美好的化身,給了你從未感受到的溫暖。你愛上了她,想與她永遠(yuǎn)在一起,正巧她對你也有別樣的情愫,你們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雖然日子過得依然拮據(jù),但兩個人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總算有了一分家的感覺。”

  “今年開春后,你帶著女孩來到建安,在二道里胡同租了一間小小的房子。你們對未來滿心期許,女孩淘來了許多便宜但溫馨的物件,裝點著簡陋的出租屋。當(dāng)時,你應(yīng)該對未來有所暢想吧,等到你滿22周歲之后,就去和她領(lǐng)證?!?p>  趙澤寧的頭越埋越低,擱在審訊桌上的手也越握越緊。

  許戈聽了半天愛情故事,頗有些百無聊賴地盼著傅斯瑰的轉(zhuǎn)折。

  “但是,意外總是比美好先找上門。在你們搬到二道里胡同不久,女孩的表姐找上了你們。這個表姐比你們年長幾歲,在大城市里打拼的經(jīng)驗也比你們豐富。她似乎很擅長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光鮮亮麗的一面,因此在老家的親戚們面前很有分量。她找上你們,不是來祝福的,而是想帶走女孩。她也許為女孩找好了一個家底豐厚的結(jié)婚對象,也許是一份‘前途光明’的工作。她甚至說服了女孩的父母,但無論怎樣描繪燦爛的藍(lán)圖,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從你的身邊帶走女孩?!?p>  “她瞧不起你,你支付不起高昂的彩禮,也買不起城里的房子。她將你所珍視的感情踩在腳下,認(rèn)為這一文不值。她和她帶來的男伴對你進行了冷嘲熱諷和全盤否定,甚至人身侮辱……”

  “這些你都可以忍,但令你感到恐懼的是,你深愛的女孩沒有斬釘截鐵地拒絕他們,她夾在父母親戚與你之間左右為難?!?p>  “從小被忽視、被欺侮而扭曲的心理在這一刻綻放了惡之花,你已經(jīng)習(xí)慣了忍讓與沉默,但如今連人生中唯一的光都要被奪走。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fā)。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你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血流成河?!?p>  許戈適時地將現(xiàn)場照片拍在他面前:“看到地上這一片藍(lán)瑩瑩的光了沒有?這是魯米諾試劑與血液產(chǎn)生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大面積的血跡可沒有那么容易清洗,在你的出租屋里,墻縫和地磚縫里都檢測到了血液反應(yīng)?!?p>  趙澤寧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但傅斯瑰清楚他全都聽了進去,往事重現(xiàn),不亞于刮骨戮心,趙澤寧心里的弦此刻已繃到了極限。

  傅斯瑰翻了翻手里的尸檢報告:“你還記得你砍了他們幾刀嗎?”

  趙澤寧猛地顫抖了一下。

  “女子五刀,男子三刀。即使半年過去,尸體已經(jīng)高度腐敗,但我們依然在死者的脊柱上找到了劈砍的痕跡,兇器應(yīng)該是廚房里用來剁排骨的剔骨刀一類的刀具?!?p>  傅斯瑰盯著他曼聲道:“這傷口之深,足見你當(dāng)時的瘋狂與怒火,難道你都忘記了么?你午夜夢回的時候,可曾見過他們的臉?你將他們拋棄在公園的池塘里,每天從你的出租屋眺望時,是何種心情呢?”

  趙澤寧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肺里拉風(fēng)箱。

  “你在憤怒之下犯下大錯,但噩夢并沒有結(jié)束。你深愛的女孩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她崩潰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愛人竟會突然化身惡魔。她看向你的目光不再充滿愛意,而是深深的恐懼。她想從你身邊逃離,可是你怎么會放她走呢?她是你生命里唯一的光亮,是你對幸福的期許,你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為了讓她不再逃跑,你不得不將她鎖在了廢棄已久的天臺,以愛之名?!?p>  趙澤寧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他哭的既傷心又絕望,撕心裂肺之下幾乎喘不過氣來:“我、我也不想這樣……我只是不想讓她離開我……我有什么錯?我只是愛她啊……愛有什么錯……”

  傅斯瑰站起身,走到審訊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么,你在做下這一切后,可有獲得過片刻的寧靜與幸福?”

  等趙澤寧終于平靜下來,愿意好好錄口供時,傅斯瑰與許戈將審訊室讓給了別的同事,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走出狹小陰暗的審訊室,許戈覺得自己的心情都明亮了不少,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骸棒[了半天,又是一個心理有問題的瘋子。”

  “現(xiàn)代社會,生活節(jié)奏越來越快,壓力越來越大,有心理疾病的人不在少數(shù)?!?p>  這話說得許戈打了個寒戰(zhàn):“傅教授,這話可不能亂說??!馬上要到國慶節(jié)了,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我的心理就要有問題了?!?p>  傅斯瑰不由莞爾:“有心理疾病不代表最終會走到趙澤寧這一步。每個人的心中其實都住著一只魔鬼,但要將魔鬼釋放出來,需要一個令你的世界翻天覆地的契機?!?p>  “但愿如此吧?!?p>  “你換個角度想想,僅僅兩天時間,發(fā)現(xiàn)的三具尸體中的兩具幾乎已是真相大白,這次的速度已經(jīng)很快了。”

  許戈一想也是,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又綻開笑容:“說的也是,好像自從傅教授來了之后,我們破案的效率確實大大提高了哦?!?p>  原本還懨懨的奶奶灰似乎也被主人的心情所感染,變得挺立了幾分。

  傅斯瑰眼波流轉(zhuǎn):“或者說,這才應(yīng)該是正確的破案效率?”

  許戈:“……”

  傅教授剛溫柔了兩天,又開始嘲諷人了。

  他默默地放棄了想要去抽根煙順便偷個懶的想法:“我去痕檢那邊問問,案發(fā)現(xiàn)場和那個鞋印有沒有查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來?!?p>  傅斯瑰微笑:“快去吧,別忘了,還有一個雨夜殺手在等著法律的鐵拳呢。”

  許隊長一路小跑地向痕檢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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