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瑰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許戈察覺到了，微微垂下眼簾，給了她一個微笑，示意自己沒事。
他從警十年，追捕過最窮兇極惡的罪犯，也面對過最慘烈的現(xiàn)場。按理來說，見得多了，這顆心也該慢慢變得麻木了，但好像并沒有，他還是會被這一幀一幅牽動情腸，或憤怒，或悲哀，然后暗下決心，一定要早日緝拿兇手，告慰亡靈。
傅斯瑰沒有多說什么，她走到舞臺上，俯下身仔細(xì)觀察著臺上的布置。
唐修華見她過來，從百忙之中抽出手來，殷勤地指給她看：“傅顧問，您看啊，這舞臺上一共預(yù)留了六個孔洞，中軸線偏前兩個，左右兩側(cè)各一個，后面靠近大屏幕的地方是最后兩個。這樣，地爆球爆炸的時候，是可以完全覆蓋整個舞臺的，舞臺效果相當(dāng)好?。 ?p> 確實，所以當(dāng)?shù)乇蛑械膰姴蕮Q成了劇毒的雙光氣，投毒效果也相當(dāng)好。
舞臺上那8根造型奇特的柱狀物體還插在原地，傅斯瑰走到居中的那根柱子后面，當(dāng)時康紹川就站在這里。
她低頭一看，舞臺中軸線上的兩個孔洞離她的足尖不足30厘米，這么近的距離，康紹川和他左右手的兩名股東當(dāng)時估計被地爆球中的雙光氣噴了一頭一臉，也難怪他們?nèi)水?dāng)場死亡。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唐組長又湊過來了，見她對這8根柱子感興趣，立刻道：“這個應(yīng)該就是啟動地爆球的機關(guān)吧，現(xiàn)在挺多這種設(shè)計的，婚禮啊，剪彩啊，運用的挺多的?！?p> 一只手伸過來，不客氣地把唐修華推開了，許戈一臉不忿地說：“我說，老唐啊，以前在現(xiàn)場我問你什么事，你都讓我躲遠(yuǎn)點，別打擾你干活，今天怎么對傅教授這么有耐心??？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唐組長才不虛他，理直氣壯道：“我們都指著傅顧問多轉(zhuǎn)轉(zhuǎn)腦子，給我們省點力氣，指望你？你那腦子轉(zhuǎn)得動嘛！”
許戈：“……”
許隊長批人不成反被罵，他決定不和此人一般見識，氣哼哼地走到傅斯瑰身邊詢問：“傅教授，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
傅斯瑰：“我剛剛仔細(xì)查看過了，舞臺上的這六個孔洞是固定死的，也就是說，地爆球只能安裝在這六個位置。康紹川是董事長，他無論是獨自上臺還是與旁人一起，都會站在舞臺的中心?！彼疽庠S戈低頭看中軸線上的兩個孔洞，“他是離地爆球最近的人，臺上的其他股東也許是順帶，也許是目標(biāo)之一，但康紹川一定是兇手的首要目標(biāo)?！?p> 許戈嘆息道：“這是一場針對康紹川的必殺局??！”
……
人困馬乏地回到市局，眾人想想接下來一系列疲于奔命的高強度工作，都是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
許戈看了一眼時間，差5分鐘到23點，他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伙的注意力：“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該泡咖啡的泡咖啡，該抽煙的抽煙，該吃宵夜的吃宵夜，零點我們準(zhǔn)時開會！”
“得令！”眾人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一聲，耷拉著腦袋作鳥獸散。
孟圓一邊惡狠狠地用叉子插著泡面，一邊咬牙切齒道：“我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抓到這個害我們加班的兇手，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頓！”
“毆打嫌疑人是違規(guī)的?！敝茜脒^來蹭熱水，正好聽了一耳朵，“圓兒啊，哥教你一招，打人第一要避開監(jiān)控，第二要墊著報紙?！?p> 孟圓懵懵地應(yīng)了一聲：“哦?！?p> 周珉看她一臉的懵懂，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哎，你是警校畢業(yè)直接進(jìn)市局了，沒在基層待過，所以才不懂。”
旁邊喬明嶼沒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周珉頓生知己之感：“你看，小喬到底在基層待過，他就懂。”
孟圓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我總覺得你想把我教壞?！?p> 哎喲，這小丫頭！給周珉氣得呀，冷哼一聲：“經(jīng)驗之談，不聽拉倒。你看看這間辦公室里的人，有幾個真沒違規(guī)過的？”
這次提出異議的是喬明嶼：“我相信許隊絕對沒有過！”
這孩子今天是第一天和許戈共事，許隊長的指揮若定、雷厲風(fēng)行令他心潮澎湃，心向往之，除了發(fā)型不太正經(jīng)以外，簡直是他心目中的中國隊長！
周珉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見喬明嶼雙眼亮晶晶的模樣，他神色古怪道：“呃，小喬啊，你知不知道許隊當(dāng)年在派出所實習(xí)的時候，一個月被人投訴了十幾回，光檢查就寫了七八次，簡直就是個刺頭??！”
“?。?！”喬明嶼雙目圓瞪，一臉不可置信。
周珉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人不可貌相啊！就拿咱們傅顧問來說，你看她這斯文柔弱的模樣，當(dāng)初去郭雅婷老家的時候，她直接撿塊磚頭就把人窗戶砸了，把人家村支書都嚇傻了。”
老周說得眉飛色舞，忽然面前的辦公桌上落下了一片陰影，他心里一個激靈，剛想矮身躲開，但已經(jīng)晚了，腦袋上立刻挨了一巴掌。
身后響起許戈陰測測的聲音：“你們沒事在背后編排我就算了，現(xiàn)在連傅教授都敢編排了！”
孟圓和喬明嶼趕緊扭過頭去，假裝不認(rèn)識他。
許戈罵完一句，猶嫌不解氣，長臂一伸搶走了周珉的火腿腸，兩口就吃完了。
周珉悲憤地大叫：“許隊！這是我的宵夜??！今天通宵全靠它撐著了！”
許戈冷笑一聲：“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你們仨——”他一個一個手指點過去，“下去跑腿拿外賣去！傅教授怕你們餓著，特意點了宵夜，哦，喝的也有，冰美式和熱拿鐵，想喝什么自己選?！?p> 孟圓首先歡呼著跳起來：“我愛傅顧問一萬年！”說完，瞪了周珉一眼。
周珉在眾人的鄙視中羞愧地低下了頭，飛快地竄出辦公室：“我去拿我去拿！”
老實孩子喬明嶼臉色紅紅地小聲問：“許隊，傅顧問陪我們一起熬夜加班就算了，還自掏腰包給我們點外賣，會不會不太好??？”
噢，好久沒見過這么純情的孩子了！
許戈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所以你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負(fù)傅教授的一片心意吶！”
“嗯嗯！”喬明嶼的胸膛挺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