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并沒有被問住,不假思索地侃侃而談:“高瑞森和蔣曉曼之間存在情感糾紛,根據(jù)蔣曉曼的證詞,高瑞森曾經(jīng)許諾和妻子離婚娶她,但從蘇雅琴的表述來看,他們夫妻雖然貌合神離,卻一直在外人和孩子面前維持著恩愛的假象,也就是說,高瑞森并不打算和妻子離婚。那么,他對蔣曉曼的承諾便是一紙空文。蔣曉曼年輕貌美,恐怕并不甘心一直當(dāng)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吧??墒?,這個腳踏兩條船的渣男卻一直不肯兌現(xiàn)離婚娶她的承諾,所以她在失望憤怒之下決定報復(fù)渣男,在焰火棒上動了手腳……”
他深入分析了高瑞森、蘇雅琴和蔣曉曼的三角關(guān)系,最后下了結(jié)論:“這就是她的殺人動機!”
傅斯瑰不甚走心地拍了拍手,敷衍道:“唔,分析得不錯,許隊長,如有一天你不想當(dāng)警察了,改行去給八點檔言情劇當(dāng)編劇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許戈也不生氣:“傅教授,我哪里說得不對了?”
“蔣曉曼殺了高瑞森,除了讓她自己變成鋃鐺入獄的殺人犯外,還有什么好處?”
許戈一攤手:“也許她已經(jīng)被情愛沖昏了頭腦,未能冷靜睿智地分析利弊。其實我們面對的種種案件,大部分都是嫌疑人一時沖動,如果大家都能冷靜冷靜,多想一想,我們的基層警力也不會那么緊張?!?p> “也就是說,這是沖動殺人咯?”
許戈不假思索地點頭:“對啊。”
話一出口,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對,只見傅斯瑰看著他的眼神露出點點玩味的色彩:“如果是沖動型犯罪,還會采取如此繁復(fù)的殺人手法么?先與被害人虛與委蛇,說動他在除夕夜一起放煙花,再在焰火棒上做手腳,讓目標(biāo)在點燃煙花的同時也點燃自己……”
她搖頭一笑:“繞這么大一圈,花費如此多的精力,可不符合沖動型殺人的畫像?。 ?p> “對??!”許戈有些懊惱地捂住腦袋,“我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從殺人手法來看,本案是很明顯的預(yù)謀性殺人吶?!?p> “嗯,很高興我們能以‘預(yù)謀性殺人’這一推論達成共識?!备邓构逦⑿χ塘怂痪?。
許戈厚著臉皮干笑了兩聲。
“好,那我們再說回蔣曉曼,你覺得她在案發(fā)后的表現(xiàn)符合‘預(yù)謀性殺人兇手’的畫像么?”
這句話說得許戈微微一怔,他捋著奶奶灰思索起來,終于意識到一直以來他內(nèi)心深處的別扭從何而來。
他沒有認真去分析嫌疑人畫像,而是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
傅斯瑰觀察著他的表情,明白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她微微一笑,沒有催促他立刻給出答案,循循善誘道:“讓我們先忘記蔣曉曼,你覺得本案的嫌疑人應(yīng)該有哪些特征?”
許戈沉吟片刻:“智商不低,行動力強,心思縝密……在犯案之前,他應(yīng)該預(yù)謀了很長一段時間?!闭f到這里,他苦笑一聲,“這么看來,蔣曉曼真的完全不符合嫌疑人畫像。如果她是兇手,不可能會將自己置于案發(fā)現(xiàn)場這么一個尷尬的地方,更不可能會在案發(fā)后慌張地逃回家去……如果她是兇手,在周密計劃好了一切之后,不可能不為自己安排好退路??蓮乃诎赴l(fā)后的表現(xiàn)來看,她震驚、恐懼、不知所措,高瑞森之死對她來說明顯是個可怕的意外。”
說著說著,他又懊惱起來,手一抖揪斷了幾根奶奶灰:“噢!這么明顯的問題我竟然完全忽略了!難道我放煙花的時候也把腦子一起放掉了么?”
傅斯瑰不由莞爾:“不必自責(zé),人都是會犯錯的?!彼崧暤溃澳阒皇且粫r想岔了,即使我不提醒,你也會發(fā)現(xiàn)問題?!?p> 許戈可憐兮兮地將她望著,真情實意道:“傅教授,沒有你,我可怎么辦!”
他見四下里無人,撲上來想求一個抱抱,卻被傅斯瑰一把推開。
“工作期間,不許撒嬌?!彼渲樀?。
正巧有兩個內(nèi)勤路過,許隊長整整衣服,一秒正經(jīng)。
傅斯瑰仿佛沒有看見他表演的變臉:“你方才總結(jié)得不錯,但是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p> 許戈一怔,連忙虛心求教:“哪一點?”
“縱火?!?p> 縱火。
他輕輕地咀嚼著這兩個字,脊背上突然躥上一股寒意。
傅斯瑰平靜的聲音回蕩在他耳邊:“本案其實可以看做是‘縱火案’的一個變種,被害人高瑞森可是被活活燒死的。兇手明明可以采取別的行兇方式,比如制造一場車禍,在被害人的飲食中投.毒等,都是簡單利落的手法,他為什么一定要采取‘點燃’的方式呢?也許,火焰對兇手來說,有特別的意義;也許,他童年時期曾親歷過火災(zāi);也許,他曾經(jīng)炮制過其他縱火案……”
許戈立刻道:“我去梳理一下近三年來建安發(fā)生的縱火案。”
“回來?!彼傲艘宦?,搖頭道,“工作量太大了,而且很有可能一無所獲。”
“那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
“你不是才撒出去幾路人馬么?”她反問道,看著急性子的許隊長,傅教授不急不忙,“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線索太少了,等他們回來再決定下一步做什么。”
臨近中午的時候,周珉這一路人馬最先有了回報:“許隊,我們在香河路煙花專賣店查到了高瑞森的購買記錄,時間是兩天前的下午兩點,我們正在查看當(dāng)時的監(jiān)控錄像……”他邊看監(jiān)控視頻,邊向許戈匯報,“高瑞森和蔣曉曼一起來的,蔣曉曼全程挽著高瑞森的胳膊,姿態(tài)十分親密……二人最終購買了一打仙女棒和一支手捧花式焰火。我聽店員介紹,這種手捧花式焰火是今年的新品,因為造型獨特,銷量十分好。”
許戈眸光一閃:“老周,你買兩支這個手捧花回來給老唐,讓他研究研究兇手是怎么動的手腳?!?p> “好的?!敝茜胛孀∈謾C,跟店員交代了兩句,又道,“許隊,還有一個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