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鄺校長等人離開,許戈這才湊到傅斯瑰耳邊,壓低聲音道:“他似乎對沈顏之死是否意外心存疑慮?嗯……就好像他隱隱覺得另有隱情,但又希望這只是一起單純的意外?!?p> 傅斯瑰微微頷首:“你的感覺很敏銳?!?p> 許戈輕輕“哼”了一聲:“主要是因為你一直在現(xiàn)場,我不得不多想一層……在我們來之前,你不會跟他說了什么吧?”
傅斯瑰微笑道:“呀,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呀,我只是跟他說了一句,這不是意外,而是謀殺?!?p> 許戈“嘶”了一聲:“難怪他如此惴惴不安……不過,傅教授,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如此篤定這不是意外?”
傅斯瑰上前一步,撿起了裝在證物袋里的月桂葉造型的花冠:“這個原本是滾落在被害人身邊的?!?p> 許戈“嗯”了一聲:“被害人應該是頭戴這頂花冠出場的吧?然后在半空中摔落下來,花冠也跌落在一旁。”
“不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p> “看起來是直接后腦著地啊……是不是啊,老潘?”
戴著口罩正在忙碌的潘主任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
傅斯瑰指了一下花冠:“你看這上面的血跡?!?p> 許戈湊近仔細端詳著:“看起來像是落地時蹭到的……花冠掉落的位置離被害人并不遠?!?p> “問題就出在血跡上?!备邓构鍑@了口氣,“出事之后,我是第一個上臺的,前后也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但那個時候我就注意到花冠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了。”
許戈瞳孔一縮:“這就說明,花冠上的血跡是很早之前就沾染上了……”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沈顏身上,“她在上臺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p> “是啊,所以這不可能是一起意外。”傅斯瑰環(huán)顧著寬闊的舞臺,“這里也不是兇案發(fā)生的第一現(xiàn)場?!?p> 她微微思索了一下:“兇手將已經(jīng)死亡的沈顏抱坐在這個升降臺上,利用升降臺下落時的晃動讓尸體摔落,營造出被害人意外身亡的假象……警方趕過來需要時間,花冠上沾染的那一點血跡很快就會干涸,不會引起懷疑,如果不是我今天正巧在現(xiàn)場,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一點,恐怕兇手的詭計已經(jīng)成功了?!?p> 她唇角微勾:“很簡單但非常有效的手法?!?p> 許戈緩緩吐出一口氣,忽然覺得腦袋有點疼,仿佛又看到了沒有盡頭的加班。
他深深呼吸,看向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盛意如,不含絲毫感情地問:“盛老師,今天出入過后臺的人全部在這里了么?”
盛意如的臉色更白了一分,這個問題是許戈第二次詢問了,但她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重點,謹慎地回答:“工作人員都在這里了,但是……”她頓了一下,“后臺其實是開放的,我們也請了幾個學生會的同學來幫忙跑腿,所以……”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許戈的心還是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有沒有監(jiān)控?”
盛意如露出尷尬的表情:“后臺的進出口是有監(jiān)控的,但是上周才損壞了還沒有修好……”
許戈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理論上這座禮堂里的人都可以出入后臺?”
盛意如點了點頭,緊接著補充道:“但是,除了那幾個跑腿的學生,如果有眼生的人在后臺晃蕩,我們肯定會警覺的!”
許戈反問道:“可若是嫌疑人小心翼翼地避開你們的耳目呢?你們就這幾個人,難道能面面俱到?”
盛意如緊緊抿著嘴唇不再說話了。
許戈知道再詰問她也是無用,他轉(zhuǎn)向傅斯瑰,苦笑一聲:“傅教授,現(xiàn)在我們有一千多號嫌疑人了……”
“沒關(guān)系。”傅斯瑰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悠然道,“案件偵破,無外乎是抽絲剝繭嘛……”
說到這里,她忽然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狡黠:“你放心,作為校董,我不會向警方施加壓力,要求你們盡快破案的?!?p> 許戈被她逗笑了,原本沉凝的心情松快了不少,苦中作樂地開了句玩笑:“校董大人,請多多支持我們的工作??!”
“嗯,好說好說?!?p> ……
好好的校慶活動被突如其來的案件蒙上了一層驚悚的陰影,紀苒坐在酒店的包廂內(nèi),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當然,也不止她一個人這樣,包廂里與她同座的五六名青年男女笑容都頗為勉強。如果不是這次的同學聚會是早早就約好了的,恐怕大家都沒有心情坐在這里。
“紀苒,好久不見?!?p> 紀苒微笑著應了一聲,一一跟眾人打過招呼。
他們這幾個人是高中時期常在一起玩的,但是畢業(yè)后大家各奔東西,也有許久沒見了,這次借著校慶的由頭才重新聚在一起。
“苒苒,你今天真的好漂亮!”說話的是一位燙著大波浪的女生,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艷,“你上去講話的時候,姜綬他們眼睛都看直了,哈哈!”
被叫作“姜綬”的男生也不臉紅,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你們誰沒看直了眼?再說了,紀苒當年就是班花,你們幾個——”他一一掃過在座的男生,“哪個沒暗戀過她?”
眾人轟然大笑,剛剛還有些生疏的氛圍一掃而光,很快變得熟稔起來,就好像畢業(yè)只是昨天。
笑鬧了一會兒,大家一一坐好,紀苒望著席間唯一的空位,問道:“誰還沒到呀?”她想了想,從記憶里翻出一個人來,“意如怎么還沒到呀?”
姜綬低咳了一聲,輕聲道:“意如還在學校吧……她現(xiàn)在是學工處的老師,出了這種事,她肯定走不開的。”
席間陡然安靜了下來,半晌,那位燙著大波浪的女生干巴巴地笑了一聲:“今天竟然出了這種意外,我嚇都嚇死了……”
“是啊?!北娙思娂姼胶?,想起沈顏墜落的那一幕,都不免心有余悸。
“好了,不說這個了。”紀苒勉強笑道,“我們出校門的時候,不是看到了好多警察嘛,一定很快就能查清原因的。嗯,現(xiàn)在還是為了我們的久別重逢,干杯!”
“干杯!”
眾人舉起酒杯,碰在了一起,至少在此刻,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