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黃昏的光暈來，踩著清冷的月光離開。
許戈站在看守所慘白的路燈下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關(guān)節(jié)都在噼啪作響。
傅斯瑰走在他的身后，月光落在她瓷白的臉上，更添清冷之色。
許戈回過頭來，恰好一陣狂風(fēng)卷過，吹得二人的衣衫獵獵作響，他見她被狂風(fēng)裹挾，好似隨時會乘風(fēng)而去，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絲惶恐的情緒。
他正愣神間，傅斯瑰已幾步走到了他的身前，語帶疑惑：“你怎么不走了？抓緊時間吧，從這里到帝錦灣還有一個小時車程呢。”
她雖然身量纖纖，走起路來卻有幾分雷厲風(fēng)行的味道。
許戈回過神來，看著已經(jīng)走到車旁的傅斯瑰，神情復(fù)雜：“傅教授，要不我還是送你回家吧？帝錦灣那邊，讓江巍他們?nèi)ヒ彩且粯拥摹！?p> 傅斯瑰倚在車旁回頭笑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媽了？自己追到現(xiàn)在的線索，不親自去只聽匯報？你晚上抓心撓肺得睡得著么？”
許戈上前一步，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我是擔(dān)心你！你今天陪我們奔波了一整天，夜里如果再通宵……我可不想再看見你暈倒！”
“你放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既然主動提出來和你們一起去，就一定能撐得住?！?p> 許戈不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見她只是臉色蒼白一些，雙眼依然明亮有神，確實沒有虛弱之態(tài)，這才勉強(qiáng)同意了。
“那好吧。”他一邊發(fā)動汽車，一邊道，“我先通知開鎖專家過去待命。”
陸地巡洋艦噴出一團(tuán)尾氣，駛出看守所，在馬達(dá)的轟鳴聲中，傅斯瑰似乎聽到許戈嘀咕了一句：“不過，傅教授，你最近的身體似乎好了不少……”
她假作沒有聽見，靠在椅背上微闔雙目，只在無人在意的時候唇角微勾，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興許是為了讓傅教授能短暫地休憩一下，許戈將車開得又快又穩(wěn)。傅斯瑰原本只是想閉目養(yǎng)神，卻在這輕輕的搖晃中，慢慢養(yǎng)出了一點睡意。
她睡得并不安穩(wěn)，夢境中的天空陰暗下著小雨，她獨自走在街頭，不見行人與車輛，就好像整座城市只余她一人。
她茫然地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xiàn)了一所小學(xué)。
孩子的歡聲笑語吸引了她的注意，這座夢中的城市也忽然活了過來，街道上有了行人，公路上有車輛來來往往，操場上有結(jié)伴玩耍的孩童，學(xué)校門口聚集著翹首以盼的家長……
再一轉(zhuǎn)眼，她忽然身處在操場中間，自己仿佛也變回了童年時代，變成了那群孩童的一員。
她望著圍在身前的孩童，試圖找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但她很快就放棄了。
一個看不清臉的小女孩走了過來，向她遞出了手，掌心躺著一顆糖。
糖！
夢境的世界突然開始崩潰，她猛然驚醒過來，眸中還殘留著來不及收斂的隱痛和陰霾。
“斯瑰？”一個溫和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做噩夢了？”
車早已停下，許戈傾著身子望著她，眸中是化不開的關(guān)切和擔(dān)憂。
傅斯瑰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清明：“我沒事，可能這段時間思慮過度，睡得不太安穩(wěn)。”
她望了望車窗外的景色：“到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許戈笑道：“才到一會兒，剛準(zhǔn)備叫你，就見你睜眼了。”
他定定地凝視著她：“斯瑰，這段時間我總覺得你……”
“我怎么了？”
“我也說不上來?！彼乱庾R地捋了捋奶奶灰，“就是你明明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卻總覺得你離我很遠(yuǎn)……”
傅斯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英明神武的許隊長，也會有患得患失的時候?。 ?p> 原來這就是患得患失么？許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迷茫，他覺得傅斯瑰說得有理，可又隱隱感到一絲不對……
“許戈。”她不知何時斂了笑，語氣清淡地說道，“如果有一天發(fā)生了你情理上不能接受的事情，請你相信自己的直覺?！?p> ……
凌修位于帝錦灣的別墅，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上回來是為了查證席雁的案子，誰知道短短幾日時移勢易，房屋仍是原樣，可主人卻已殞命在初戀情人的手中。
江巍已經(jīng)率人趕到了，見許戈和傅斯瑰過來，忙迎了上來。
“開始搜查了么？”許戈問。
江巍搖頭：“我們也是剛到，申請搜查令費了不少工夫……哦對，開鎖專家還在路上，可能還有一會兒?！?p> 許戈不甚在意地點點頭：“行，我們先搜外面。”
許戈上次來過一回，對別墅一樓的構(gòu)造很是熟悉，一進(jìn)門立刻穿過客廳，走到房門緊閉的書房門前。
他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房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不用等開鎖專家了?！彼卣f了一句，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
傅斯瑰走到他的身后：“有人提前來過了?！?p> 她瞥了一眼黑黢黢的書房：“好消息是，這書房確實是凌修頂要緊的地方；壞消息是，我們來遲了。”
書房里并沒有被人翻過的痕跡，那名潛進(jìn)來的不速之客很謹(jǐn)慎，只拿走了該拿走的東西，除了書房門上被撬壞的密碼鎖，沒有留下任何他來過的痕跡。
書桌上的電腦不出意外地被清除了數(shù)據(jù)，和公司電腦、姜綬家的電腦落得同樣的結(jié)局。
許戈發(fā)出一聲失望的嘆息：“我很久沒有這種被嫌疑人牽著鼻子走的時候了！這種感覺真難受啊……”
傅斯瑰：“我們對凌修知之甚少，這才處處落后于人。這間書房……連盛意如都知道它很要緊，凌修背后的人不可能不清楚。他們拿走了要命的東西，不代表什么線索都沒留下來。”
凌修的這間書房和姜綬家空曠的書房比起來，明顯更具有生活氣息，不僅書架上塞滿了用作裝飾和收藏的精裝書籍，四周還有綠植點綴，只是這幾日疏于照顧而有些發(fā)蔫。
一旁的沙發(fā)上扔著一條領(lǐng)帶，許戈甚至從一個抽屜里翻出了凌修高中時代和紀(jì)苒拍的大頭貼，再想想這對昔日情侶的結(jié)局，不由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