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繼續(xù)問道:“你一醒過來就在緋色年華了么?”
孔琳琳想了想:“應(yīng)該不是……我剛醒來的時候……嗯……被關(guān)在那種像是酒店的房間里。我當(dāng)時迷迷糊糊的,他們應(yīng)該給我下了藥……我只記得來來回回有好多人看我,好像還有醫(yī)生……”
許戈聽得皺起眉頭:“你還記得在那里關(guān)了幾天嗎?”
“大概五天?還是一星期?我也記不清了……后來,等我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落在朱大海手上了……”
她明顯對這個人有很深的陰影,僅僅提起他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朱大海,許戈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他明面上是緋色年華的經(jīng)理,實際上應(yīng)該是“雞頭”一類的角色。
許戈默默地在心里給這個人添上一筆,轉(zhuǎn)而問道:“你被關(guān)在類似酒店房間里的時候,那些來看你的人,你還有印象嗎?”
孔琳琳茫然搖頭。
許戈柔聲鼓勵:“你再好好回憶一下,任何你能想到的東西都可以?!?p> 孔琳琳絞盡腦汁了一會兒:“我、我好像曾見過一個男人,聽他說話的語氣像是那些人的老大……”
“你還記得他的長相么?”
“我、我只記得他的嘴角長著一顆黑痣……”
張榮添!
許戈內(nèi)心震動,這一根無形的線,如今已連成了環(huán)。
他一時心緒繁雜,久久無言,待回過神來正瞧見孔琳琳怯怯地偷覷自己的神色,不由心下一軟,溫聲道:“你想繼續(xù)住在這里,還是換一個地方?”
孔琳琳立刻道:“我就在這里?!?p> 許戈點點頭,這里尚算安全,除了黃安霖和他還無人知道孔琳琳藏在這里……不對,以傅斯瑰的智商,她應(yīng)該早猜到了。
許戈罕見地糾結(jié)起來,不知自己是不是該賭一賭,可如果孔琳琳不住在這里,又能去哪兒呢?待在他身邊么?但他身邊也不安全,甚至更加引人注目……
許戈權(quán)衡再三,最終決定尊重孔琳琳本人的意愿:“好,那你自己小心,我會給你送些食水來?!?p> 少女乖巧地點點頭。
“不要給外人開門?!痹S戈又囑咐道,給了她一張名片,“如果遇到危險,立刻聯(lián)系我。”
孔琳琳借著手電的微光,湊上去看了一眼:“你是警察!”
她失聲喊道。
“噓?!痹S戈示意她別太激動,“你可以不相信警察,但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可以嗎?”
孔琳琳怔怔地盯著他看了好久,終于緩緩地點了下頭。
許戈露出笑容:“好姑娘,等時機到了,我會來接你。”
“什么時候才算時機到了呢?”
“等你的噩夢被徹底摧毀的時候?!?p> ……
游艇緩緩靠岸,傅斯瑰不等停穩(wěn)便抬腿從甲板一步跨上碼頭。
在水上漂了幾天,雖然風(fēng)平浪靜,但遠遠不如腳踏實地來的安心。
陳旖跟在她后面也上了岸,岸邊早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wù)車,傅斯瑰徑直走了過去,陳旖落后她幾步,少見地露出幾分躊躇。
“怎么了?”傅斯瑰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你真不愿意回美國啊?”陳旖快走幾步,與她并肩而立,“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只要一晚上就能到公海?!?p> “美國有什么意思?”
“那我們也可以去別處散散心——我最近在太平洋新買了一座島,風(fēng)景很不錯,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p> 傅斯瑰看著她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好像很不希望我留在建安?!?p> “這里不太安全,建安的警察……我恐怕擺平不了?!?p> 傅斯瑰微微垂下眼簾:“他們恐怕都以為我已經(jīng)潛逃了,甚至已經(jīng)身在國境線之外?!彼龘P起臉,露出笑容,“但我偏要待在這里,畢竟這里的戲劇還遠遠沒到謝幕的時候?!?p> “好吧?!标愳綗o奈地笑了一下,“隨你心意?!?p> 商務(wù)車緩緩開動,陳旖和傅斯瑰同坐后座:“你打算去哪里?”
傅斯瑰:“我現(xiàn)在無家可歸,只能求陳老板收留?!?p> 陳旖微微勾起唇角,雖然是一句玩笑話,但這句玩笑明顯取悅了她:“你我之間,不分彼此?!?p> 她話鋒一轉(zhuǎn):“對了,許戈最近在做什么?”
“大概是在停職檢查吧。”傅斯瑰隨口答了一句,“你怎么會突然關(guān)心起他來?我記得,你不大喜歡他?!?p> “我不喜歡太有原則的警察,更何況……”她頓了一下,“他曾經(jīng)給宋展找了不少麻煩?!?p> “他應(yīng)該會死抓著緋色年華的案子不放,這也是他們手上唯一的線索了?!备邓构逵朴频溃拔易咧奥窳藥讉€伏筆,如果他不算太笨的話,這會兒應(yīng)該能有所發(fā)現(xiàn)?!?p> “噢,宋展似乎和我說過緋色年華的事,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也沒興趣關(guān)注。”她搖頭一嘆,“宋展手下的人辦事太不體面了。”
“你想舍棄緋色年華了?”
“既然成了線索,就應(yīng)該立刻斬斷?!标愳竭B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緋色年華這樣一個銷金窟,舍了也就舍了。
傅斯瑰心知她一向殺伐果決,聞言只是一笑:“只怕,一個緋色年華還不夠啊?!?p> 她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身側(cè)一寒,仿佛被什么恐怖生物盯住了,但這感覺只有一瞬,快到令人幾乎以為是錯覺。
“怎么了?”陳旖笑問。
傅斯瑰側(cè)過臉來看著她,她的唇角帶著笑,語氣也很輕柔,說出來的話卻隱隱帶著絲寒意:“你應(yīng)該知道的,自從我回國后,你不是一直關(guān)注著我么?射殺徐雷的殺手敢當(dāng)著我的面動手,如果沒有你的授意,宋展估計不會有這個膽子。”
坐在副駕駛的封越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更低了。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終是陳旖先開口道:“好吧好吧,宋展手下那條生產(chǎn)線的頭目,叫什么來著?”
“我只知道他有一個‘張榮添’的假名。”
“那就叫張榮添吧,這個人和他手下的生產(chǎn)線一起送給許戈好了!”
她說這話帶著絲賭氣的意味,傅斯瑰被逗笑了,這一笑倒將她眸中的冰寒沖淡了幾分:“活該。”她唇角微微翹起,“誰讓你算計我的。”
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仿佛只是錯覺,這兩個人又言笑晏晏地坐在一起,輕描淡寫地決定了某些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