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nèi)
一時寂靜。
閻翳轉(zhuǎn)過身來,就見魔韓從床榻上走了下來,忍著全身的疼痛,跪在冰冷極寒的地面上,恭恭敬敬的沖他磕頭。
“求閻王殿下,看在我家太子殿下年歲修為尚小的份上,救一救他?!?p> 閻翳眸光輕閃,一時沒有回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拇指上的那枚墨色扳指,輕輕的停止了轉(zhuǎn)動。
時間便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大殿內(nèi)安靜的好像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魔韓跪的雙腿發(fā)軟,打顫,卻也硬生生的咬著牙堅持著,甚至于他的身子,都不敢晃悠一下。
畢竟,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態(tài)度。
就在他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閻翳大發(fā)慈悲的放了他。
“茆町——”
“鬼仆在?!?p> “去取一株魑魅花贈予它。”
茆町低下身子行禮,“是,鬼仆現(xiàn)在就去?!?p> 魔韓高興的抬起了頭,一時連身上的傷好像都好了幾分,高興道:“多謝閻王殿下賜藥,多謝閻王殿下?!?p> 閻翳盯著他的眸光,有幾分俯瞰眾生的威儀感,道:“這是本殿給你的東西,與魔族無關(guān),與魔族太子更無甚關(guān)系?!?p> 至于他要送給誰,給誰入藥之事,就與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更與他的鬼族地獄,沒有一絲一毫的干系。
魔韓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明白他是不想魔族與鬼族扯上關(guān)系,所以他重重的點(diǎn)頭應(yīng)聲,“是,多謝閻王殿下給在下賜藥,在下這傷,也算是與鬼族地獄扯平了?!?p> “你是個明白人?!遍愻柁D(zhuǎn)瞬消失在大殿內(nèi)。
緊接著,醫(yī)官和所有的鬼仆們都化形離開,整個大殿就只剩他一個身影,靜靜的跪在地面之上。
魔韓沖著閻王殿下離開的方向,再次磕了一個頭,“若小太子安然無虞,魔族就算欠鬼族一份人情?!?p> 這份情,他記住了。
……
大殿外
白常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一張瓷白俊俏的小臉都快要哭了。
小團(tuán)子眼神一動,連忙迎上前去,看她問道:“白常姐姐,父君怎么說?”
白常嘆氣的搖了搖頭,說道:“殿下不在殿內(nèi),怕是去安慰那位受傷的貴客去了?!?p> “貴客?”小團(tuán)子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小拳頭捏緊了起來,心有些慌張,“我……我傷到的人,是父君的貴客?”
“慘了慘了,那這怎么辦???父君不會要我去給貴客賠禮道歉吧?”
見她這樣著急,白常連忙捂嘴搖頭,“不不不,是我胡說八道的,說不定那人不是什么貴客,就是闖進(jìn)來的強(qiáng)盜呢!”
為了打消小殿下心里的顧慮,白常都開始胡說八道了,就為了騙面前這位尚未覺醒神識的小團(tuán)子。
小妙媛:“……”
她雖然小,但到底沒有到癡傻呆笨的地步吧。
不至于把一個外域來的賓客,當(dāng)成打家劫舍的強(qiáng)盜吧。
白常看著小團(tuán)子那凝視她的震驚神情,頗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我、我這便回宮去問問哥哥,看被傷之人身份如何,到時,白常再來匯報給小殿下您?!?p> 小團(tuán)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還是有些放不下,“那白常姐姐你快去,我這便回殿中等你的消息。”
“嗯嗯,到時我用通音靈給您傳信?!?p> “好,”小團(tuán)子乖乖的點(diǎn)頭,親眼看著白常姐姐化形離開,小小的巴掌臉在頃刻間,苦皺了起來。
可是她現(xiàn)在,也不敢回后殿啊。
若是父君此時此刻在后殿內(nèi),還不會把她給吊起來打啊。
雖然她現(xiàn)在大了,父君不會這般輕易的責(zé)罰她,可是父君那對她釋放的冷氣及那張極盡嚴(yán)寒的臉,還是讓她有些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小殿下——”
身后傳來了熟悉的鬼仆聲音,等到小團(tuán)子轉(zhuǎn)過身子去。
果不其然,好大一張熟悉的臉啊。
茆町一臉和藹可親的面容看著她,對她笑道:“閻王殿下讓您現(xiàn)在回后殿去。”
小團(tuán)子沖他可愛一笑,小步伐卻忍不住的向后退了幾步,有些可憐巴巴道:“我、我能不能不去???”
“不可以?!彼芙^的異常干脆,不做絲毫停留。
小團(tuán)子冷哼了一聲,抬腳便走,“去就去,我就不相信,父君能罰我去。”
茆町恭敬的彎下身子行禮,“小殿下英明?!?p> 英明個屁啊,她不想被打屁股。
小團(tuán)子似乎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小屁股未打先痛了。
……
“什么?!”
“魔族之人?!”
無情殿內(nèi)與景玄殿內(nèi),盡皆傳出了一道驚呼聲。
只不過一人的聲音有些成熟清冷,另一人的聲音有些稚嫩軟萌。
“哥哥,你確定沒有聽錯嗎?小殿下傷的……是魔族的人?”
黑常沉著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甚至還打死了她那心里唯一的一點(diǎn)期望,“不僅是魔族之人,更是魔族太子殿下身邊的大祭司——魔韓。”
“他的身份尊貴,太子殿內(nèi),除了太子之外,他最大。”
“什么?!”白常大為震驚,“那他怎會來我們地獄?”
“太子殿下身邊的人,自然是為了太子殿下。”
“那小殿下豈不是——”
“危矣?!焙诔5奶嫠恿撕竺娴脑挘S即早有預(yù)料一般,立刻化形離開。
“啊啊啊啊,那我豈不是死定了啊……”
不過剎那
整個景玄殿內(nèi),都回蕩著白常那鬼哭狼嚎的吶喊聲。
好不驚人刺激!
最重要的是……嚇鬼。
而無情殿這邊,小團(tuán)子也被嚇得不輕。
她乖乖巧巧的跪在地面上,視線有些怔然的看向那坐在桌位前的男子,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真的魔族?。俊?p> 她傷的,是真的,活的,存在的魔族???
閻翳臉色低沉的厲害,看著她那副膽小的樣子,心里越發(fā)不成器道:“自然,不然你覺著他是哪族人?”
總不可能是鬼族吧。
鬼族眾人,誰談起她不是聞之色變。
看出他心情不好,小團(tuán)子不敢招惹他,只能默默的低下頭去,擠出兩抹珍珠淚來,委屈又歉意道:“嗚嗚……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害得父君沒了面子,讓父君在魔族人面前失了臉面,兒臣甘愿受罰,兒臣這就去找那魔族人賠禮道歉,讓他不要怪罪地獄,更不要怪罪父君您。”
他原先聽著覺得還對,可是越聽下去,臉色越是黑一分,只差要拍桌而起,大發(fā)雷霆了。
聽聽——
聽聽這說的都是什么話?
閻翳冷嗤一聲,戳破小團(tuán)子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道:“你確定是去給那魔人賠禮道歉,不是去威逼恐嚇的?”
“不不不??!”小團(tuán)子連忙抬起頭,絕色純凈的雙眸里,映出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t潤,賣著可憐道:“兒臣絕不會那樣做的,兒臣只想要父君原諒兒臣?!?p> 至于那什么魔族之人,小團(tuán)子也是真的打算去賠禮道歉的。
不過賠禮道歉的同時,這歉意是必須要收著,且不能怪罪地獄,更不能怪罪她父君。
否則,那蒼瓊浩劍是怎么傷他一次的,她就要怎么傷他第二次。
哦對了,她蒼瓊浩劍呢??!
小團(tuán)子驀然低下了臉,瞪大了眼睛,心里暗道是要遭了,難不成她的蒼瓊浩劍……
閻翳緩緩站起身來,站在她的面前便揮手施法,將那把蒼瓊浩劍的幻影給展示了出來,厲聲道:“既如此,你要是有誠意的話,便捧著這把劍去向那魔人賠禮道歉?!?p> 什么?!
帶著這把劍?!
小團(tuán)子猛然抬頭看向她的父君,就見閻王殿下面色肅冷,眉宇間竟是郁色冷寒,頗有幾分隱隱動怒般的戾氣。
小團(tuán)子被嚇得直接“哇”一聲哭了出來,“我不要去道歉了,我不要去了……”
這哪是去道歉啊,這是要那魔人給她一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