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她真是心中一緊,神經(jīng)又是一緊。
她抱起書本文具裝進袋子,去自習(xí)室復(fù)習(xí)。
到了自習(xí)室,她翻開厚厚的學(xué)習(xí)資料,捂著耳朵開始背起了英語單詞。
自習(xí)室是上大課的那間階梯教室,她到的有點晚,后面幾排全被占了,孫粲然只好坐到前排靠窗的位置。
但她坐的一墻之隔便毗鄰著學(xué)校的主干道,還偏是那天她摔倒的地方。
主干道上人來人往,細微的人聲像一只只小螞蟻往她耳朵里鉆。
她索性把頭埋在書本里,強迫自己心無旁騖、專心致志。
不過,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
窗外,有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孫粲然立刻有了一種“小紅帽”的感覺,而且這只大灰狼,她還認識。
白襯衫、深灰色西褲,他雙手插褲兜,人站得筆直,像一尊羅漢,他說:“你出來一下?!?p> “你怎么會在這里?”孫粲然漲紅了臉。
“專程來找你的?!彼f。
“?。俊?p> 孫粲然不曉得為什么心虛得不行。
難道是為了那盒草莓?
孫粲然說:“找我干什么?”
張澤深面無表情地看著孫粲然:
“你出來說?!?p> 孫粲然憋著勁:“我、不、出、來?!?p> 張澤深學(xué)著她的口氣:“那、我、進、來。”
孫粲然回頭掃了一圈教室里一顆顆埋頭苦讀的腦袋,最后就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蔫了。
算了。
“你等等。”
孫粲然氣呼呼地把桌上的復(fù)習(xí)資料一股腦兒裝進包里。
孫粲然漲紅著臉,站在張澤深面前。
她皺緊了眉頭,眼神又戒備又警惕,好像一只聽到獵人槍響的兔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撒丫子狂奔。
“上周六晚上你是不是在CARA西餐廳?”他問。
孫粲然攥緊了背包帶子:“怎么了?”
張澤深說:“我是王帥的委托律師,向你求證一些事情?!?p> 孫粲然緊張起來,她已經(jīng)被開除了,她不想蹚這趟渾水。
“我什么也不知道。沒什么別的事的話,我走了。”孫粲然拔腿就跑。
剛跑了兩步,張澤深叫住她:“孫粲然!”
孫粲然不理,她走得更快。
這個律師又兇脾氣又差人還刻薄,我為什么要配合,跟我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不在那家餐廳干了……
孫粲然一邊埋頭往前走,一邊捂著耳朵給自己洗腦。
“孫!粲!然!”
張律師站在林蔭道上,手掌張開做喇叭,再一次大聲喊她。
周圍的目光再一次向?qū)O粲然襲來,好像每一雙眼睛都想打探這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孫粲然轉(zhuǎn)過身,攥緊拳頭,氣急敗壞地朝張澤深走過去。
確信她不會再“跑”之后,張澤深雙手插在褲兜里,似笑非笑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孫粲然。
周圍的目光挪開了——哦,小情侶吵架而已。
孫粲然又站回張澤深面前,張澤深還是站在原來那棵樹下。
張大律師從剛才到現(xiàn)在沒挪開過那里半步。
真令人泄氣??!
孫粲然聳著肩膀壓抑著怒氣,低聲說:“你到底想干嘛?”
“只是想跟你談個話而已?!?p> 他俯視著孫粲然,不動聲色。
好像在觀察著孫粲然的心理。
張澤深語氣緩和下來:“別擔心,我們隨便聊聊,非正式的,你也不必有什么顧慮。我只是想知道那晚在餐廳里發(fā)生了什么?!?p> “可是你是律師,我也不想惹上任何官司?!睂O粲然癟了癟嘴。
“目前只在法律咨詢階段。委托人還未正式提出起訴,談不上官司?!睆垵缮钫f得簡明扼要。
“我雖然是律師,但我不吃人。你用不著這么害怕?!彼掷^續(xù)說道。
孫粲然心念松動。她不想惹麻煩是真的,因為她最近已經(jīng)有一堆麻煩需要操心。
六級、網(wǎng)球、母親、向可卿、賺錢、學(xué)習(xí)、生活……她很忙。
但這個人畢竟也在她昏倒時送她到醫(yī)務(wù)室,算是半個“救命恩人”。
她沉默著,看著地上的影子。
正當她“天人交戰(zhàn)”時,張澤深卻說了句讓她意想不到的話:“你那天為什么不拿草莓?”
??!那盒草莓,事情要從向可卿到學(xué)校來找她時說起——
“孫粲然!”路的那頭有個興奮的叫聲穿越人群向?qū)O粲然襲來。孫粲然正趕著要上大課去,她說:“向可卿你怎么來了?”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向可卿嗓門很大,周圍無數(shù)雙眼睛看過來。向可卿再一次成功地把自己變成了人群的中心。
古老的電鈴聲在催促著抱著書本的同學(xué),把他們攆去同一個地方。
啊!上課要來不及了。孫粲然說:“可卿,你先去我寢室等我,我下了課就來找你?!?p> 說完話,孫粲然拔腿就跑開始了百米沖刺。
“哎~喂……粲然……”
身后的向可卿還在說著什么。
但是孫粲然充耳不聞,大課的老教授很嚴厲的,她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挨教授的眼刀。
風(fēng)在耳邊刷刷吹過,孫粲然跑出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小心!”
在孫粲然倒下前,她耳邊響起的是這一句。
……
“孫粲然,孫粲然,你怎么了?”耳邊仍是向可卿有特色的吵鬧聲。
能夠確定的是她還好好活著。孫粲然心想,但是頭好痛是怎么回事?
孫粲然很努力地睜開了眼打量四周白白的墻壁,有一張表情生動的臉湊近了她。
“粲然。粲然,你醒啦!”向可卿朝她撲過來。
她臉上的粉底蹭到自己臉上,這個比喻可能不大好,但她蓬蓬的卷發(fā)在她鼻子下方蹭來蹭去,像一只博美犬。
唔~要打噴嚏了。
孫粲然一邊捂著嘴巴,一邊努力推開壓在她身上的那個人。
她快忍不住了。
阿嚏!
孫粲然窘迫地笑著將自己一點點藏進被子里。
再抬起頭時,她忽然發(fā)現(xiàn)病床旁多了個人。
那人誠懇地向?qū)O粲然道歉:“對不起?!?p> “你沒事吧?是我撞倒了你。不好意思。”他說。
他看著孫粲然,孫粲然的臉忽然紅開了,像一滴紅墨水落進了水中,她遇生人就臉紅的毛病一直伴隨著她的成長過程。
“沒……沒事?!睂O粲然低下頭把鞋帶上的蝴蝶結(jié)打開了,重新系過。
“喂!你誰??!”向可卿儼然成了孫粲然的代言人,對面前的男生展開了盤問。
“哪個系的,幾幾級的?為什么走路看手機?”向可卿一步步向男生逼近。
“我,我沒有?!蹦猩笸说刈驳綁ι?,驚恐地朝門外站著的背影瞟去。
“哥~哥?!蹦猩_朝背影喊了兩聲。
門口正在打電話的西裝男掛了電話,邁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