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殺威棒不打下去，以后還不誰都有一點小事就鬧到自己跟前來。
兩個宮女慌了神，紅衣宮女飛快地瞟了一眼劉司正，哭著喊道：“奴婢不服，奴婢不服?！?p> “樓司正，案子還未審結(jié)，怎能先動用私刑？”劉司正上前幾步，昂著頭，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
“哦，劉司正閑著哪，要不這案子還是您來。我這邊還有好多事等著呢?！睒浅卦虏粷M地拍拍手，“您看看，想吃顆葡萄都沒人手剝呀。太忙了。”
劉司正梗著脖子，漲紅了臉，還是忍著氣退下了。
“有不服的呀，記下，咆哮公堂，杖刑加五下，小小懲戒一下。本司正素來心慈手軟，見不得人受苦啊?！睒浅卦?lián)u頭晃腦一臉慈悲，“宮規(guī)第一百零八條，宮女若是損壞物品，誤了主子的差事，不論事由，輕則罰俸一月，重則杖刑十下。拉下去，打！”
自有執(zhí)杖刑的仆婦上來拖了人下去行刑，不一會兒，就聽到不遠處的哀嚎聲。兩個宮女被拖了上來，兩腿打顫跪在那里。只聽樓池月慢聲細語地解釋道：“你們兩人不熟宮規(guī)，本司正給你們說道說道，省得下次又犯同樣的錯誤。唉，我是仁慈的。那個不論事由就是不管你是主犯還是從犯還是無辜受牽連，一律適用這一條。”
宮女犯了小錯，大多罰點錢了事，誰還去翻宮規(guī)呀。若是犯在主子手上，要了小命都是有的，誰又敢拿了宮規(guī)去討說法不成。所以這宮規(guī)細則還真沒人理會。
“都記下了嗎？”樓池月轉(zhuǎn)頭問了一下正在做記錄的小桃小草，見兩人點點頭，滿意地笑了笑，“好，本司正素來依法辦事，從來不動用私刑，劉司正可要慎言?！?p> 劉司正眼皮跳了跳，悶聲不響又退后了兩步。
“這案子呢很簡單，咱們重現(xiàn)一下案發(fā)經(jīng)過就行了?！睒浅卦聦π√业驼Z幾句，小桃應(yīng)聲去了。不一會兒，小桃命人搬來了十幾個大小一樣的花瓶。
樓池月似乎來了興趣，終于站了起來，“你們兩人把當時的情景重新來一遍，想好細節(jié)，不要錯了。這花瓶上涂了點滑石粉，可以清楚地看出你們兩個手勢滑動后的痕跡。好了，你們兩人到我跟前來，讓我看仔細些?！?p> 就這主意啊，所有人搖搖頭，這能看出什么來，不管誰犯了錯，到這里還能不加掩飾嗎？
“唉呀，紅衣，你的表情不夠自然，一看就是裝的，重新再來一遍?！?p> “唉呀，青衣，你的手臂伸出那么多，一看就知道心里早有準備，不是當時情景，要完美重現(xiàn)，懂嗎？再來一遍?！?p> “再來一遍?！?p> “再來一遍。”
“咋這么笨呢。小草，你來喊，我的嗓子都快冒煙了?！睒浅卦伦讼聛?，喝著茶，瞇著眼，半睡半醒的，過了許久，突然睜開眼，看著兩個宮女搖搖晃晃地精神不濟，她又來了精神，“多少遍了？”
小桃有些遲疑，“怕是有一百多遍了?！?p> “你們兩個好好想一想當時的情景，不著急，不行的話，咱們再來一百遍?！睒浅卦碌穆曇羟辶羷尤?，于兩個宮女來說，卻是一道最可怕的魔音。
紅衣宮女手中瓶子一松，青衣人手尚未觸及花瓶，啪一聲，花瓶碎了。
紅衣宮女當即跪下，居然喜極而泣，“大人，大人，這回真是完美重現(xiàn)了，當時就是這樣的，我故意提前松了手，她沒能接住?！?p> 青衣人也跪下了，“大人，就是這樣，我當時有些走神，手還沒碰到花瓶，瓶子就落地了，我要是沒走神，幸許就能快一步接住了?！?p> “你們確定？”樓池月還有些不信的樣子。
“確定，確定?！眱扇巳缧‰u啄米般連連點頭，早知如此，打死她們也不會鬧到宮正司來。
“但凡做案，必有緣由。你既然認罪，說說陷害她的理由吧？不要糊弄本司正，為了一個尋常的花瓶，你們就要打生打死鬧到宮正司來，是什么緣故？”
紅衣人再次偷偷瞟了一眼劉司正，“是奴婢鬼迷了心竅?！?p> “哦，我一般不用刑，我是仁慈的?！睒浅卦码p手握著茶杯，雙眼又瞇了起來，似乎又要睡了，“再來一遍?！?p> “是劉司正，她說要試探一下大人?！奔t衣宮女哆嗦了下，趕緊喊了出來。
“案子已經(jīng)了結(jié)，等下你們畫了押，該受什么處罰，自己去領(lǐng)受?！睒浅卦抡酒饋?，看了下小桃和小草的記錄，一人賞了一個銀錁子，很囂張地拍拍桌子，大聲道：“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歡歡喜喜好日子，跟著某人嘛，頂黑包，挨棍子，凄凄慘慘熬日子?！?p> 劉司正的臉忽青忽白，最終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幾步，“不過是個小案子，我們份屬同僚，我送個小案子給樓司正，讓你立了威，樓司正當感謝我才是，怎擺出這樣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嘖嘖，不知道的人，還當我這個前輩怎么欺負你來著?！?p> “多謝劉司正的深情厚誼?！睒浅卦缕鹕硗刈?，想了想，回轉(zhuǎn)身來，站在宮正司門口，她揚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劉司正如此清閑，給我點時間，我總要找一個難點的案子向你請教一二?！?p> 這個案子看似簡單，其實誰手上都沒有證據(jù)，誰都可以不認。不過，樓池月知道，疲勞轟炸是最有效的審訊手段之一。
據(jù)說，此案過后，宮正司的案子一下少了許多，很多宮女都繞道走，不肯往宮正司門口過。最常見的一句恐嚇他人的話，已從“你給我等著”，變成了“我是仁慈的?！?p> 樓池月出了宮正司，去了國子監(jiān)，答應(yīng)了嘉柔要去接她，雖然不做侍讀了，但賢妃娘娘還是把嘉柔的課業(yè)交給了她。
到了國子監(jiān)，等了一柱香時間，夫子才下了課?？追蜃涌戳藰浅卦乱谎郏底試@了口氣，就要離開。樓池月迎了上去，“夫子，留步?！?p> 等其他人都離開了，樓池月遞上一卷手稿，“池月正在編撰詩選評注，這是第一卷手稿，請夫子斧正?！?p> 孔夫子接過去，略看了第一頁，“好，好，孺子可教。老夫甚感欣慰?！?p> “夫子可認下池月這個學生？”樓池月俏皮一笑，“不再要打要罰了？”
孔夫子眉開眼笑，捋著胡須滿意地點點頭，“多用點心思在正事上，有你的益處。”
樓池月一躬到地，“學生謹記，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笨追蜃涌粗鴺浅卦码x去的身影，咀嚼著這句話，“出口成章，奇才呀，可惜生就女兒身，端是埋沒了。”
兩天后，算算時間，與李再興約定的時間到了。樓池月請見了皇后，“娘娘，皇孫殿下心情有所好轉(zhuǎn)，奴婢以為可以讓殿下出宮走走，散散心，也可以見見謝侯爺。”皇后略一思索，就同意了。
郁金香酒樓，樓池月剛進了房間，李再興又跳窗進來了，這回居然沒讓韓谷關(guān)跟著。
樓池月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品著，并不著急。
李再興看了看她，壓下自己心頭的燥意，也慢慢品起茶來。
“云見虎我給你帶出宮了，你還要帶他遠遁江湖嗎？”
“你這也叫帶出宮了，他身邊跟著八個高手，酒樓外還有一隊禁軍，穿一身百姓的衣服，就當別人看不出來了。你是要我送死來得吧?！崩钤倥d越說火氣越大，恨不能把她那清澈的大眼睛，無辜的表情給……算了，不跟小女子一般見識，他垂垂眼瞼，沒有再說下去。
“哦，是你自己沒交待清楚，你也看到了，皇孫殿下一切安好，我的承諾兌現(xiàn)了。你給我派兩個高手來，我有用處。”
“我憑什么聽你的？”李再興挑了挑他那漂亮的丹鳳眼，“這算是我應(yīng)下的那個承諾嗎？”
樓池月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當然不是，一個承諾怎么可以換兩個人呢，對吧？”
看李再興揚起的眉頭，翹起的嘴角，樓池月眼睛微微瞇起，嘴角彎彎，象只小狐貍，“近來京城挺熱鬧的，你說，我若是讓某人脫光了繞京城跑上一圈，會不會萬人空巷啊。這事某人肯定做得到，也不違江湖道義。”
李再興一頭從凳子上栽了下去，真正的花容失色，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樓池月，半天也沒能說出話來。
樓池月掏出那半塊血玉來，這回是讓云風帶出來的，嘉柔也跟著出來了，皇子出入宮門所攜帶的物品要查驗過，但不可能搜身的。樓池月很是惋惜地搖著頭，“雖說我們倆都有半塊血玉，可誰教某人一早就痛快地答應(yīng)下來，以后看來只能聽我的了。你說是不是啊，小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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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人的感覺好爽呀，投票了投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