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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嬌無雙

第十五章 收獲和鄭家

驕嬌無雙 林家成 3863 2015-04-16 22:07:21

    天亮了。

  姬家的六輛驢車走在官道上,并不引人注目。

  事實上,這幾天,應(yīng)該是湖山這一帶最安全的時候,盜賊頭子羅大頭被坑了,大人物還率著他那強得可怕的私兵在這一帶活動。任哪一路劫匪,這時也只能像老鼠一樣躲在洞里不敢吱聲。鑒于這些,姬姒下令車隊日夜兼程,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荊縣。

  所幸,荊縣離這里不過是二三百里的路程,一番不管不顧的疾馳后,第四天,姬姒等人便出現(xiàn)在自家家門口。

  一入莊園,姬姒便令人把大門緊閉,然后,眾人開始卸貨。

  首先,是滿滿兩車的稻谷,如今這時世,不管是前朝的五銖錢也罷,還是當今陛下頒布的四銖錢,老百姓都是不信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朝代變化太快了,相信這些貨幣的人,早就在一個個王朝的覆滅中破了產(chǎn)。

  對于民間來說,普遍流行的還是以貨易貨,而糧食,則是以貨易貨的中堅。相對于世人常作錢用的栗米來說,味道更美,更為士大夫們贊美喜愛的稻谷,價值也就更高。

  孫浮等人弄來的這兩車稻谷,是從羅大頭的廚房里弄來的。想來,那羅大頭是準備殺掠一番后,便回來擺慶功宴,那廚房里不但稻谷堆得滿滿的,還有各色魚干,以及各種時令菜疏。自然,這些魚干菜蔬也到了姬姒的第三輛驢車上。

  第四輛五輛驢車里,裝的則是一個個木箱,這木箱里,是一匹匹的絹帛,同樣,這也是這個時代充當貨幣的財物。

  第六輛驢車,則是此行最大的收獲,滿滿一驢車的黃金古玩珍寶珊瑚玉器以及青白瓷器。這些東西,都是羅大頭擺在莊園會客廳里炫富用的,每一樣都來歷不凡,也非常珍貴。

  莊園里,眾婢仆笑笑鬧鬧,眉眼間一個個都是心滿意足,而他們看向姬姒這個小主人時,那表情中更是透著一種無以言喻的滿足。

  就在不久前,他們的小主人弄到了五個曲水縣城店鋪,這筆意外得來的橫財,本已讓他們十分歡喜,滿足得不能再滿足了。這才過了多久?小主人一出手,又給家里添了六車的財帛了。

  與高興合不攏嘴的婢仆們不同,姬姒這時挺郁悶的。眼前這滿滿六車的財物,看起來很多,可糧食也罷絹帛也罷,堆在那里嚇人,可花用起來那是飛快。真正值錢的那一輛珠寶珍玩,卻又萬萬不能露面……她家小勢薄,既懼羅大頭的余孽,也不想引來這些珠寶原來的主人的注意。所以,這一車寶物看著是好,在這荊州一帶,卻不到非常時候不能動用。

  暗嘆一聲,姬姒把這些珠寶珍玩悄悄藏進自家的秘密倉房后,然后把糧食絹帛擺在倉房,用來應(yīng)付日常開銷。

  完成了這些動作后,姬姒便把羅大頭的事拋到腦后。

  第二天一大早,鄭府派人來了。

  事實上,在姬姒離開的這段時間里,鄭府已派了兩波人過來。

  坐在客廳里,姬姒接待了這個鄭家的管事。

  管事約摸三十六七歲,是在鄭府呆了多年,這也意味著,他是看著姬姒長大的。

  幾乎是姬姒一落坐,這管事便一邊喝茶,一邊用著失望的語氣說道:“阿姒,你父母過逝才不到一年,你就變得這么讓人失望了?!?p>  他說道:“我家夫人是看著你長大的,說句掏心窩子話,她就是對自個的嫡親女兒,也沒有對你這么好??赡闶窃趺椿貓笏??那天當著貴客的面,你招呼都不打一個,袖一甩就走了,你的教養(yǎng)呢?你的禮儀呢?奶母也是母,你的孝道呢?”

  聽到最后一句時,姬姒差點失笑出聲,她連忙低下頭掩飾,心里忖道:算了,我得原諒這些大字也不識幾個的“讀書人”。

  鄭府管事繼續(xù)說道:“夫人和大人都非常生氣,阿姒,我這次來,是帶你前去請求兩位老人原諒的?!?p>  說到這里,管事站了起來,對著跟來的兩個高大婢婦命令道:“來人,把姬小姑請上車!”

  于是,這兩個如男人一樣強壯的婢婦,便向姬姒走來了。

  姬姒暗嘆一聲,站了起來,笑道:“不必了,我自己走吧。”說罷,她老老實實地跟在管事身后,朝著門外的牛車走去。

  這就是姬姒一直忍耐,鄭家可說是仆,她卻不得不虛與委蛇的原因。這個時代,每個豪強地主貴族都會在莊園里養(yǎng)一些護衛(wèi),用時人的說法,這叫部曲。這些部曲,平時可以保護莊園防備劫盜,出門也可以行護衛(wèi)之責。便是姬姒,孫浮瘐沉等人也是她的部曲,只是姬家太小,她的部曲只有十幾人,而鄭家那樣的豪強,部曲則有一二百人。

  牛車行進時,車外,管事帶著責難的喝問聲還在傳來,“阿姒,你在縣里不是有兩間米鋪的嗎?怎么變成莊家的了?”

  姬姒心想:他們果然想過,要通過為難米鋪的生意來給我教訓。

  牛車里,姬姒微笑著回道:“哦,是那樣的,莊家說是想買,我就給他們了?!?p>  外面的管事冷哼一聲,教訓她道:“阿姒,你年紀還是小了,不懂事啊。買了米鋪,你那一百五十畝田地,能有什么用?養(yǎng)得活一家子嗎?”

  姬姒垂眸抿唇,暗暗想道:我就是要賣了那兩個鋪子,省得你們動不動拿它來拿捏我!

  過了一會,管事的聲音再次傳來,“阿姒啊,你知道這一次,夫人為了你的婚事,費了多大的力氣嗎?不說別的,如周玉郎君那樣天人一樣的人物,就不是隨隨便便出現(xiàn)的,他是大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刻意引來的。這樣天大的富貴,這樣天人一樣的夫婿,夫人和大人沒有給自己的女兒,而是介紹給了你,這是多大的恩情你知道不?”

  姬姒聽到這里,生怕自己失笑出聲,連忙以袖掩嘴,她在心里想道:真是人至賤則無敵。這種謊言,他們也敢信口扯來?周玉那些人,看待鄭氏眾人時,明明如看泥土糞堆般不屑。

  要知道,那一天里,她的直覺便告訴她,她要是太給鄭氏面子,只怕連她自己,也會被周玉低看五分!

  同一時刻,鄭氏莊園。

  鄭夫人自那天姬姒拂袖而去后,便一直有些惱怒,連帶的,莊子里的婢仆奴隸也人人自危。

  特別是她連派了兩波人都沒有請來姬姒后,鄭夫人的火氣就更大了。

  這一天,她派出管事去了姬府后,便一直半閉著眼,站在她身后的婢女,那是捶肩都捶得小心翼翼,唯恐驚擾了夫人。

  這個時代,不但王朝更替迅速,上至王公下到庶民,也是命如螻蟻?;膩y之世,自有荒暴之人,一種競相奢侈的攀比之氣流行上下時,還有一種殘暴之氣無處不在。便如,前朝那個與王愷比富的石崇,他用美女勸酒,客如果不飲便殺美女。而那個臉不改色看著石崇連殺了三個美女的王敦,因為那一句“他殺他的人,與你何干”的話,甚至被許多人贊許。有所謂上有所行下有效焉,許多突然暴富的豪強,他們或許沒有底氣與士族比試富貴,可比試殘暴,他們是絕對有能力的。

  安靜得沒有人敢喘氣的廂房內(nèi),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母親。”

  卻是身材瘦長,面目清秀笑容可掬的鄭況來了。

  看到這個最疼愛的兒子,鄭夫人的唇角不由浮起了一抹笑,而她這一笑,眾婢同時松了一口氣。

  鄭夫人微微欠身,朝鄭況笑道:“我兒來了?快坐?!?p>  鄭況在鄭夫人的對面坐下,他端過婢女遞上來的茶盅抿了兩口后,說道:“母親,孩兒派去打探的人回來了,他們說,周玉等人,確實是建康人,而且在建康名聲很不小。那個周巒,聽說還是什么將軍,周玉則以才高著稱,聽說當今公主都有意招其為婿?!?p>  聽到這里,鄭夫人驚了,她騰地坐直,奇道:“這樣的兒郎,為什么相中姬姒一個孤女?”

  鄭況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兒也不知……兒只知道,這周氏四兄弟,在建康頗有才名也以美儀容著稱?!?p>  說到這里,鄭況突然命令道:“都退下去?!?p>  等到所有婢仆都離開后,鄭況湊近鄭夫人,低聲說道:“母親,這幾日里,周玉三番四次向兒打聽姬姒的情況,態(tài)度極為端肅。兒以為,他只怕是真的想娶此婦為妻。”頓了頓,鄭況壓低聲音又道:“兒這兩日再三尋思,心里總不安妥。母親,姬姒這個小姑,年紀雖然小小,那城府可深得很呢。不說別的,就說咱兩家這些年來,何曾斷過來往?可是在這個月之前,誰聽說過姬姒是個多才多慧之人?還有,這次她在幾位周郎面前對我等如此無禮,只怕也是有些用意?!?p>  不等他說完,鄭夫人便咬牙冷笑道:“兒說得不錯,母親也真是走了眼了,這么多年了,眼底下藏著個大才女,竟絲毫不知情?!毕氲侥且惶旒фυ谫F客面前的張橫,她更是恨得額頭青筋橫露!

  鄭況打斷了鄭夫人的臆想,輕聲又道:“兒思來想去,覺得姬姒那個小姑,只怕她前腳進了建康,得了周家的大富貴,后腳就把咱們這穿針引線之人拋到腦后。所以兒今日與那周巒聊起姬府時,便跟他說了,那姬姒,還有一個雙生兄長,只是當時恰逢姬氏仇人追殺,姬姒的父祖,便把她那雙生兄長寄放在一府人家,我還對周巒說,這些年來,姬氏的那個仇人一直在盯著姬府,所以姬父一直不敢把親兒接回來,便是姬父姬祖,他們的死也都不是意外,而是被仇家所殺?!?p>  鄭況強壓著興奮的說道:“母親,也不知那周巒調(diào)查到了什么,兒這話一出,他居然馬上就信了,還說了一句“原來如此”的話。而且,兒子曾經(jīng)以為,兒子這么一說后,他們?nèi)⒓фχ木蜁?,哪知那周巒的語氣里,卻沒有半點松動?!?p>  鄭母聽著聽著,先是不解,轉(zhuǎn)眼她明白過來,“我兒,你杜撰了這么一個人物,難道是想找什么人冒充不成?”鄭母越想越興奮,竟騰地站起來,說道:“這樣好,這樣安排好……姬姒那賤貨既然不可靠,咱們就安排個自己人進去。我想想,如果我的兒孫成了姬姒的親兄,成了建康周氏的大舅子,那豈不是說,他可以借助周家的勢力在仕途上有所作為了?我兒我兒,這事如此處理巧妙的話,那我鄭家,可謂是一步登天了!”

  轉(zhuǎn)眼,鄭母問道:“這事,跟你父親說過沒有?”

  提到鄭父,鄭況有點喪氣,他低聲說道:“父親有點猶豫,可我話都放出去了,他便說了一句“也罷?!薄?p>  鄭夫人一揮手,道:“別理你父親,母親便覺得這個主意甚好?!?p>  兵荒成亂了數(shù)百年的時代,百姓們的識字率,還不到百分之一,甚至這百分之一中,還有一部份是工匠之類。鄭夫人雖然能干,卻也只粗識文字,而鄭父雖說讀了幾年書,卻也只是略有見識,至于鄭識,論真實水平,也就是個粗通文墨的程度。

  知識的淺薄,加上沒有幾本藏書,沒有智者點拔,對這一家人來說,能想起目前這個計策,那已是絞盡腦汁動用了全部智慧的結(jié)果。真說起來,不管是鄭父還是鄭母,都不知道眼下這個主意,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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