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殷府的衰敗
曾子蹇冷不丁問道:“你信嗎?”
“不太信?!?p> 師柳柳搖了搖頭,畢竟這只是劉夫人的一面之詞,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還是得多打聽兩處,才能最大程度地還原真相。
兩人在街上逛了一上午,幾乎所有人家都閉門不出,實在是找不到可以問話的人。
直至他們來到一處破敗的府邸門口。
“殷府……”
師柳柳望著大門上搖搖欲墜的匾額,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殷姓畢竟少見,也不知道劉府去世的殷姨娘,與眼前這個破敗的殷府有什么關系。
“柳柳師妹,你怎么又來這兒了?”
疑惑的聲音從師柳柳背后響起,她轉過身去,便看到帶著一群弟子巡邏經過的白初雪。
師柳柳從白初雪的話中,聽到了不同尋常之處:“白師姐,我來過這里嗎?”
白初雪這才反應過來,師柳柳應該是沒有這段記憶的,她解釋道:“昨日,你失蹤之后,我和五師叔一路追蹤到了此地,那賣湯的老妖婆就住在這府里?!?p> “不過,現(xiàn)在那魔修已被我?guī)熥鸾鉀Q,里面應該是沒人了?!?p> 師柳柳聞言愣了一下。
師柳柳轉身就要推門進去,白初雪連忙上前阻止,她一臉嚴肅道:“師妹,這畢竟是魔修住過的地方,里面說不定有什么機關陷阱、禁術惡咒,怎么能貿然闖進去!”
“你如果再出了什么事,五師叔回來后,我怎么向他交代……”
吱呀——
曾子蹇推開了殷府大門,毫無防備地闖了進去。
“……”
曾子蹇在院子里轉了一圈,朝門外喊道:“哎,我沒事……你們快進來啊,還愣著做什么?”
這一幕真像玩農藥時,射手隊友臉探草叢。
殷府一片衰敗之相,房梁上都長了人高的野草,不過從雕梁畫棟依稀可以看出昔日的繁華,小院中間的那一鍋排骨,已經冷去了多時。
曾子蹇再一次肉身探險,推開了殷府前廳的大門,露出讓人嘆為觀止的內里。
屋內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陶罐,地上,墻壁上,房梁上,貼滿了用朱砂寫的紙符,陰冷的風鉆進屋內,將這些紙符卷得漫天飛舞。
曾子蹇打碎一個陶罐,待他看清里面裝著什么,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里面裝的竟然是死胎!
再看滿屋擺放的陶罐,曾子蹇心底一片惡寒。
師柳柳撿起一張符紙,低聲念了出來:“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脫離苦海,轉生成人……”
這些符咒竟是正統(tǒng)道教的往生咒!
就在此時,門口有人東張西望,師柳柳轉身一槍投擲過去。
“誰?”
那人敲著地上入石三分的長槍,頓時嚇得癱倒在地,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仙師,仙師饒命??!我就是打醬油的……”
曾子蹇上前,把這名打醬油的路人拖進府內:“你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我真的是打醬油的??!”
路人提起手中的醬油,給一眾弟子們看,隨即他哆嗦道:“我打完醬油,路過殷府時見大門敞開著,府里好像有人,心里感覺有些奇怪,就打算站門口看看熱鬧……”
師柳柳問道:“你為什么感覺奇怪?”
“殷老爺和殷夫人死得早,殷府小姐嫁人后沒幾年也死了,殷府沒什么親戚,也沒聽說過殷家在外面還有血脈,這座宅子荒廢了那么多年,今天突然出現(xiàn)了這么多人,能不感覺奇怪嗎?”
師柳柳心念一動,隨即又問道:“你說殷府小姐死了,可是因難產而死?”
路人點頭道:“可不就是嘛。”
師柳柳和曾子蹇對視一眼,她又看向路人,一臉好奇的模樣:“我對殷府的事還挺感興趣的,大叔,你給我講講唄?”
路人頓時來了興致:“我就住隔壁,這事問我算找對人了!”
一群弟子圍過來津津有味地聽起了八卦。
“以前,這殷府可是正兒八經的大戶人家,殷家夫婦經營著絲綢生意,門下店鋪莊子數(shù)不勝數(shù),賺得可謂是盆滿缽滿,那氣派快趕上劉府了。
哪知天不遂人愿,倆夫婦做生意途中遭遇劫匪,就這么一命嗚呼了?!?p> “殷家夫婦沒有兒子,只有殷小姐一個女兒,這么大的家產,一個姑娘家怎么招架得?。恳粫r之間上門求媒的踏破門檻,不知有多少人趕著吃絕戶?!?p> “你猜怎么著,最后這殷小姐誰都沒選,竟然帶著一身嫁妝給劉老爺當妾了!”
“你們說稀不稀奇?”
眾人附和地點了點頭。
即便那些求媒的別有用心,總有兩個人品好一些的吧,再加上殷府有那么多嫁妝,嫁過去守住家業(yè)即可,也能衣食無憂一輩子。
好好的大小姐,怎么會趕著給人家做妾?
路人繼續(xù)道:“其實,殷小姐給劉老爺做妾,是有原因的?!?p> 眾人豎起耳朵聽。
“殷小姐父母雙亡,又沒個長兄撐腰,再加上她性子軟,又生得嬌弱貌美,不知怎么就成了光棍們的編排對象。有的沒的,能說出口的,不能說出口的,各種污言穢語、閑言碎語從沒有斷過。
殷小姐的名聲,就這么漸漸臭了?!?p> “就在這個時候,劉夫人親自上門勸說,給殷小姐和劉老爺牽線搭橋,再加上劉府家底比殷府更豐厚,不會惦記殷府的那點財產,殷小姐也就認命接受了這門親事?!?p> “哪知,殷小姐是個沒福氣的,竟然死在了難產上,殷家也算徹底絕了后?!?p> 講完殷府是怎么衰敗的,路人的心底有些唏噓,他嘆了一口氣:“要我說啊,還是生兒子好,能傳宗接代,繼承家產,還不用走生孩子的鬼門關。
女娃娃有啥用,還不是給別人家養(yǎng)的,說不定生個孩子就會一尸兩命?!?p> “到頭來,白養(yǎng)一場不說,傷心的還不是父母?!?p> 師柳柳的心情有些復雜。
她突然明白,劉夫人為什么會跟她翻臉,為什么要讓小姐扮做少爺了。
劉夫人是一個通透的人,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地方,劉夫人見慣了吃絕戶的情況,聽慣了女子遭遇的流言蜚語,明白孤女寡母無依無靠的下場。
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也為了自己和整個劉府,她只能把女兒當做兒子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