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tǒng)一歷：1306/05/06
查本趴在枯黃的草叢里，一臉凝重地盯著河邊。
河邊的灰色斑紋鹿，正寧靜地飲著蜿蜒的溪水……
而時間悄然流逝，他眼看著那匹斑紋鹿方向一轉(zhuǎn)，就要離開河邊。查本眼睛忽地一凝，深邃的眼神瞬間變得猶如刀劍般尖銳無比。
他迅速地伸向背后的袋囊，夾著手拔出三支箭矢，又湊手從腰間掏出一把銅制小刀和一卷帶有彈性的特質(zhì)絲線。
男人手上的小刀迅速地刺入身前的草地，撿起地上的細(xì)線就流暢地一圈圈纏繞在刀柄上。
此時，斑紋鹿已經(jīng)離去有了一二十米，徐徐朝著查本面前的方向走來。
他幽幽吐出一口濁氣，隨即一腳踩住刀把兒，伸出戴著皮質(zhì)手套的右手抓住細(xì)線的另一條，死死地攥住在手心，另一只手將三支箭的尾端放到細(xì)線的前端，然后緩慢拉開……
他以一種極度向后傾斜的姿勢，極度把控著手上的力量，緊緊地將弦上的箭矢憑空繃直，就好似眼前有一把滿張的弓，正在對準(zhǔn)即將收獲的獵物。
“哈魯薩姆拉冷?！辈楸据p輕地呼喚著什么，“偉大的統(tǒng)御之神。哈魯薩姆拉冷，請祝福我......”
那插在草地上的小刀泛起微光，沿著刀柄蔓延到整根細(xì)線上，查本捏著箭羽的后端，眼睛死死盯著那批斑紋鹿。
斑紋鹿好似感覺到了什么，忽地開始回頭，但是當(dāng)它回頭的瞬間，查本放開了細(xì)線，帶著金輝的三只飛箭飛速地朝著它的方向飛去。
金輝光芒刺入了斑紋鹿的身軀之中。
斑紋鹿奔跑著倒下，跪在草地上緩緩摔向一旁，蒼黃的草地上浮上了一抹血色。
“贊美偉大的統(tǒng)御之神，哈魯薩姆拉冷。感謝您的饋贈?！?p> 查本收回抵在弦上的另一只箭矢，彎下腰迅速地拔出插入土地里的小刀。轉(zhuǎn)眼他也隨即收好了纏繞的細(xì)線，狠狠地用手抹了一把臉，緩緩朝著斑紋鹿的方向走去。
他將斑紋鹿身上的箭矢拔出來，又再插入土里，然后不管它們仨就拿著小刀開始對斑紋鹿比畫。
沉重的銅制小刀剖入斑紋鹿的肚皮，將里面的內(nèi)臟都暴露在他的視野里。
查本的手指貼著刀鋒，將斑紋鹿的內(nèi)臟一個一個剔除出來，放在一邊，用刀尾特制的小段弧形鐵片挖坑填埋好滿是血污的無用內(nèi)臟。
他走到另一處地方，拿來了一筐大大的木條編制而成的籃子，迅速地將斑紋鹿分解成六部分。
放在水里甩蕩著，清洗干凈血跡。土里的箭矢也被拔出來，在水里洗凈后再丟進(jìn)箭籠中放好。
查本用著粗大麻繩綁好鹿的軀干，其他切下來的部分的都丟入籃子里。看著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他就一手就將軀干往背后一甩，砸在籃子上面，走向回家的老山路。
太陽漸漸地從天空滑落，查本順著荒茫的草地上的小路，蒼茫的大梯田，一路走回到了桑吉鎮(zhèn)上。
在桑吉鎮(zhèn)的外圍，查本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守在外面的金夫婦們。倆人舒舒服服地躺在陽光下，金夫有趣沒趣地擺弄著前幾日捕來的小鳥。
同他們打完招呼后，查本走進(jìn)了鎮(zhèn)子里。
雖說是鎮(zhèn)子，其實它的大小倒其實也只有稍大些村子的樣子?？雌饋黹煷蟛簧伲捕际鞘切┥教锝o充積出來的外在模樣。
只是它與外城的貿(mào)易往來不少，一而就成了口中的桑吉鎮(zhèn)，而不是桑吉村了。
“呦呵，好大一只?！?p> 查本走到自己的屋子門前正要開門，忽地聽到一聲雄厚有力的男聲叫呵著。
他轉(zhuǎn)頭一看，一旁大石磚房子門口正站著一個憨笑樣兒看著自己的男人。
拜離司。他是這鎮(zhèn)子里有名的匠戶，查本身上好多器具都是拜托他來制備的。
“給你蹭點股腿肉，不能再多了?！?p> 查本笑著，跟著他這個老朋友挑了下眉，自己隨即走進(jìn)了屋子，輕快地將身上的重物放下。
鎮(zhèn)子的屋子的材質(zhì)參差不齊，像拜離司他的屋子是石頭搭砌而成的，而查本的屋子是請城里的木匠幫忙搭做的......
鹿肉打在木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將斑紋鹿的軀干松綁，查本要將其送去肉房鋪的王本生那邊去，他可是那邊的老道供應(yīng)商了。
他又跳了兩條后腿，放在一旁，將另外兩條前腿丟進(jìn)煙爐里熏烤，至于鹿頭則是派人送去了瑪麗薩那里。
瑪麗莎應(yīng)該最喜歡這些東西了。
一段段一處處打理完整匹斑紋鹿的身子后，他才算忙完是閑了下來。
一轉(zhuǎn)眼，查本拎著斑紋鹿的倆大后腿肉，要跑到拜離司那里去了——那老家伙的酒還是蠻好喝的。
噔噔噔。
查本敲響了那在石頭間夾著的木頭門，在一小段時間過后，門才被打開，露出后面疲憊的大臉來。
“我還以為是哪個家伙兒呢，是你這個老悶頭。對了，你有把肉帶來了嗎？你這要是沒帶來，你也就別好想進(jìn)這屋兒?！?p> 拜離司疲倦地瞇著眼睛向前嗅了嗅，眼睛靈光一閃便就一把抓住查本，輕車熟路地把他拉了進(jìn)去。
一回神的功夫，拜離司就將兩只鹿腿從查本的手上給抓了過來。
“哦哦，肉質(zhì)不錯。在那老家伙那邊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拜離司評價著，也不管查本站那兒怎么樣，一路就走到早已準(zhǔn)備好的火爐邊上，把兩條鹿腿就直接丟到火架上面烤。
“你這樣子我真看不慣。”查本跟著走到火爐旁，緊忙把火腿拿了上來。
“梅蘇去外面了？這么顯擺？”
“你干啥，梅蘇那老婆子剛剛外出頭去，讓我把東西整一下，給我弄的累死。
她死活不讓我吃肉，我這一陣可是饞死了。我跟你說，別耽誤我事?！?p> “行行行，我來。話說，梅蘇還是不肯讓你吃肉？上次的事，那可真是難過去了......”查本在火烤架子上擺弄著鹿腿，用小刀子在上面切割了好幾刀，那油水在高溫下溢出來，滴到火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那可不嘛，你可別說了，我自己想起來都惡心。你就說那瑪麗薩傳的，這哈魯，祂怎么就會提這個要求呢？”
“也許不是祂，祂哥哥也在?！?p> “奶奶的，那叫祂出來啊，老子我要和祂好好地干一架......”
拜離司氣憤地在查本面前來回走著，一時想到之前的事，又犯惡心似的干嘔著，眼睛瞥到那鹿肉卻又有些提不起興趣了。
“呵，先別想了，吃肉?！?p> 查本將肉遞了過去，拜離司也坐到查本身邊，滿臉郁悶，直到香氣飄入鼻子里，才就這么地開始啃起那比他頭還要大的鹿腿來。
“誒，你說，都十三個月了，瑪麗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萊穆蘇’還能繼續(xù)進(jìn)行嗎？
指不定要出什么亂子。我想，只要不給我再搞出什么亂七八糟的來得好?！卑蓦x司說著，嘴里嚼著肉，有些含糊不清。
“你可閉嘴吧……”
查本大口咬著鹿腿，吧唧吧唧就吃了一大半，
“阿萊穆蘇？我看是神明保佑吧?？蓜e再來什么東西摻和一腳......
要不然，這又得死好多人。
呵呵，也許沒準(zhǔn)呢。啥時候我們也到頭了?！?p> 拜離司聽著他說的，又放下了肉，“那你還能這么悠哉的，有你也得吃的苦頭，等著瞧吧?！?p> 查本聳聳肩，把他的嘴邊的肉嘩啦嘩啦吃完，隨手將骨頭甩出石窗外。
“希望不會出什么大問題吧。我們都老了，撐不住了。再讓我們?nèi)ズ湍切┠贻p人搞東搞西的......
別告訴我你不服老?；镉嫛Ｎ耶?dāng)年不需要祂都可以給你打一頭巨鹿來?！?p> “切，那你當(dāng)年倒還不是打不過我？”拜離司往窗外看了一眼，又收了回來。
一回首看見那在他屋子里來回游蕩的查本，拜離司起身往他肩上猛地一拍。
“誒！嘿嘿，你是不是還賊心不死??？......”
拜離司正說著，木門又被敲響了。
聽著沉悶的敲打聲，拜離司和查本都皺起了眉頭。
拜離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走去將木門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野獸皮衣的少年，手上抓著一只燒雞?？吹剿螅蓦x司的眉頭擠地更緊了
“弗京絲，你有什么事嗎？”
少年默默地往他背后伸頭探了一眼，“拜離司叔叔，請問查本叔叔在里面嗎？”
“我在。豆絲，是弗加有事找我嗎？”查本說道。
弗京絲苦笑著點點頭，想望著拜離司身后的查本，默默向前走了一步。
拜離司想了想，微微側(cè)開身子，讓弗京絲能看見他身后的人。
“爸爸他讓我跟查叔叔說一句話。”
“什么話？”
“爸爸說：‘阿萊穆蘇要提前了，神子即將誕生，需要一匹山鈴鹿，三天后祭祀要用。去拜托查本叔叔早日回來’。就這些?！?p> 弗京絲又把燒雞舉的高高，遞給了拜離司，“這是我自己買的。雖然用的是爸爸的錢......”
他露出一種無奈的表情，聳聳肩，又與拜離司和查本對視了幾眼，揮揮手就轉(zhuǎn)身走了。
拜離司抓著燒雞呆在原地，查本看著豆絲遠(yuǎn)遠(yuǎn)離去的身影，兩人都在思考著什么。
“山鈴鹿......那老家伙倒是打的好算盤......阿萊穆蘇提前？兄弟，這可不是件好事?！?p> 拜離司最后隨著查本的目光看了一眼已經(jīng)遠(yuǎn)去沒有身影的弗京絲，推著關(guān)上木門，走到查本身邊用著沒抓著燒雞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東西?？磥怼愕穆闊﹣砹?.....”
“哈卡盧尼嘛……”查本忽然罵道。走到屋內(nèi)，郁悶地坐下。
他看著一旁放著的酒，一把搶過來灌入肚子里。
拜離司想攔，卻又跑了一步后站在原地，看著他面色復(fù)雜。
“拜老鬼，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
“咋？跟我說遺囑啊？你又沒個兒子女兒的，跟我說有啥用處？”
查本復(fù)雜的臉在聽到他的一番話后，更加復(fù)雜了。
“我忽然感覺，梅蘇不跟你生孩子是件好事，起碼不會帶壞孩子……”
“嘿？！你小子！”
看著窗外綠茵茵的草地和蒼藍(lán)的天，查本嘆了口氣。
拜離司神不知鬼不覺地又跑到他身邊，把燒雞丟在桌上。油膩膩的手一把摟住了他肩膀，齜牙咧嘴地說：“說吧，這次不收你錢?！?p> 查本緩緩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大腦袋扎著黑胡子帶著黑長發(fā)……
“我哪次給過你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