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琳瑯在青玄門的藏書閣翻了好久的古籍。
翻到有本講志怪類傳奇的書,叫《玄塵集》,上面提到,遠(yuǎn)古時期有座高塔,形狀花紋都很奇怪,故稱之為九轉(zhuǎn)浮骨塔。
九轉(zhuǎn)浮骨塔原為魔族囚禁俘虜所用,后來廢棄,變成鎖妖塔,傳說塔里不僅有百妖,還有被抓來的神獸,日日嚎叫啼哭,似乎是為了鎮(zhèn)壓住什么。
不過后來浮骨塔被一把大火燒毀,也燒死了里面所有的生命。大火足足燃燒六十四日,久撲不滅,最后只留下一片廢墟。
這雖然是傳說,但玄塵集中對于九轉(zhuǎn)浮骨塔外貌的描述,確實比較符合夢魘里的那座。
曾經(jīng)穿越過的仙尊們并沒有提及過這座塔,那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反復(fù)夢到呢?而且,這座塔和夢里的斷崖山、吹笛子的人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
還有青黛和明淇,怎么也被莫名其妙牽扯進(jìn)來?青玉面具讓她看到這些,是不是在提醒她什么?
如果正如書里所說,九轉(zhuǎn)浮骨塔一開始是為魔族所用,那么傅景策包括瑾泓,會不會知道一些內(nèi)幕?
不過這都是遠(yuǎn)古時期的傳說了,也說不準(zhǔn)。
鐘琳瑯把書合起來,靠在架子上緩了會神,決定還是先把青玉面具找回來。
根據(jù)昨天姜?dú)g的供詞,鐘琳瑯大致能猜到是傅景策看到她暈了把她送回去了,這么說青玉面具很有可能在他手上,不過他現(xiàn)在在哪兒她也確實也不知道。
鐘琳瑯決定從柳挽衣身上找路。
這兩天柳挽衣就和丟了魂似的,白天看不見人,晚上才偷偷回來睡覺。花禾曾經(jīng)多次憤懣不平地找鐘琳瑯打報告,但柳挽衣和傅景策走的近對她來說是件好事,于是鐘琳瑯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鐘琳瑯回了自己房間,她這次還比較幸運(yùn),等到晚上用晚膳的時候,看見柳挽衣手上提著食盒,正神色匆匆地往外走。
她匆忙放下筷子,告訴侍女自己要出去一趟。
跟著柳挽衣往后院摸黑走了一陣,一會往東一會往南,正當(dāng)鐘琳瑯被繞得暈頭轉(zhuǎn)向時,柳挽衣在一間沒有點燈的房間門口停住了。
鐘琳瑯趕緊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柳挽衣輕輕推門走進(jìn)去,喚了句傅公子。
屋內(nèi)傳來一聲低沉的應(yīng)答。
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柳挽衣輕手輕腳點上燈,看見傅景策靠坐在床邊,正仰頭看著窗外灑進(jìn)來的月光。
“公子怎么不點燈?!绷煲马樦囊暰€望過去,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淡淡的酒氣飄過來,她大驚:“公子這是醉了?”
傅景策這才側(cè)過頭看她一眼,他的眼眸在搖搖晃晃的燭影中越發(fā)顯得漆黑明亮,“我無事?!?p> 柳挽衣將食盒的蓋子揭開,倒了杯茶走過去,輕聲哄道:“我做了些吃的來,你多少吃一些?!?p> 傅景策接過她手里的茶盞,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柳挽衣微燙的指尖,她的臉色紅了紅。
“不必這么生分?!彼粍勇暽匾崎_手,“我有些累了,若是沒事,你先回去吧。”
柳挽衣抬頭看他,神色倒顯得有些可憐。
她張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福了福身子就走了。
“我明日再來?!彼f。
見柳挽衣這么快就走了,躲在暗處的鐘琳瑯心里一慌,心說自己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本以為傅景策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會不一樣,沒想到他就是客氣了一些,臉還是那么臭。
等看到柳挽衣的背影完全消失,她也起身,想著要不要離開。
屋內(nèi)忽然亮起來一道紅光。
鐘琳瑯不再輕舉妄動,趕緊屏住呼吸偷偷看過去。
只見傅景策已經(jīng)走到了窗戶邊,手上拿起了他的赤水劍,正面色漠然地看著它。
赤水劍周身泛起紅光,正在不安地騷動著,劍尾的墜玉發(fā)出清晰的碰撞聲,似乎下一秒就要沖破束縛出去傷人。
傅景策面無表情地伸出手腕,用劍鋒毫不猶豫地割開一道口子,血霎時涌流出來,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血滴落到劍面上,赤水劍頓時安靜下來,紅光逐漸柔和,慢慢將血吸收了。
紅光映出傅景策額間一朵浮現(xiàn)出來的血蓮和他蒼白的臉色。
鐘琳瑯都看傻了,之前看他那把劍使得出神入化,以為是天賦異稟,沒想到竟是后天噬血慢慢煉化出來的。
她想不出來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只覺得大概只有變態(tài)能干出這種事。
傅景策低垂眼眸,任由手腕上的血肆意流淌,血匯集到指尖,滴落到地面上。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無動于衷。
“誰在那?”他忽然開口,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詭異。
鐘琳瑯竟后背發(fā)涼。
她雙手冰冷,學(xué)了幾聲貓叫想掩飾過去。
屋內(nèi)再無聲響。
鐘琳瑯一顆心還懸著,躡手躡腳地轉(zhuǎn)過身,想著要不過幾天再來。
屋里的燈忽然熄滅,冷不丁手腕被人抓住,鐘琳瑯只感覺有一股非常大的勁把自己拽了進(jìn)去,抵在墻上。
鐘琳瑯渾身都發(fā)毛,下巴被人硬生生抬起,她對上了傅景策的一雙血眸。
“你就沒什么要和我說?”他咬牙切齒,似乎下一秒就會把她活活掐死。
腦中閃過一具具森森白骨,鐘琳瑯掙脫開他的手,冷冷道:
“無可奉告!”
她轉(zhuǎn)身就要走,也是這一句話惹惱了傅景策,他不給她機(jī)會,卯足力氣伸手把她拽回來,狠狠摔在墻上。
背部強(qiáng)大的撞擊讓鐘琳瑯頓時吃痛,她伸手去推他,手卻順勢被扣住,唇邊忽然感覺到一陣柔軟。
他的唇是滾燙的,覆在她冰冷的唇上。
鐘琳瑯腦中一陣空白。
再次反應(yīng)過來,是一陣刺痛。
他開始咬她的唇,惡狠狠的。
鐘琳瑯伸腿去踹他,傅景策輕易躲開,冷笑一聲。
“不乖?!?p> 他放開她,一邊微微喘息著一邊用那只沾滿血的手去摸她的臉。
鐘琳瑯側(cè)頭躲開,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傅景策生生受了這一巴掌,站在她面前,像是感受不到火辣辣的疼痛似的,唇角竟揚(yáng)了起來,帶了些得意。
他覺得自己是瘋了,看見她唇上被他咬出來的小口子,竟覺得高興。
鐘琳瑯抹了一下唇邊的血,氣憤得現(xiàn)在就想動手殺了這個登徒子。
“你就是這么感謝我的?”他問,半邊臉已然有些紅腫起來。
見她不語,少年有些愉快地補(bǔ)充道,“你暈了可是我把你送回去的。”
鐘琳瑯雖然氣瘋了,但腦子還沒壞,她趕緊問他:“你有沒有看到我手上的青玉面具?”
少年不語,眼中的揶揄忽然淡下來,他冷冷笑道:“鐘琳瑯,只有你有事,才會想到我?!?p> 他從來沒有這樣喊過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撕碎。
鐘琳瑯愣了一下,別過臉。
“你醉了?!?p> 傅景策抬起受傷的手,血還沒凝固,繼續(xù)往下滴落。
“這樣,你會難過嗎?”
他眼尾泛紅,語氣認(rèn)真。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鐘琳瑯看著那道猙獰的傷口,很想說不會,可是最后什么也沒說。
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傅景策慢慢垂下手來,冷聲告訴她:“你說的青玉面具我根本沒看到,也沒拿,當(dāng)時你手上什么都沒有,信不信由你?!?p> 聽起來不像是在撒謊。
鐘琳瑯心生奇怪。
“滾吧?!备稻安哒净卮扒?,涼涼道,“我這兒沒有你想要的東西?!?p> 如果她回頭,一定可以看見他的背影。
滿屋月色下,甚是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