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穿書
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天。
付惜剛睜開眼睛,就瞧見一道寒芒劃過,身前的人影應(yīng)聲倒下,些許溫?zé)釣R到她的額上,順著眉頭與眼皮緩緩流下,眼前的世界仿佛蒙了一層淺紅的薄紗。
而那寒芒還在繼續(xù)揮動著,看架勢要沖她來了。是在做夢吧?她明明記得她出了車禍……
“阿惜,小心!”
急促的呼喚聲在耳畔炸響,也將她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有人用力地?fù)湓诟断砩希瑑蓚€人一起摔倒在地,堪堪躲過了那一刀。但是下一刀卻是懸在頭上,怎么也躲不開了。
付惜怔愣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刀口,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看客,心中忽然不懼。
正當(dāng)此時,身后傳來一聲怒斥:“敖因,休得猖狂!”與之而來的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刀劍相擊聲。
阿惜,敖因,滅門……
這些詞匯在腦海中慢慢聚攏,串聯(lián)成一條她前幾天才看過的小說主線。她穿書了!如果是這樣,那么按照劇情發(fā)展,今晚,她算是活下來了。
付惜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腦中思緒紛亂如麻。
說來也是巧,她與這具身體都叫付惜,她在參加18歲生日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而原主在15歲生辰宴上被滅了滿門。
滅門的原因便是此刻撲在她身上的女主宋羽喬偷偷藏起來的謝柏。那謝柏被大妖敖因追殺,負(fù)傷累累,逃到宋羽喬的房里,被宋羽喬收留。
敖因一路追到付府,要付家人交出謝柏,付家人聽了后一頭霧水,怎么也交不出人。那敖因心狠手辣,脾氣暴躁,一個不遂意就大開殺戒。
眼見得宋羽喬也要喪命,謝柏終究不忍心,跳出來繼續(xù)與敖因纏斗。就在他不敵瀕死之際,男主謝瑜終于趕到,敖因自知已經(jīng)打斗許久的自己不是謝瑜的對手,于是扭頭就跑。
而付惜和宋羽喬自然就跟著謝瑜去到他的門派星辰山開啟修仙之旅。說是修仙,其實只是順帶,書里花大量筆墨描寫的還是宋羽喬與各個主配角間的愛恨情仇。
付惜這個角色也是這段愛恨糾葛中的一環(huán),不過她在書中的分量遠(yuǎn)不是炮灰女配所能及,反而更像是一個專用來襯托女主魅力的戀愛腦冤大頭。
自從原主付惜被宋羽喬從敖因手底救下后,她就時刻謹(jǐn)記著這段恩情。哪怕她只是一個星辰山外門弟子,還天天擔(dān)心成為內(nèi)門弟子的宋羽喬受了委屈。
未婚夫廖昭俊提及父母嫌棄她家勢落,她擔(dān)心廖昭俊為難,主動提出退婚。知曉廖昭俊與宋羽喬之間互生情誼時,更是大度地撮合。
后來廖昭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勢利眼的父母接受同樣無權(quán)無勢的宋羽喬??稍谒麄兣e行婚禮當(dāng)天,宋羽喬與謝瑜齊齊失蹤,為了廖昭俊的面子,付惜同意代替宋羽喬上花轎。本想著宋羽喬回來,她們就各歸各位。
誰成想宋羽喬后面是回來了,卻要反悔婚事。經(jīng)過一陣子的搓磨后,付惜和廖昭俊便將錯就錯地在一起了。
廖昭俊愛宋羽喬愛地癡狂,與付惜的婚姻自然形同虛設(shè)。他對待付惜萬分冷落自是不必說,更令人心寒的是,只要宋羽喬一出事,他就發(fā)揮舔狗屬性湊上去,全然不顧付惜這一位發(fā)妻。
而這個付惜也是個有意思的,她只道是她愛廖昭俊,但與他無關(guān)。能夠得到廖昭俊的身子,她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因此她接受廖昭俊的心只屬于宋羽喬的事實,也仍舊當(dāng)宋羽喬是她的好姐妹。
這么看來,只要茍一點,付惜似乎能平安地活到最后。不過女配終究還是女配,她必須為了情節(jié)的波折貢獻(xiàn)一份力。
就在小說接近終章,男女主總算邁過重重阻礙,即將修成正果之時,付惜竟然被假裝成垂死之人的魔頭欺騙,還將他引入星辰山。害得女主在大婚之日被魔頭重傷,差點一命嗚呼。
一時之間,此番罪行惹得所有人都震怒,眾人皆道原來付惜才是隱藏地最深的歹毒之人。昔日她與宋羽喬的種種要好,都不過是假象罷了。
她分明什么都不如宋羽喬,就連丈夫的眼里都只有宋羽喬,怎么可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與宋羽喬交好,她不過是一直在隱忍,一直在等待能給宋羽喬致命一擊的時刻罷了。
不論付惜如何辯解,都沒有一人相信。謝瑜更是認(rèn)定她就是因妒忌傷害他的摯愛,直接將她扔到了歸墟淵,任由眾魔將她殘忍殺害。
總而言之,就是個推動劇情的工具人罷了。
原主曲折的人生如同走馬燈般一一浮現(xiàn),付惜倒吸一口涼氣,她可不想成為這種悲劇。
“阿惜,阿惜,你沒事吧?”
宋羽喬雙眼噙淚,一聲接一聲地喚著付惜,付惜從剛剛倒地開始就一直不對勁。
“沒事。”付惜回過神,小心地拭去眼前的血水。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探出了云層,銀白的月輝傾瀉而下,將這一出滅門慘劇,清晰地呈現(xiàn)在她們眼前。
院子里盡是鮮血淋漓,尸體橫陳,原本放滿美味佳肴的桌子也成為一地狼藉,湯湯水水早已分辨不出。柱子上的燈籠殘破地不像樣,大部分都滅了,只有余下的幾個發(fā)出黯淡的光。
不遠(yuǎn)處謝瑜正半蹲著聽謝柏講述人生中的最后幾句話。
那就是男主了。白衣飄飄,身形頎長,清冷禁欲,仙人之姿,據(jù)說頭發(fā)絲都散著仙氣。
付惜抬眼看去,書中的描寫似乎確有其事。他所在的那方天地與這滿地殘骸的院落好像被一條看不見的分割線劃地分明,明明同在一片月光下,卻總覺得自己與他處于兩個世界。一邊是謫仙,一邊是凡物。讓人不禁心下赧然,不敢靠近。
不愧是男主。
付惜又轉(zhuǎn)過身端詳宋羽喬,后者一雙大眼楚楚動人,睫毛梢上還殘留著顆顆細(xì)小的淚珠,皮膚白皙如同瓷娃娃,瞧著便讓人覺得她絕不會生出什么壞心思,可謂是我見猶憐。
也不知付惜的這具身體是什么模樣,只希望不要長得太過歪瓜裂棗。念及此處,付惜忍不住搖搖頭。
另一邊,謝柏的低語聲逐漸渙散。
夜,突然陷入了沉寂。
唯有習(xí)習(xí)晚風(fēng)吹過,帶來幾絲涼意。
時間,似乎停滯了。
許久,清冷的聲線才穿透這一方靜默。
“我與我?guī)煹芏紒碜孕浅缴健=褚沟氖滤寂c我說了?!敝x瑜將謝柏的尸身打橫抱起,朝付惜她們的方向走來,輕嘆,“是我們有愧。你們可愿跟我回星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