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以親換親
王氏撇了撇嘴,雖是心里看不上吳氏那急不可耐的樣子,但念她在女兒的婚事上出了力,再想起她那兒子,便也耐下性子解釋。
“非是我不肯為嫂子分憂,一來這事難成,老大去了兩年了,我觀魏氏并無改嫁意向,且我與她又是隔了一層的婆婆,又分了家的,怎好管她這些。
二來這事恐怕也有損咱們兩家的名聲?!?p> 王氏實(shí)在是搞不懂吳氏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偏要來這一出。
吳氏自顧自道:“什么名聲不名聲,我家也不嫌棄她?!?p> 王氏心里卻道,魏氏好模好樣的,你有什么可嫌棄,反倒是你那瘋癲兒子遭人嫌棄罷!
吳氏也不是真就癡傻,厚著臉皮在隔房的小姑子這里,也不過是為了自家那兒子。
原是吳氏的獨(dú)子叫王連的,少年時(shí)聰穎過人,在私塾讀書也常被稱贊,吳氏夫妻倆對兒子寄予厚望。
這王連也不負(fù)眾望,果然在十八歲時(shí)考上了童生,當(dāng)時(shí)可以說轟動了十里八村,一族出個讀書人實(shí)可謂光宗耀祖,那時(shí)吳氏得意得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王連娶的妻子也是同窗的妹子,夫妻感情甚篤。
卻沒想到樂極生悲。
那一年元宵節(jié),王連帶著新婚妻子去看燈會。街上看燈的人眾多,摩肩擦踵,你推我搡地有人就跌倒了,接著一連撲倒一片。
越擠越恐慌,騷亂中,被踩踏的范圍越來越大,王連夫妻也難逃其中。
最后官府出兵緊急疏散人群,但還是有八人被踩死,傷者上百。
可嘆的是王氏夫婦雖死里逃生,但那王連為了護(hù)全妻子,受了重傷,傷了右腿,從此再恢復(fù)不了,無法如常人那般行走!
不說參加不了八月的院試,就連科舉,王連此生也與之無緣了。
遭此重創(chuàng)以后,他便消沉了意志。整日整日地抱著書也不與家人說話。脾氣也大變,日漸急躁易怒,敏感多疑。
再后來一個人獨(dú)處時(shí)更時(shí)笑時(shí)哭,頓足捶胸,語狀瘋癲。
時(shí)間長了王連的妻子忍受不了,娘家便出面幫著與他和離了。
吳氏請了城里的大夫診治,也只說是癲癥,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沒什么好方法。
這一兩年,王連的癲癥倒是犯得少了,兩三個月才發(fā)一次病。
吳氏便也打起精神想給他再說個媳婦,再能留個后,待他們老了也能照顧兒子。
但近處的誰家不知道王家的這些事,當(dāng)日他是童生,前途似錦,高攀不起。
如今不過也就是個跛腿還是個瘋子,又哪里還看得上他呢。
吳氏也恨這些人嘴角變得如此之快,捧高踩低的勢利眼。
吳氏心里憋著股氣,別人看不上她兒子,用些什么歪瓜裂棗來羞辱他。她非要給兒子找個貌美能干又持家的媳婦不可,可挑來挑去眼看著一個也不成。
如今她看中魏氏,又是她小姑子家里的媳婦,雖是個寡婦,但她也不在意,總之要不遺余力達(dá)成心愿。
可聽王氏言語推脫,吳氏嘆口氣,抹了眼睛起身拜那王氏,面色慘然,“說不定她也有這念頭,不過礙著公婆的面子沒好意思開口呢?這事兒你辦好了也能博個好名聲。
我觀魏氏是個忠厚老實(shí)的,人也干脆,是個好的。
與你侄兒也年歲相當(dāng),這丈夫死了嫁與同胞兄弟的也不是沒有,表兄弟就更算不得什么了!你便與我結(jié)個善緣替我去美言幾句罷!”
這說親向來都是要人從中說和,有條件的人家須得請媒婆來,否則她親自去說親也不是不行。
王氏垂著眼皮子,卻是不說話,做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
吳氏見狀,腳一頓,憋急了脫口而出:“你家梅姐兒的親八字可只算落了一撇!沒有我,這事兒能落到你家頭上?沒得你這樣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
這話說的!
王氏臉都僵了,咬牙切齒道:“梅姐兒自然不會忘記她舅母的好,老話說得好,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嫂子幫著梅姐兒可是積德行善了。”
那話里意思吳氏恍若未聞,她只冷哼了聲:“不敢當(dāng),妹妹也該多行善積德,免得讓人說你做后娘的磋磨繼兒媳婦,耽誤人家奔前程!”
王氏氣得臉都青了,心里把吳氏罵了個底朝天,最終從臉上硬擠出抹笑,應(yīng)付她“嫂子這話說的,你先別急,且讓我好好想想。”
吳氏滿意了,這才笑著說:“那我便在梅姐兒下聘前,等你的好消息了!”說完拎著剩下的一包糖糕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王氏沖著她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
魏儀安可不知偶然遇到的吳氏跟王氏還有這么些官司,她還要接著做菜。
早上起來,她將昨日曬好的茄塊用姜絲、紫蘇拌勻了,再調(diào)糖醋汁煮開澆到茄干上,使其完全浸泡湯汁,收到壇子里這糖醋茄便成了。
再把韭菜倒翻幾次,倒些腌韭菜的原鹵汁和香油,保準(zhǔn)味道好。
隔日,魏儀安與牙儈約了去看房子,到了牙儈鋪,那人果然已經(jīng)在了。
看見魏儀安,牙儈忙熱情打了招呼,便領(lǐng)她往外走。
牙儈便把自己這幾日打聽到的,符合魏儀安要求的房子位置一一介紹了。
共是四處,兩處在東街,兩處在南街。
于是魏儀安跟著牙儈先去看東街的兩個。第一處在楊柳巷里,院子不大,三間房,挨著墻搭了個棚子做廚房,院里還有一小塊菜畦,旁邊是井。
牙儈轉(zhuǎn)告主人家的話,只年租,賃錢三貫,且不接受短租,
魏儀安看了一圈勉強(qiáng)能住,但嫌院落逼窄,還沒村里的地方大,又聽不要短租,便也不愿要這個。
第二處院子在棗兒巷。三間屋子帶廚房,寬敞明亮,院子也方方正正的,院里有株臘梅,已經(jīng)綻開了花骨朵。靠墻也有一小塊菜畦,井還是甜水井。
牙儈便說這附近環(huán)境好,鄰里間和善,也無糾紛,上任租戶便是他介紹來的,也是住了好幾年發(fā)了財(cái)如今去縣城做買賣了。
但房租貴些,一月三百五十文,三月起租。
魏儀安心里也屬意這個,聽牙儈這么說,當(dāng)下便知道南街的估計(jì)也是湊數(shù)的了。
也不準(zhǔn)備看,估摸著也不會比東街的更好。
于是由牙儈牽頭,與房屋主人簽訂好房屋租賃契約,辦完相關(guān)的手續(xù),魏儀安付了半年的租金,又付給牙儈辛苦費(fèi),便要回去。
誰知,路過登云樓門前,被那日的伙計(jì)看見,當(dāng)街給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