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打發(fā)
褚潤一連十來天沒見女兒,這會兒正跟寧姐兒坐在一起說話。
小姑娘趴在榻上擺弄著一幅新做的七巧板,只留個頭頂給她爹爹。
褚潤無非也就是問一問她最近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
這些其實直接問陸應(yīng)就能一清二楚,但褚潤更喜歡讓寧姐兒自己說,小姑娘性子比較羞澀,膽子也小,說話細聲細氣的,褚潤便常試著鍛煉女兒多說話。
倒是寧姐兒聽了,仰著頭,一本正經(jīng)地回想她昨天吃的什么,結(jié)果眨巴眨巴眼睛,張嘴也不知道說啥,她不記得了。
那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褚潤見狀也失笑。
寧姐兒想了想又抬頭:“姨母陪我玩,吃飯!”
褚潤看了陸應(yīng)一眼,陸應(yīng)便道:“先前寧姐兒病時出不去內(nèi)室,孟三娘子便日日來陪著,哄著寧姐兒高興,用飯是一處的,待寧姐兒睡了小人便請她回了?!?p> 如今瞧著孟三娘子對寧姐兒是體貼入微的極有耐心的,不過陸應(yīng)可沒忘了,若不是孟三娘子非要帶著寧姐兒出去玩,寧姐兒先前也不會著了風(fēng)寒。
整整燒了兩日才退,又咳嗽這許多天才好。
惹得郎君怒極,如今不過是尚未來得及打發(fā)她。
郎君待寧姐兒視若掌珠,那幾日衣不解帶地看顧著,生怕她有個不測。
再者,孟三娘子的那點子心思連金銘與他都能看出來,郎君怎會不知?
隱而不發(fā),不過是看在寧姐兒的份上,忍耐一二。
寧姐兒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喜歡姨母?!?p> 褚潤眼簾微低,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故意捏了捏寧姐兒的小揪揪玩,寧姐兒抬頭:“?”
那廂孟三娘子回去,先往寧姐兒院里去,而后得知寧姐兒在郎君這處,便又往褚潤院里來。
外頭,金銘直接將人攔在垂花門外,孟三娘子一臉得體的笑,既不顯熱絡(luò)也不高冷,顯得溫柔端莊。
只說是做了蜜棗糕與寧姐兒,她身后跟著的丫鬟便將手里提著的食盒舉到金銘面前。
他也不看,只去稟報。
低聲說與褚潤,褚潤眼都不抬,只擺了下手,淡淡道:“打發(fā)了?!?p> 又繼續(xù)捧起手里的雜記看起來。
金銘得了吩咐出去轉(zhuǎn)告:“多謝孟姑娘好意,寧姐兒正與郎君一處,您是貴客,咱們院里卻是不便接待您,您請回吧?!?p> 金銘站著跟個門神一般擋著去路。
那意思也是明顯,您孟三娘子是褚家大娘子的親妹妹,郎君的小姨子,怎么可能放她進郎君院里,瓜田李下的,可不好說。
饒是孟三娘子再怎么穩(wěn)重老成,也究竟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連吃了幾個閉門羹也是落了個沒臉。
維持著表情將裝著蜜棗糕的食盒遞與金銘,又略帶失望地往后面看了一眼。
笑得有些勉強:“是我考慮不周,姐夫剛回來定是要與寧姐兒好生說說話的,那我改日再去看寧姐兒。您替我向姐夫問好?!北銕е诀咦吡?。
有那伶俐的小廝湊上來笑呵呵的:“金哥,我來幫您提?!?p> 金銘一樂,塞給他了?!八隳阈∽友奂?,拿去分了吧?!?p> 小廝“嘿嘿”謝過,一溜煙跑了。
……
自從臘八那場雪后,天氣越發(fā)冷了。
冬日里日頭也短,又寒風(fēng)颼颼的,屋檐上掛著的冰棱子有三尺長,幾日也不化。
好在井水凍不上,打出來也算溫乎。
但倒在桶里片刻也就成刺骨涼了,可頻繁的洗菜切菜實在是個令人手疼的活。
魏儀安已經(jīng)隱約覺得自己的手背有些腫,夜里睡覺時還會發(fā)熱發(fā)癢。
這是手凍傷了的征兆。
魏儀安是嘗過身上被凍傷的滋味的,如今都第二輩子了,能舒舒服服過還是舒舒服服過吧。
況且,原身這雙手其實是保養(yǎng)得很好的,雖不至于十指不沾陽春水,但也白凈盈潤,稱得上指如削蔥,魏儀安還是很滿意如今這副皮相。
于是魏儀安干脆咸魚一把,做完今天這批,這個冬天就不做腌菜了,純純靠天吃飯。
又不是找虐。
如今她在早市的攤子除了玉灌肺,又加了個酥兒印,和梅花湯餅。
都是面食,一樣蒸,一樣油炸,一樣做湯,種類也算多樣。
這酥兒印做起來更簡單。
就是用面粉與黃豆粉和面,再把面團切成細長條切勻稱小塊,拿干凈的小篦子,就是梳頭發(fā)的那個篦子,在面塊上按出齒花印記。
等酥油入鍋,加熱融化后,輕輕將面塊放入,小火慢炸。
炸到金黃色就成了,趁熱灑上白砂糖,吃著香香脆脆,還甜津津的。
魏儀安通常會先提前炸一遍至微微發(fā)黃,賣的時候只要復(fù)炸一遍剛剛好到色澤金黃,香酥脆甜,這樣省時又方便。
而喜愛梅花湯餅的就更多了,故而家里用爐子每天燉著雞湯備用。
賣的時候只需支上爐子,往湯里下面餅子即可。有人喜辛辣就多放胡椒,有人喜蔥末,還有人喜歡放芫荽的,總之魏儀安都備了配料,出鍋前撒上一把即可。
因此攤子還是那個小攤子,生意卻更穩(wěn)定更好了。
每日出攤一個時辰,竟能有一貫錢的收入,拋去成本,也能凈入六七百文。
一個月下來已經(jīng)比尋常人一個月平均兩貫錢的收入高多了,不過家里兩只吞金獸,魏儀安倒也不覺得如何,遲早得花了。
過了兩天,一批新的腌菜被拉走,她便親自去了趟錢掌柜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