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午后的陽光總是明媚的。
白青亭剛用完午膳,又喝了滿滿一碗的補藥。
其實她不必喝補藥了,君子恒的傷藥是極好的,今日她一瞧,右大腿的傷口已然愈合,且還愈合得不錯,就是留下條很短卻很深的黑色疤痕。
不仔細瞧,像是一小截黑頭發(fā)粘在她白皙的大腿上,特別顯眼。
不過在這里又不是現代,比基尼或露出大腿的衣裳皆沒有機會可穿,這樣的疤痕其實并不重要。
何況就算在現代,她也不在意這一點兒小瑕疵。
之前想著不留疤最好,是因為女子天生的愛美之心。
現在既然留了便留了吧,當做個紀念時刻警醒她也好。
吳嬸一進晴院院門便瞧見白青亭坐在院子里梅樹下石凳,雙手支著腦袋擱在石桌上發(fā)著呆,她邊走邊道:“青亭,今日天氣這般好,你不出去逛上一逛?”
看到吳嬸,白青亭想起了午膳的雞湯,放下撐著下巴的雙手搖頭后道:“吳嬸,雞湯真好喝,你把偏房剩下的老母雞也宰來吃了吧?!?p> 昨日她忙了一日,今日她哪兒都不想去,明兒再到午門看斬首去。
“行,青亭愛喝雞湯,明兒一早我便讓老吳去多買幾只老母雞回來養(yǎng)著,什么時候你想喝了,吳嬸都給你燉上?!眳菋鹆ⅠR應著,寵溺的神情展露無遺。
白青亭喜滋滋地笑著,這樣的生活實在太美好。
要錢有錢,要官有官,要關心也有人時刻惦記著你照顧著你,好像回到了大姐姐還在的那段日子,那般美好。
想起大姐姐,白青亭自然想起長得與大姐姐一模一樣的方女史,不知道她這幾日病養(yǎng)得如何,還有沒有病發(fā)。
吳嬸臨出晴院想去忙活之際,她又囑咐道:“青亭,近來外頭不太平,夜間你莫要出去,有何要緊事在白日辦妥?!?p> 想想她又補道:“要是有何非得在夜間辦的事情,你告你吳伯一聲,讓他去辦,若他辦不了,也讓他陪著,知道么?”
白青亭笑著點頭,“吳嬸,你是不是在外頭聽說何等駭人聽聞的事情了?”
“齊均候府的三少爺昨夜里醉酒回府,卻沒想到竟在自個候府前失了蹤,如今外頭都在傳,這候府的三少爺怕是兇多吉少!”吳嬸把早上去市井聽到的大事給說了一遍,逐又道:“你一個姑娘家夜間太過危險,還是莫獨出為好,就是白日里也要小心些,莫讓壞人給盯上了……”
吳嬸絮絮叨叨,叨叨絮絮,念了許久,她只聽得莫延失蹤這個中心意思。
這是她親手作的案,也不知道吳嬸若是知道了這個真相會作何感想,會不會被她嚇暈?會不會還這般關心她念叨她?
白青亭又問了吳嬸可聽說齊均候府有何反應,吳嬸卻是不清楚了。
畢竟市井之所,知道的消息有限,即便知道了,怕也要多日以后。
這一點她沒有想要深入打聽的興趣,她現在最關心的是與葉世子的交易進行得哪一步了。
告知吳嬸她去故園待著,若非必要莫打擾她之后,她便到故園那大院子里練身手去了。
與此同時,明恭候府的葉式明早聽聞了莫延失蹤之事,心知是與他做交易的女子先做出的誠意。
昨夜她說她將會給他一個誠意看看之時,他不甚相信,想不到今日一早她便給了他一個這么大的驚喜。
他這邊的行動也已吩咐下去,相信明日午時過后,她也會收到他奉上的誠意。
那時,大家皆大歡喜。
大理寺,君子恒正在處理公務,衙役尚來不及通報,司景名已沖了進來,他是從一品的黃騎衛(wèi)都統(tǒng),誰敢攔他。
君子恒只睨了他一眼,便繼續(xù)手上的公務。
司景名也不客氣,尋了一個離君子恒辦公案幾最近的圈椅坐下,接過衙役遞過來的香茗喝了一口,便開口道:“莫延失蹤,莫候爺急得快瘋了,鐘淡甚是重視這件案子,五營都快派出一半的兵力了?!?p> 他嗤笑一聲,“你說,這莫三少爺多大的面子!”
鐘淡,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tǒng)領,從一品,統(tǒng)九門軍巡捕步軍五營,共四萬人,負責京都內外安危。
當然,說一半兵力是夸張了,但鐘淡確實很著緊莫延失蹤一案。
君子恒頭也沒抬,“司都統(tǒng)今日怎么這么閑,不用宮中侍候著?”
“今日我休沐。”說到休沐,司景名想起另一事:“誒,這白代詔這幾日也休沐在宮外,我記得她的宅子就在你隔壁,她聽到這件事有沒有很高興?”
君子恒停了停手上寫了一半的字,將本子合上,正經地看了司景名一眼,司景名不覺得自已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怎么?你不知道?”
“莫延失蹤是昨夜之事,今日一早方案發(fā)報到九門提督,我一早便出了君府至今未回,哪來的時間去知道白代詔知不知此事,高不高興此事?!本雍闫鹕韽陌笌缀筮叧鰜?,坐到司景名對座的圈椅上,“何況,我何時與白代詔熟悉到去知曉她高不高興這種情緒之事的程度了?曾幾何時,你司都統(tǒng)都成我肚子里的蛔蟲?”
司景名訕笑兩聲,心知自已這事問得突兀了,可他就是奇怪,這二人都做鄰居一年多快兩年了,就算低頭不見,抬頭偶爾也能見見吧,二人年紀又相當。
重陽那日,青云玩笑般想替他與白代詔牽線,害他本想給青云與白代詔牽線的念頭生生壓了下去。
“你回去探探不就知道了?!彼揪懊嶙h道。
“我探這個做什么?”君子恒端起紅袍抿了一口,腦海里不由地浮現出那日在馬車里白青亭一口一個桂酥一口一個紅袍的情景。
“你知道我意思?!彼揪懊靡獾?,有個聰明的知已好友就這個好處了,什么話都不用說得太明白。
馬車一幕馬上換成另一幕,那個堅強隱忍的姑娘倦縮在他懷里的一幕,君子恒放下茶盅道:“不可能?!?p> “怎么不可能了?”司景名不解道,“除了平日被莫延得罪過的那些人,整個京都就數白代詔最有作案動機了!”
君子恒不語,重陽那日他救了白代詔之事,他理過后便與司景名說了個大概,有些細節(jié)他雖未說,但司景名會猜到這個他并不奇怪。
司景名又道:“雖然他們所謀之事未能成功,陛下間接也為白代詔多多少少出了一些氣,可這清白乃女子第一首要,比之性命還要珍貴之物。白代詔身受皇恩,她不能明動,莫非還不許她暗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