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道阻且殺之

　　所有的消息都被蕭家死死捂住，但還是有一些流言悄悄的逸散開來。

　　姜鈺早起，在院子里練了一套刀法，不過卯時便收了刀。

　　她站在墻下調(diào)息，墻外頭有侍從在小聲說話。

　　那兩人淅淅索索，湊到了一起：“昨日府里可出大事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昨日我隨著管事采買去了，都不在府上?！?p>　　那人壓低了聲音：“昨日不是那幾家的人都來府上了么，好像是姜家的小子出了事，聽說去查探老太爺?shù)牟∏?，結(jié)果老太爺失蹤了，聽說姜家那小子七竅流血暈死過去了。進去打掃的幾個都給嚇得不行?！?p>　　“啊！老太爺失蹤了，這，這可怎么辦……”

　　姜鈺斂眸，手中捏著布輕輕擦拭著刀身。

　　蕭老爺子失蹤了……

　　她抬起登仙，鋒利的刀尖閃爍著寒光恍若星芒，人若是挨上一刀，不說身受重傷，也定會流血不止。

　　一個沒有兵器，近乎發(fā)了瘋的的老爺子，他能去哪呢？

　　師父最后有沒有被找到，到底是被御靈府帶走了，還是在蕭家手里，沒有人能給她一個確切的回答。

　　這其中，另外四家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她想要查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自己一個人，就算是捎帶上了陰幡兒也不能施展開來。

　　李吒應(yīng)下了帶她去尋太歲的事情，只是要等老神仙蘇醒，老神仙是器靈，陷入沉睡起碼得耗費兩日才能醒來，但這兩日如果空著，未免就會失了先機。

　　但如果不走潛入白家的路子呢？

　　她將登仙背上，攏了攏散亂的鬢發(fā)，提氣輕身摸出了院子。

　　靠在墻根邊偷懶的兩個小侍從聽見院內(nèi)的聲音趕忙站直身子等著貴客出來，卻半晌沒有見到人出來，二人探頭往里頭望去，院內(nèi)卻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

　　“奇怪……剛剛明明有聲音啊……”

　　再次穿過東市，從船舶司繞到御靈府的門口，姜鈺心情有些復(fù)雜。

　　大抵是因為臨近年關(guān)，御靈府門前只有兩個打著瞌睡的小捉妖師守著，戒備并不森嚴。

　　臨安有蕭，白二家，近乎沒有妖邪出現(xiàn)過，相對于西蜀要安穩(wěn)很多，御靈府這樣松散，也在她的預(yù)料之內(nèi)。

　　但是……

　　姜鈺輕輕嘆了一口氣，悄悄從石獅子后離開了大門。

　　御靈府中有不少星衍宗的爪牙，礙著師父的關(guān)系，她真的很難對這些人有好印象。

　　府衙內(nèi)部并不大，來去也沒幾個衙役。姜鈺扒著屋檐，輕輕躍上了橫梁，這才尋摸到了人影。

　　小衙役手里捧著卷案，懷里揣著文書，歪著的帽子都沒有手扶，匆匆忙忙的從回廊跑向了姜鈺所在橫梁下方的大門。

　　人還沒進去呢，聲音就先傳了出來。

　　“白主事，出大事了！”

　　伏案寫著文書的白岫疲倦的抬起頭來，她揉著眼角張開眼，忽然有一道影子從門口一閃而過，她眨了眨眼，目光轉(zhuǎn)向小跑到面前的小衙役身上。

　　“有什么事嗎？你莫要著急，慢慢說。”

　　小衙役將文書卷案放了下來，抱拳道：“白主事，這現(xiàn)在馬上年關(guān)了，咱們御靈府上另外兩位主事都告了假，回家去了。如今府內(nèi)只有您今日處理卷案，這里積壓下了不少事務(wù)，我這只好給您抱過來了?！?p>　　“這些事務(wù)里，有一件昨個夜里加急送來的，但看主事您在蕭府有要事，就沒有送過去?！?p>　　他俯下身子在卷案中找了找，掏出一只黃色的卷軸遞了過去，白岫疑惑的拿過來打開看了看，臉色有些凝重。

　　“平江郡怎么會出現(xiàn)域外妖邪的影子，有多少起這種事情了？”

　　“回白主事，從申酉月到現(xiàn)在，大大小小已有十一起類似的事情發(fā)生，只不過昨天夜里是平江郡最嚴重的一次，常安林里死八個，重傷了四個，都是被掏了肚腹，沒了心臟，因為現(xiàn)場怨氣過盛，那段路已經(jīng)派人控制起來了，等待主事您過去主持大局?！?p>　　自大齊一統(tǒng)天下以來，近四十年內(nèi)少有妖邪之事，天下捉妖師統(tǒng)歸御靈府掌管，護佑百姓平安。

　　如今短短幾個月，在離云橫關(guān)千里之外的平江郡卻發(fā)生了這么多起妖邪傷人之事。

　　實在是過于駭人聽聞，是決計不能讓平江郡百姓知道的。

　　“你別大驚小怪，妖邪之事京城上頭已經(jīng)知曉了，如果有什么大事發(fā)生，定會遣人來我們這的?！?p>　　白岫輕輕合上卷案：“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頭將御靈府中能調(diào)動的人叫上，把該帶的家伙什都帶上，不要落了，我把手里面事情處理好就出來，我們即刻出發(fā)?！?p>　　“是，白主事?！?p>　　見著小衙役快步跑了出去，白岫默默抬手端起茶盞喝了口。

　　域外妖邪！

　　御靈府居然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姜鈺心頭一陣發(fā)毛，下意識低頭躲向右邊，在橫梁上滾了一圈。

　　獵獵破空聲襲來，將她原先待著的地方砸出了一個坑，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只鋼筋鐵骨的鎖鏈！

　　好家伙！她是什么時候被發(fā)現(xiàn)的？

　　“小娘子潛入我們御靈府，有何貴干？”

　　姜鈺抬眼往上一瞧，還是個眼熟的面孔。

　　老頭兒體力甚好，雙腿夾著柱子，手中握著條寬寬扁擔(dān)，兩頭銀光锃亮的鎖鏈在其上嘩嘩作響，殺意凌然。

　　是那個當(dāng)時賣消息給她的老頭。

　　“咦，你不是那個上蕭家撞狗屎運的小娘子么？怎么，打不著蕭府的秋風(fēng)，來蹲我們白家三娘子來了？”

　　白三娘子？下面那個就是臨安雙姝？

　　姜鈺暗道一聲倒霉，眼下卻不敢輕敵，但在御靈府內(nèi)，她不敢輕易用游仙錄與銜云飛刃，畢竟不是每個御靈府的人都是李寒光那傻子。

　　她笑瞇瞇的看著老頭兒，伸手摸到后背的登仙刀。

　　“原來是你這個小老頭，你可真是說笑了，我又不是去蕭府領(lǐng)賞錢的那種人，說到賞錢，御靈府才是欠我賞錢?！?p>　　“哼，油嘴滑舌，不如來跟我小老兒過過招吧！”

　　姜鈺不等他話說完，已是拔刀欺上，老頭兒往后一撤，順著柱子往下，二人落到地上。

　　刀勢橫來洶洶，只見他扁擔(dān)一擋，竟發(fā)出清脆的叮當(dāng)聲，老頭兒是個老修行了，借力大力將扁擔(dān)抬手背到了肩頭，斜斜擋住姜鈺揮來的第二刀！

　　她頓時只覺汗毛倒豎！往后一仰躲過對方脫手攻來的鎖鏈！

　　可剛可柔，可攻可守。

　　白岫放下盞，薄唇輕啟道：“峰長老莫要起了惜才的毛病，速速解決了口舌，我們還有事呢。”

　　老頭兒斜背著扁擔(dān)，呵呵一笑十分和藹：“三娘子您請好嘞。”

　　姜鈺當(dāng)即決定不再留手，心中暗道了聲得罪，轉(zhuǎn)身取出陰幡兒的鎮(zhèn)魂鈴來！

　　既然他們決定殺人滅口，那就不要怪她拼命了！

　　誰人擋道！登仙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