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女人靠著門框,看著空蕩蕩的院子,等著家里的男人回來,可能今晚不會回來。
每次擔驚受怕等人回來,這樣的日子不好過,女人更加堅定了早日擺脫刀尖上賭命的日子。
聽到墻外的腳步聲,女人心中一動,悄悄摸到門邊,聽著外面動靜。
門外的人熟練地劃開門栓,女人心中一喜立即撲了上去,剛抱上男人便被嚇得倒退兩步,只見男人上身的粗布全是血跡,有的地方被血浸透,有的地方血跡已干。
“怎么又是這樣!”女人泣不成聲,趕緊跑進房里找藥。男人沒有說話,默默關上門走進屋。
確認房外沒人,沈聰點起蠟燭,笑著看女人手忙腳亂翻找膏藥。
“別找啦,我沒事?!鄙蚵攲擂涡π?,但女人的動作卻沒停下。
“還說沒事,都傷成這樣了?!迸俗炖锬钸吨?,手上的動作依然沒停,抱起小木箱從里面走出來,“快把衣服脫下來我看看傷哪了?!?p> 沈聰掀起粗布衫,又轉(zhuǎn)了一圈,確實一個傷口都沒有,只是手腕和手臂上有紅印子。
“我就說老劉是個老實人,不會帶你去那些要人命的地方。”女人松一口氣,將小木箱放在桌上,“我今個問了趙夫人,她答應幫你留意留意,咱以后可不干這活了。”
沈聰見女人放下心來,便把銅板掏了出來,一共二十八枚,女人數(shù)了數(shù),問道,“今天去干什么了?”
“抓兔子?!?p> “抓兔子,手上的傷怎么回事?”女人追問道,“還出了這么多血,你可別騙我。”
“嗨,有人身上劃了道口子,是我把他背回來的?!鄙蚵斀忉尩?,“我手是磕樹上了?!?p> 女人將信將疑,但又不好繼續(xù)說什么,“以后別進林子了。我去給你熱飯?!?p> 第二天老劉帶著黃皮到縣里領賞。沈聰要去問面試的消息,沒跟著老劉一起去。
第三天一早,有差役送來報道請?zhí)?,女人從腰間取出幾枚銅板送給當差的。見到面試的帖子,女人的心落下了一半。
沈聰吃過飯就出門報道,女人正要打算去趙夫人家,卻遇到劉嬸提著半籃雞蛋走過來,劉嬸說,老劉昨天從縣城領完賞,今早讓她送過來,算是答謝。
女人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卻還是接過雞蛋。
前去報道的沈聰趕到縣城里,才發(fā)現(xiàn)院里已經(jīng)站了很多人。排完隊,登記的時候,沈聰才知道這不是舉薦的登記,這是難全臨時工的登記。
沈聰拿出自己的報道請?zhí)挚戳艘槐椋_認自己拿的是難全臨時工的報道貼。雖然心里有疑惑,但沈聰還是跟著隊伍走進演武場。
人群之中,沈聰一眼便盯上兩個女人,從面容上看,其中一人肯定是大家閨秀,另一個應該是護衛(wèi)。
“不好辦啊?!鄙蚵斝闹邪档?,“遇上富家子弟了?!?p> 一個蘿卜一個坑,眼見內(nèi)定的結局,沈聰已經(jīng)心生退意。
不一會兒,一行人走上演武場外的高臺,臺上的領導開始發(fā)言,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官話。接著,另一名領導宣布了這次選拔的殘酷,整個演武場只錄取一個人!
聽完這個消息,演武場頓時炸開了鍋。沈聰暗吸一口涼氣,這場內(nèi)大約有三五十號人,竟然只留一個?
陪跑?!
默默擠到演武場邊緣的角落里,沈聰冷靜地審視著場內(nèi)的對手,多數(shù)都是三腳貓的混混,真正練過的人寥寥無幾。
麻煩的是女護衛(wèi)。
亂糟糟的演武場里打斗不斷,大家閨秀和女護衛(wèi)背靠背占據(jù)一角,沈聰則是抱著頭四處亂竄,另外有兩三個練過的人默契地抱在一團。
等到場上所剩的人越來越少,漸漸有人開始把目光轉(zhuǎn)移到沈聰這里。
“大爺,饒小的一命!”沈聰匍匐在地上,“咱們先收拾那厲害的倆娘們!”
幾名漢子冷哼一聲,眾人慢慢向兩女圍攏過來,女護衛(wèi)臉色絲毫未變,緩緩拾起一根木棒。
“還帶用武器的啊?!币幻麧h子嘲笑的道,“信不信老子一拳就把你干趴下?!?p> “小的給老爺探探路。”沈聰叫喚著,發(fā)瘋似得撲向兩女,“看招?!?p> 女護衛(wèi)一腳把沈聰踢翻,又補了兩棒子,一手提起沈聰狠狠扔了出去。
眾人早知這女護衛(wèi)是最大對手,沒想到力量和速度竟然如此了得。一時間雙方僵持住,沈聰則躺在原地,乖乖地一動不動。
經(jīng)過幾輪試探,眾人調(diào)轉(zhuǎn)攻勢向另一名女子,有人一拳打在對方身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緊接著有人驚呼,“她穿著鎧甲!”
躺在演武場上哀嚎的沈聰暗罵一聲,這還算是公平競爭嗎?誰家的拳頭能硬到打碎鎧甲。
得知女護衛(wèi)身后的女子身著軟甲,眾人士氣大減,本來一個女護衛(wèi)就已經(jīng)很麻煩,攻敵必救是個好辦法,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穿著軟甲上場比試。
臺上的裁判對此視若不見,只是悠悠地喝茶等待結果。
沒過多久,場上的人已經(jīng)被女護衛(wèi)收拾干凈,場上只有兩女站在一角。
裁判以為勝負已分,誰知道沈聰晃晃悠悠從人堆里站了起來。
女護衛(wèi)沒把沈聰當回事,畢竟是手下敗將,難不成還能反了天不成?沈聰晃晃悠悠朝著女護衛(wèi)跑過來,還不忘給自己壯膽。
“看大爺收拾你!”
女護衛(wèi)索性徑直走了過去,一拳飛來,沈聰眼疾手快擒住對方手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女護衛(wèi)心中一驚,沒料到這個三腳貓的混混竟然能接住自己出招。
沈聰肩膀發(fā)力將女護衛(wèi)摔了出去,女護衛(wèi)翻滾兩圈后彈跳而起,從地上拾起一根細棍,緊緊盯住沈聰。
剛剛沈聰沖過來的時候,女護衛(wèi)只是隨手將其收拾一頓,從沒想到這個炮灰竟然還會站起來。
而且還有點深不可測!
另一邊,沈聰夾在兩女中間,正在琢磨如何收場,三兩下把對方收拾了,肯定能過比試,但更可能招來報復。
真要是被這些紈绔子弟盯上了,麻煩事可就大了。
“行了,你倆停手吧!”臺上的裁判發(fā)話了。
......
“你好,先介紹一下你的情況吧。”
“我叫沈聰,做過幾年冒險者,有一定經(jīng)驗能應對突發(fā)狀況?!?p> “結婚了嗎?”
“結婚了,老婆街上賣包子?!?p> “你娶了城里的老婆?”
“是的?!?p> “好的,我們這個工作是臨時工的候補員。主要工作就是完成一些臨時工的工作,每天7.9小時工作,偶爾加班但有補助,有時候需要下到基層進行工作。這個職位沒有臨時工的編制,底薪是每月三百銅幣,飯補另算。另外,入學和戶口都可以臨時掛靠在單位。”
“還有什么需要問的嗎?”
“沒有了?!?p> “那好,沒什么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p> 聽到這里,沈聰送了一口氣,看樣子工作的問題終于落實下來。想到每月能有三百銅幣的底薪,沈聰?shù)男那橐幌伦雍昧似饋怼?p> 回到家,感覺家門都比以前明亮,像是剛刷完漆一樣。高高興興地提著一小塊肉推開房門,沈聰爽聲道,“我回來了!”
女人依然是坐在桌子上,做著針線活,桌子上還有小半籃雞蛋。
“怎么買了雞蛋?”沈聰笑著將小塊的肉放到桌上,“你已經(jīng)知道了?”
察覺到女人臉色不太對,沈聰才意識到氣氛有些壓抑,“出什么事了?”
“你老實跟我說,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女人放下針線,抬頭瞪著沈聰。
干咳了兩聲,沈聰慢慢坐了下來,“不是說了么,打兔子去了?!?p> “真是打兔子?”
沈聰沒有去看女人,拿起茶壺倒水,水是涼的,“你沒燒水?”
看了一眼女人,沈聰轉(zhuǎn)過頭,“我去燒水喝?!毖劭瓷蚵斠D(zhuǎn)移話題,女人一腳踢開凳子,“還不說實話!”
“打兔子、打兔子?!鄙蚵斶B說兩聲,“說了好幾回,不信你去問老劉,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么了?”
“我去燒水?!迸岁幹槗屵^沈聰手里的水壺,轉(zhuǎn)身走出房間,出門前留下一句,“這雞蛋是今早劉嬸送來的。”
壞了!
聽到劉嬸,沈聰就知道事情瞞不住了。一般人家,逢年過節(jié)也不過是送蛋送肉,村里沒什么大戶,這不過年不過節(jié)能送來小半籃雞蛋,肯定是有事。
前天從森林里出來,昨天老劉上縣城領賞,今早劉嬸送來雞蛋,想到這里,沈聰一拍腦袋,這也太明顯了。
輕手輕腳探出頭看向廚房,女人還在添火燒水,沈聰揉了揉額頭,這事兒怎么圓。
不一會兒,女人回來,隨手把水壺扔到桌上,冷聲道,“水好了,喝吧。”
這時候誰還有心情喝水啊,沈聰乖乖坐在凳子上,思考求生之道。偷偷瞄了女人一眼,此時女人已經(jīng)拿起針線開始做工。
猛地拍了一聲桌子,嚇了女人一條,沈聰趁機抱住女人雙腿,哭聲道,“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p> 女人吸了口氣,悠悠說道,“你這么厲害,能有什么錯?!?p> “我不該騙你,娘子?!鄙蚵敯杨^埋進女人兩腿,嗚嗚聲道,“我知道錯了,我也是怕你擔心?!?p> “那你還是繼續(xù)騙我吧,也省我成天擔驚受怕的?!迸死渲槪厌樉€放到桌子上,“要不我回娘家,也不拖累你?!?p> “你要回去,我也跟著你回去。”沈聰知道,事情已經(jīng)不是簡簡單單道歉那么簡單,“以后我再也不用了進林子,工作已經(jīng)落實了?!?p> “嗯?你過了?”女人眼中閃過精光,“什么時候上班?”
沈聰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欣然道,“明天就去。”女人點點頭,喃喃道,“那得準備一身新衣服了,我還得去謝謝趙夫人?!?p> “不生氣了?”沈聰試探道。
“誰有功夫理你?!迸舜叽俚?,“走開走開,我得去趙夫人家?!?p> 傍晚,沈聰已經(jīng)炒好了肉等著女人回來,顯然,回到家的女人心情不錯,看樣子已經(jīng)忘記中午的事情。
兩人躺在床上,面對面說著悄悄話,“前天你們?nèi)プ鍪裁戳???p> 怎么還記著這事,沈聰心中暗自叫苦。眼瞅女人死死盯著自己,沈聰嘆了口氣,答道,“真是抓……”
兔子兩個字還沒說完,女人立即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沈聰。
“我還沒說完嘛,你聽我把話說完?!鄙蚵敾瘟嘶?,女人才不耐煩地轉(zhuǎn)過身來,“路上遇到了老虎,是我斷后,所以老劉才給咱送來的蛋?!?p> 女人心中一驚,問道,“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大家一起上不更安全?”
“正常人沒被嚇得走不動路就不錯了,還指望人一起打老虎?”沈聰刮了刮女人鼻梁,“就我有點深入森林的經(jīng)驗,我不留下,大家都回不來?!?p> “那你怎么沒事?”
“你可別跟別人說,我打退老虎之后,放了白鹿的血,抹在身上,大家都以為我傷得不輕。”沈聰?shù)吐暯忉尩?,“當時我跟在隊伍最后面,一瘸一拐氣喘吁吁回來的,要是給人知道我打跑了老虎,指不定多少人還要拉我進林子深處。”
聽完解釋,女人鉆進沈聰懷里,“下次不能再騙我了?!?p> “我這不是沒事么?!鄙蚵斴p輕揉順女人的秀發(fā),“以后我就說有傷在身,不去了?!?p> 女人點點頭,抬起頭問道,“?”
“那還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