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7.在打鐵院挨打
鄭壹德故意將譏諷田二丫的話說的很大聲,即使打鐵院響著鐺鐺的鐵錘聲,也足以讓院內(nèi)的每個人都能聽到。
田二丫將頭深埋在胸前,雙腳不停的交替,渾身上下都透著窘迫和不安。
鄭元信媳婦兒瞧著她也替她感到難受,忍不住走到她的身邊,勸說:“你也別太難過。我二叔主要是心疼老四。我家老四元升讀書好,是考中狀元的料,全家人都把他捧在手心里,二叔也不例外。我?guī)愠鋈プ咦?,這兩天,你先別過來了?!?p> 田二丫抬起頭,紅著眼睛,語氣很堅定:“我不走。我要留在這里”
元信媳婦兒覺得不可思議:“你傻了吧?被人說成那樣,你還要留在這里?”
田二丫強(qiáng)顏歡笑:“說就說唄!他的話說的再難聽,我身上也不會少一塊肉,沒什么大不了?!?p> “你就沒有一點(diǎn)兒自尊心嗎?”元信媳婦兒之前還覺得她可憐,現(xiàn)在聽她這么說,認(rèn)為她厚顏無恥,有些看不上她了。
“自尊心又沒有吃飽飯重要?!碧锒疚兆∪^,給自己打氣,“二爺說的也沒錯,我長的確實不好看,臉龐黑,骨架子大,又不識字。比起你家四少爺,我就是一只癩蛤蟆。只要二爺教我鍛制剪刀的技藝,他怎么貶低我都成?!?p> 鄭壹德的耳朵很靈光,聽到她的話沒好氣的哼一聲。他在等著看這丫頭哭哭啼啼或跺腳跑開,沒想到這丫頭完全跟他想的相反,頓時覺得無趣。
元信媳婦兒好心提醒:“二丫,你千萬別抱有希望,鄭家有規(guī)矩,技藝不傳外人。二爺不可能教你?!?p> 田二丫失望,旋即道:“不教就不教唄!我在這里待著什么都不干,看著也能長學(xué)問?!?p> “???看有什么用?”
“當(dāng)然有用了。這里有那么多的鐵料,上面還標(biāo)注者生鐵和熟鐵,以前,我把他們分辨出來很難,這回,我要好好學(xué)學(xué)。還有,那邊有我從來沒見過的各種澆鑄剪刀的模型。簡直太棒了。我一定要待在這里?!?p> 元信媳婦兒難以理解:“二丫,你聽我的,跟我回去,以后別再來這打鐵院,我保證給你說一個家底豐厚、保你后半生吃穿不愁的夫家。如果你實在不想成親,就到我的身邊做個丫鬟,我也能保你衣食無憂?!?p> 田二丫感受到她的善意,露出笑容:“大少奶奶真是菩薩心腸。我在這里多謝大少奶奶。只是,我雖然不識字,也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學(xué)一門好手藝,一輩子不愁沒飯吃。我還是想留在這里練習(xí)打鐵的技藝?!?p> “你鐵了心要留在這里?”
“嗯?!?p> 鄭元信媳婦兒端正身姿:“我事先告訴你,留在這里,沒有人會教你。二爺絕對不會告訴你鍛制剪刀的訣竅。你想通過在旁邊看著就學(xué)會,根本就不可能。鍛制剪刀的工序有幾十道,這里打鐵的工匠師傅每人只會操作幾道工序,除了二爺,他們?nèi)魏我粋€人也不會單獨(dú)鍛制出一把剪刀?!?p> “謝謝大少奶奶的提醒?!?p> “即使這樣,你還要留下?”
田二丫的語氣無比堅定:“留下?!?p> 鄭元信媳婦兒看她油鹽不進(jìn),有些氣惱:“我看你是王八吃秤托鐵了心。二
爺這人可不好相處,以后有你的苦頭吃?!?p> “我知道。謝過大少奶奶。”田二丫看她走開,等了一會兒,看沒有人給她派活,從墻根拿掃開始掃地上散亂的鐵屑。
鄭元信聽完媳婦兒的話,皺眉:“你都那樣說了,田二丫還要留下?”
他媳婦兒點(diǎn)頭:“是,怎么勸都不聽?!?p> “她還是涉世不深,不知道這里面的厲害關(guān)系。她從賴在鄭家的那一刻起,對鄭家就是個大麻煩,二叔也煩她。她看二叔鍛制的剪刀厲害,立馬請求拜師。二叔最煩外人肖想鄭家的技藝,看她會更加不順眼,以后,會想方設(shè)法地折磨她?!?p> 元信媳婦兒嘀咕:“我跟田二丫說了,二叔這人不好相處,她壓根不放在心上。她也不動腦子想一想,打鐵院這么多人,怎么沒有人說話聊天?!?p> 鄭元信看拉風(fēng)箱的幾個婆子眼神呆滯,扯下嘴角:“二叔把打鐵院的人管的太過嚴(yán)苛。他在這里待了十多年,心理早出問題,脾氣古怪,陰晴不定,喜歡體罰和折磨人。田二丫幸好是自由身,堅持不下去可以離開,不然,這么個鮮活的姑娘,也會被折磨的不成樣子?!?p> 他們夫妻正在交頭接耳,突然聽一聲暴喝“這是哪個混蛋干的”,嚇得他們一哆嗦,扭頭看過去,只見鄭壹德怒容滿面,拿著鐵鉗子揮舞,眼睛瞪得通紅。
鄭元信趕緊跑過去:“二叔,怎么了?”
鄭壹德拿鐵鉗敲面前的水缸,眼神陰鷙地掃視幾個在淬火的鐵匠。那幾個鐵匠佝僂著腰,不敢與他的眼神相對。
鄭元信往水缸里看去,只見水面上漂浮著一層油花,立馬變了臉色。
鄭壹德拿鐵鉗對準(zhǔn)面前的鐵匠:“是不是你干的?”
鐵匠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是。”
鄭壹德拿鐵鉗指下一個鐵匠,
那鐵匠沒等到他問,慌忙搖頭:“不是我干的。”
“我讓你說話了嗎?”鄭壹德?lián)]起鐵鉗要打。
鄭元信趕緊抓住他攥著鐵鉗的手:“二叔,咱們不是說好了,不拿鐵具打人嗎?小心打出人命?!?p> 鄭壹德把鐵鉗往地上一扔,頭也不回伸手:“把我的馬鞭拿過來?!?p> 鄭元信媳婦兒早已把馬鞭拿在手中,聽他的命令把鞭子遞給他,眼神祈求地看向丈夫,希望他阻止二叔不要重傷別人。
鄭元信小心賠笑:“二叔,打兩鞭子出出氣就行了。我馬上讓人給您把水換了,保證把水缸擦得干干凈凈,沒有一點(diǎn)兒油漬。”
鄭壹德抄起鞭子朝剛才搶話的鐵匠身上打去:“我讓你說話!讓你說。就顯著你長舌頭。再敢擅自說話,老子敲爛你的嘴?!?p> 田二丫看到這一幕傻在當(dāng)場,手中的掃把也嚇得掉在地上。
鄭元信看鄭壹德劈頭蓋臉打那鐵匠,打得對方不斷哀嚎求饒,趕緊搶下鞭子:“行了,二叔,差不多得了?!?p> 鄭壹德看鐵匠被打的身上出現(xiàn)多道血痕,心里舒緩一些,點(diǎn)著水缸:“是誰往水里倒的油,毀我一缸水?趕緊給爺站出來。不然,讓爺發(fā)現(xiàn),爺扒他一層皮?!?p> “是我。”緊張又發(fā)怯的聲音在后面響起。
鄭壹德猛地回過神,看向田二丫:“是你?”
田二丫硬著頭皮承認(rèn):“是我?”
鄭壹德從鄭元信手中奪過鞭子朝田二丫身上打去:“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