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哪開始講起呢?”
狄原完全不顧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我,開始對我講述有關(guān)于她的工作的事情,不過為什么我會變成這種美少女工作的當事人啊?這不會是什么騙局吧!把我騙出去賣掉這樣的……
“??!有了!”
紅色的眸子轉(zhuǎn)動著,閃耀著智慧的光芒。
“因為這種事情一般來說是交給別人,我不太擅長向人解釋事情。你有讀過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嗎?”
“欸?”
為什么突然開始聊小說了,我搜尋著面前白金色的少女說出的那個名字,要說那位作家的小說,當屬被稱作《克蘇魯神話》(Cthulhu Mytho)的古典類恐怖小說吧。不過為什么會提到這種話題??!如果是和我一樣不擅長和別人聊天,也不會拿那種小說最為聊天的話題吧。
“不知道嗎,是譯名不對嗎?我看你書這么多還以為你讀過呢?!?p> 狄原的眼神望向我的書架,有點害羞的啦,被別人看見書架什么的,雖然上面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有看過……古典恐怖是吧?!?p> “那就好解釋了。”
狄原露出一億分的微笑,將掉落在面頰旁邊的頭發(fā)撩上去。
“那你就一定清楚他筆下的《克蘇魯?shù)暮魡尽钒伞!?p> 我記得那是對于其中舊日支配者克蘇魯?shù)恼鹿?jié),那又有什么問題嗎?感覺聊天的氛圍有一點奇怪,而且狄原剛剛所說的是和我聊她的工作才對吧,既然如此的話,為什么又會開始聊起古典恐怖小說呢?很奇怪對吧。莫非她的工作是報刊的編輯一類的?不對,她說她是神官吧,還是說她是書中的邪教徒?
不不不,這也太扯了……
回憶起昨天看過的,黑色的,食人的怪物,我真的還有底氣去這樣認為嗎……
“你認為,那是怎樣的小說?!?p> 狄原突然問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小說。
“很棒的……氛圍和恐怖感……”
“如果我說那不僅僅是一本小說,而且還是一本敘事小說呢?”
狄原發(fā)出來詭異的笑意,我霎時間沒有理解狄原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敘事類小說……
“也就是說,那上面所寫的,居住在地球上的,名為克蘇魯?shù)纳褊∈钦娴哪兀俊?p> “欸?!”
我發(fā)出輕呼,那種怪物怎么可能真實存在,如果那種神真的在地球上的一角,那么地球早該毀滅了吧。
狄原似乎對于我的反應感到意料之中,所以她并未停止她的講述。
“你昨天看到的怪物,是名為【異常性誕生現(xiàn)象】簡稱為異象的東西,那是由人類的【想象力】所產(chǎn)生的怪物,昨天你所看見的,就是那個地域長久積累起來的怨念的想象集成的【異象】。從古代對上位者,到現(xiàn)代的抱怨,正是這般的想象,變成了那個黑色的怪物?!?p> 已經(jīng)不能理解了。那是什么東西,人類的想象能變成怪物嗎?不過我昨天確實是見到了,那種怪物絕對沒有收錄進任何生物圖鑒里面,或許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那個克蘇魯……也是異象一類的東西?”
“不清楚?!钡以D了頓。“是確實從最初就存在于世界上的神邸,還是由異象產(chǎn)生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無從得知了,不過可以清楚的一點的是,異象能對它產(chǎn)生壓制作用。”
“壓制?”
“沒錯,你昨晚看見的,我使用的黃色刻印,也是異象的一種,那是通過加強想象力的刻印回路來發(fā)動類似魔法的力量的用法。用刻印,可以輕易的對異象產(chǎn)生傷害,并且能將其完全消滅。我們——專門面對異象的組織,凡納托摩教會則是在過去面對克蘇魯?shù)姆庥∷蓜訒r,發(fā)現(xiàn)封印它的大門上,有類似于刻印的回路,解析了那些回路,發(fā)現(xiàn)那是與克蘇魯?shù)牧α克喾吹漠愊?,也就是說,正是那種異象的引發(fā)完成的封印,不過畢竟是神邸,所以那個封印還是會有松動的時候。”
狄原將昨晚使用在那把劍上的符紙拿出來晃了晃。
“這次我的工作就是去加固封印。因為那家伙似乎又要出來了。”
看樣子狄原要講的事情大概是結(jié)束了,不過為什么……
“那為什么會說我是當事人呢?”
這是我怎么都搞不明白的事情。怎么想保護世界這種事情都和我無關(guān)吧。
“不,正是因為這樣,你是關(guān)鍵人物?!?p> 狄原紅色眸子瞟向我。
“克蘇魯偶爾會利用精神感應與遠處不特定的人類接觸。你最近大概有什么異常吧。”
異?!拇_,不時的記憶缺失,時不時的幻覺和記不清的古怪夢境。
“在他封印將要破開的前夕,接觸人類很令人在意吧?!?p> 狄原舉起我畫的那張奇異圖案的涂鴉。
被克蘇魯影響的人類會不自覺的被引發(fā)創(chuàng)作。我絕對不可能畫出那種畫,甚至說我連畫那張畫的記憶都沒有,這應該就可以算是我被影響的絕對鐵證了吧。
“而且……你更為特殊?!?p> 她瞇起眼睛,像是要看穿我的靈魂一樣看著我。
“克蘇魯……的一半靈魂……在你的體內(nèi)。”
她說出奇怪的事實。
我過去的記憶被引動。
為什么會無條件相信狄原的奇怪說法,異象也好,克蘇魯也好,這都是如同小孩子玩鬧似的笑話,我為什么會相信。
在很久以前……
“……我們在得知克蘇魯封印松動后,馬上對其的波動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在這個地方有與克蘇魯相同的精神波長,如果只是相似引發(fā)的共鳴不可能是完全一樣的,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這里有他至少一部分的靈魂。在剛剛看到那副畫后,我便明白了,按理來說在封印接觸前為了沖破封印那家伙不會去使用力量浪費在于人類的溝通上。但是如果這邊有他的一部分靈魂就不一定了……但是,讓我好奇的是,你究竟是什么時候,染指上那家伙的靈魂的,他所在的地方,可是南太平洋的深海。”
我遇見過克蘇魯,親眼見過那種怪物。該死的,這種記憶怎么會忘記啊。
南太平洋,很熟悉的地方,很痛苦的地方,很神秘的地方。我,狄原絢這個名字,暫時以生命的奇跡出現(xiàn)的地方。
“三年前……”
我艱難的吐出言語。
狄原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確實有這個可能,如果有人接觸過克蘇魯?shù)脑?,只有可能是那個時候,那件海難的唯一幸存者。
“你是「以勒克海難」幸存的那個女孩嗎?”
狄原問出了問題。
講起那個懷戀的,殺死了我的事件。
“這樣就說的通了,原來那個事件果然是那家伙搞的鬼,目的是為現(xiàn)在的復活做準備嗎?”
狄原自言自語著,不過我可以清楚的聽見她的話語。
“什么意思?那家伙搞的鬼?是叫克蘇魯?shù)哪莻€神邸做的嗎?就是他……”
我失去了理智,就像野獸的沖動被引發(fā)了出來一樣,上前抓住了狄原的領(lǐng)口。不過面對我的失禮,狄原平靜的注視著我。
“對不起?!?p> “沒關(guān)系,我也會有失去理智的時候?!?p> 我放開了袖口。
“所以,可以請你跟我走一趟嗎,如果他利用靈魂控制你的身體,在這邊設置復活口可就麻煩了。所以務必需要你隨我同行?!?p> 她向我發(fā)出邀請。
去……封印克蘇魯嗎?
這神幻的事件就擺在我的面前,面對這個問題,懷抱著私心,沖動,我毫不猶豫的答應。
說到底。
古神什么的,真的存在嗎?
我回憶起三年前的「那個事件」,但那段記憶無疑是被我所封存了。還是說因為對我的打擊太大了?明明是那么重要的東西,我卻什么也記不起來。
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我的確,與那個名叫做克蘇魯?shù)纳窠佑|過,卻又并不能托出事情的經(jīng)過。
教會。神邸。神官。異象。
我整理起混亂的情報,抬起頭看向那個說有什么事情開始對電話那邊的人說著什么的白金色頭發(fā)的美少女。
一切都像是虛構(gòu)的,一切都像只是一場夢。
包括那個少女的存在,甚至包括我的存在。
一切都……
好痛。
我死死按住前額,大腦的痛感又不嫌煩的出現(xiàn)了。
就像有什么東西要出現(xiàn),有什么東西要爆開一樣。
難受的將要把我整個人都抑制。
不過這一定不會長久下去的,我知道這一點,我將于未來,結(jié)束這一切。
狄原絢,那個奇妙的少女似乎講完了要講的事情,一邊輕呼著“還好找到了”一邊從門邊走了過來。
“要喝咖啡嗎?”
我蹩腳的應付著氣氛,毛手毛腳的去拿著放在這下面的咖啡豆。
“不用了,早點休息吧,過后的幾天會有得忙的?!?p> 她給了我一個讓心靈都足矣平靜下來的微笑,讓我的內(nèi)心悸動的發(fā)毛。
“會……有的忙的嗎?”
“對啊,不是說要和我走一趟嗎?你不是同意了嗎?雖然即使是不同意也會強行帶走你就是了。”
狄原說著無所謂的話,一遍撫摸著那把似乎是被她稱作「斬靈」的直刀。
“所以說,為了防止你的存在成為克蘇魯逃離那個封印的關(guān)鍵,需要你一起前往封印它的那個地方,位于南太平洋的那座不知從何而起的城市,海底都市拉萊耶?!?p> “我要去嗎……”
那條熟悉的航線,讓我再一次的回想起三年前的事件……
“對,不過我們首先要趕明天下午的飛機去日本……你還是高中生吧,學校那邊的請假也得安排好呢?!?p> 學校那邊倒是無所謂了,不過剛剛好像是聽見了奇怪的國家名字……
“日本?。窟@不是要出國嗎!”
“沒事的,我們凡納托摩教會的任務是防止異象干擾社會,所以雖然是秘密行動的組織,其正當性可是被全世界所承認的,所以你的出國手續(xù)我已經(jīng)請這邊的神官去辦了,明天上午她就帶過來,然后與我們同行?!?p> “欸?”
明天上午就能把出國的手續(xù)全部辦理好嗎?
“對了,明天的會面地點是約在上面的店里,可以嗎?那個店我記得是你開的吧,如果不方便的話……”
“沒什么不方便的。”
我打斷狄原的對話,不過感覺自己已經(jīng)被她帶著走了。
“好了,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回酒店了?!?p> 狄原給了我一個微笑,然后去拉她的行李。
“……等等?!?p> 思考了很久,我看著她的臉思考了很久,所以我終于選擇叫住了她。
狄原……她似乎一臉疑惑的回頭看著我,大概是以為我還要問什么事情吧。
我啊。
很久沒遇到這樣的人了,像學校里那兩個家伙一樣的,像狄原一樣的人。明明是一個已經(jīng)無可救藥的笨蛋,卻還是愿意伸出手來幫我。
或許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隨著狄原的愿來行動的吧。
很想有個人陪著我。我心里一直有這樣的情感嗎?我不清楚,也并不明白。
“能……今晚……陪陪我嗎?”
快要哭出來似的,我提出無理的請求。
明明是這樣沒有任何理由的,但是她還是莞爾的一笑,給予我了答復,沒有一絲猶豫的,給了我肯定的答復。
“沒問題哦。唯?!?p> 她這樣親昵的叫著我。
害羞的感覺,發(fā)熱的感覺,我也學著她去喊著她的名字。
“請多指教……狄……狄原……”
纖細的手指觸碰到我干澀的,發(fā)抖的嘴唇,然后,狄原輕輕的吐出。
“叫我絢就好。”
“…………………………………………………………………………………………………………………………………………………………………………………………………………………………………………………………………………………………………………………………………………………………………………………………絢。”
好害羞。
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的害羞,要是是鴕鳥就好了,這樣在害羞的時候就可以去毫無忌憚的埋著腦袋了。
兩人的沉默。
氣氛變得再一次尷尬,我們兩個人之前泛起莫名的氣息。
“我……我去拿多的被子?!?p> 我像要逃走一樣的,我慌亂蹩腳的向后面跑去,但是在回頭的一瞬,柔軟的手將我的手腕抓住。
“反正都是女性,分不分開睡無所謂啦,快點休息才行,不然明天會很累的?!?p> 狄原……絢她這樣說到,聲音很輕,輕到快將我整個人浮托了一般。
“嗯。”
低著頭,我輕輕的回答。
。
“真是麻煩啊?!?p> 幽寧的深林,四處暗的可怕,仿佛隨時磷燃燒的鬼火就會浮現(xiàn)在眼前一樣。
空靈的笑聲在其中回響,讓人的內(nèi)心泛起寒意的不安。
褶皺的樹干的表面如同一張笑的扭曲的臉,張開曲折的枝干讓人不禁的聯(lián)想到怪物,配合風還是什么造成的笑一般的聲響足矣將人嚇得發(fā)怵。
一個輕巧的身影,迅疾的閃到一旁。
那是一個與這般氣氛融合的沒有一點異常的少女。
黑白摻雜的長發(fā)扎起兩束揚撒在空中的馬尾,異色的瞳眸閃爍著融為夜的黑和與眼白快融匯一體的灰。
“令,【犬星】。”
少女從腰間抽出一展帶著古樸木色的令牌,上面布起匯成一只犬狀的紋路忽然亮起,少女的面前逐漸匯集的光。
一個巨大的如同少女一樣高度的形影出現(xiàn)在了少女的面前。
那是身形如狐貍一般的野獸,同體呈現(xiàn)著讓人感受到死亡氣息的黑,紅色的眼睛瞇起,詭異的盯著前方。分布于背部與尾部的宛如火焰的內(nèi)炎一樣的藍漸變到金色的長毛微微抖動,似乎下一秒就要向前面的某物撲過去一般。
“《山海經(jīng)》記載,在華山西很遠的地方,「有獸焉,其狀如貍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兇?!埂?p> 少女清冷的聲音響起,然后似乎是鎖定了目標,天狗朝前方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嘶嘶嘶嘶——”
虛無的空中顯現(xiàn)其黑色的人形,天狗咬住了那個人形的右臂。
“。”
少女舉著令牌的手奮力的向右揮去,和動作同時,天狗撕下了那黑影的右臂。
“……”
似乎是結(jié)束了,黑影逐漸的消散,天狗丟下了口中即將消失的手臂,然后抬首望向天頂?shù)陌自?,發(fā)出快要把世界都撕裂的吼叫。
“啊啊啊啊,別啊小星,會先把我的耳朵震聾是,已經(jīng)開始響耳鳴了?!?p> 少女慌忙的捂起耳朵,然后將自己注入在手中令牌中的念力收回,巨型的天狗的身影才慢慢消失在夜間的林中。
她舒展著筋骨,手指間發(fā)出骨骼摩擦的響聲。
這時,與場景不符的輕快音樂聲響起。
“啊?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嗎……差不多知道是誰了,真是不想接啊。”
少女俏皮的嘟起嘴唇,將手機從口袋里抽了出來,甚至連屏幕都沒有看就接通的電話,然后一臉嫌棄的把手機靠近耳邊。
“你好,十二的【晚歌】。”
對面響起熟悉的神官的聲音。
“你是在叫我的代號還是名字啊?!?p> 少女笑著向那邊回答。
“誰叫你的代號和名字完全一樣啊……不對,這次打電話過來可不是閑聊?!?p> “不是閑聊啊,那我先掛……”
“找到了?!?p> 晚歌,她似乎是開玩笑的說著話,但聽見對面的神官說出那三個字后,松弛的表情幾乎在一瞬間收斂了許多。
“找到了嗎?那我可以準備一下出發(fā)了吧。”
“我現(xiàn)在在這邊,你明天幫那個家伙辦一下出國的手續(xù)吧,直接去報我的名字就行?!?p> “欸?感覺好麻煩啊?!?p> 晚歌發(fā)出一聲輕笑,然后拿出另一邊口袋的記事本,歪頭夾住手機然后記下了電話那頭說出的地址和目標的名字。
“這次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了吧?!?p> 晚歌合上了記事本,玩著手上的按動式圓珠筆這樣隨口詢問著。
“誰知道呢?!?p> ……
電話掛斷的電子音。
在大概一周前,晚歌就收到英國總部那邊對那個古神的封印又有動靜的消息了,所以對于今天的電話她并不覺得意外。
她將手機放回口袋,甩了甩手。
哼著夜晚的歌。
。
搞什么啊,我在搞什么啊,為什么要提議什么陪我一下啊。
我抱著頭在床邊苦惱,簡直想要去死,為什么我會做出這種愚蠢的行為去提議陪我一晚啊,這種聽起來奇怪的請求是這么一回事???
狄原……絢。
她脫去了外面黑色的長袍,露出了里面可愛的英式制服,比我稍微矮一點點的身高讓人莫名的想要去疼愛。
不過她全身散發(fā)出來的氣氛并不是給人這種感覺,反倒是可靠的依賴感。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講過嗎,我已經(jīng)成年了,今年二十歲了?!?p> 狄原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眼神。
二十歲?不會吧!驚訝感突然的將內(nèi)心占滿,我看著那副頂多和我同齡的臉,雖然露出成熟的神色,讓人感覺心理年齡絕對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這么年幼,但是這么可能有二十歲。
“不要用那種表情啊,我只是身體發(fā)育不好而已,而且我也沒有騙你的理由吧。”
哇哇,內(nèi)心完全被看穿了。
狄原慢慢的將制服解開,然后將上衣脫了下來。
“啊啊啊啊,你你你你為什么突然脫衣服??!”
她將上衣放在一旁,似乎有些疑惑的歪著頭,雖然沒有胸部,但是那潔白到可以清晰看到皮膚里流的血液的可愛模樣真的會讓人血脈噴張吧。
“都是女性為什么你會露出那種表情啊,莫非你還有那種興趣。”
“倒不如說你太過大膽了吧,突然這么做誰都會害羞的吧?!?p> 狄原似乎完全沒有理解我的話,居然開始脫起下身的短裙了。
“所以你在干什么啊……”
“不是說了要早睡嗎?我在換衣服啊。”
狄原做出一副無奈表情看著我,然后從行李中拿出似乎是睡裙的東西。原來只是在換睡衣嗎?不過這突然脫下衣服也太刺激人了啊。
我突然注意到我和狄原在正常的對話,我們之間那份尷尬的氣氛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變得無影無蹤了,這或許就是狄原絢這個人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嗎?感覺如何屏障都會被那份氣氛化為虛無一樣。
“我睡里面吧?!?p> 我爬上了床,雖然很窄,但是我們兩個人的體型完全就塞得下。
穿著一身跟襯托出那一頭白金色長發(fā)的白色睡裙的狄原坐在床邊。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花香。
“狄原……”
“嗯?!?p> 我叫著她的名字,她回過頭來,微笑的看著我。
關(guān)上燈,我們相對著躺在床上,我們算是朋友嗎?上一次和別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又是幾年前呢?我似乎懷戀這種感覺,在睡前有人陪伴的感覺,我或許就會因為這個理由才開口留下狄原的吧。
“你知道嗎……三年前……以勒克,似乎是叫這個名字的船……的那個事件嗎?”
狄原提到了那個海難,就在剛剛,所以我或許是這樣的找著可以聊的話題。
“知道,三年前,環(huán)太平洋的游輪,以勒克號位于南端時候因為不明原因遇難了。”
狄原用講述故事一樣的口吻輕聲向我述說道,我感覺狄原抱住了我,是我的錯覺嗎?
“遇難的原因不明,似乎是因為撞上了冰川?!?p> “跟泰坦尼克號一樣呢?!?p> 我發(fā)出自嘲般的笑。然后接著狄原的話接著講述下去。
“在搜尋了七天后,在遇難地點不遠處發(fā)現(xiàn)一個女生躺在救生艇上,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但是奇跡一般的擁有生命體征。在醫(yī)院治療后似乎因為精神打擊失去了事件經(jīng)過的所有記憶。因為唯一幸存者未成年所以對身份進行了保密?!?p> 我講述著我自己的故事,但實際上那只是我蘇醒后從別人那里聽來的一樣,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卻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這一切的一切都不真實。
“我的父母在那場災難里死掉了,什么親人都沒有了,周圍的朋友也因為這個事件的關(guān)系疏遠我,因為我繼承了父母的遺產(chǎn)所以親戚也蜂擁而至,卻沒有一個人愿意關(guān)照我?!?p> 明明是在說話。像平時一樣說話,視線卻逐漸的變熱,有什么東西從眼睛里流出來了。
“這樣的我,在馬上要離開人世的時候,居然還會有人救我,明明是這樣如同垃圾一樣我,什么存在的意義都沒有的我,在世界上勉強才能茍活的我。”
狄原,我感受到了她看著我的目光。
“所以……謝謝你?!?p> 狄原握著了我的手。
“唯,”她柔軟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奪走了我一切的力量,叫著我的名字,讓我的內(nèi)心發(fā)癢?!澳悴⒉皇菬o用的人哦,有我陪著你的?!?p> 緊緊的抱住。
好溫暖,明明是熟悉的感覺,但似乎已經(jīng)許久沒有體會過了。平時堅強的偽裝也要被褪去了。我哭了出來。對不起了,讓我依靠一會吧。
“我會盡我所能的?!?p> 我對狄原還有用處,至少這樣就好了。在不清楚我對她有用的時候,也不嫌我臟溫柔的對待我,這就是理由吧。平常到在簡單不過的理由。
她摸著我的頭,明明身高沒我高的。
“我會保護你的,畢竟我是正義的神官呢?!?p> 狄原輕聲的,聲音伴著我入睡。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但是即使是到了夢里,也依舊感到溫暖,明明之前一直在做的噩夢也沒有在今晚襲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亮了,很久沒有睡這么久了,學校的請假,似乎狄原已經(jīng)幫我處理好了,真好奇是用什么理由幫我搞到假期的。
“起床了嗎?”
我看向空空的枕邊,狄原已經(jīng)起來了,她已經(jīng)換回了平時的模樣。
“嗯?!?p> 想起昨晚的事情,還是有些害羞,不過看到狄原那副陽光的笑容似乎就消失了,我應答著狄原的話。
“要吃早飯嗎?我可以做哦,冰箱里的東西可以用嗎?”
別人做的早飯嗎?上一次吃到又是什么時候呢,大概可以追溯到上次吃早餐的時候吧。
“可以的,反正我也不怎么做飯?!?p> “那就等我一下吧,大概晚點,昨天說的凡納托摩教會中國這邊的神官就要來了哦。”
狄原這么對我說這,走進了廚房。
這邊的神官嗎?
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
我戴上眼鏡,開始換衣服,既然是狄原的朋友要來的話,我還是招待一下吧,雖然想讓她嘗嘗本店的蛋糕,不過我并不會做,所以在那個事件后蛋糕還有一系列甜點都從菜單消失了。
我望向里面狄原將雞蛋流暢的打進碗里的流暢動作,感覺就像同居的新婚夫婦一樣,生活的氣息愈來愈濃。
“好啦?!?p> 大概過了一刻鐘吧,狄原從柜子里取出了大概好久沒有用過的盤子,洗凈后端著蛋卷出來了。
冒著熱氣的牛奶,大概是從冰箱里拿的。
這種景象讓我感到懷戀。
“作為一個女性,我認為你的生活技能低下到比大多數(shù)男性還差?!?p> 狄原捂著額頭,好啦好啦,我的廚房也好,冰箱也好,確實沒有怎么收拾過,不過也不用說的這么嚴重吧,哪有這么嚴重啊。
我咬下有些燙嘴的蛋卷。
“好好吃啊?!?p> 不禁的發(fā)出感嘆,我撇向那個白金色的少女(二十多歲),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人,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吧。
這樣內(nèi)心想著無意義的事情。
“等一下,狄原……你的朋友要來嗎?她喜歡喝什么呢。”
“不用招待啊。”
“不行,這樣不太好吧,我……至少讓我做一點事,當做昨天你陪我的謝禮吧?!?p> 就完早餐,我這樣與狄原對話,她帶著輕松的神色應付剛認識一天的我,跟我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完全不同嘛。
“我想想,她大概……算了,黑咖啡就行了?!?p> 狄原似乎在想她那個同為神官的朋友喜歡什么,但不到一分鐘后就放棄了。
感覺有點隨便欸?
于是我便從樓梯上去店里,無妨的沖著咖啡。
我想想……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吧。
狄原接到了電話,似乎是先和對方閑聊了一會兒,然后才掛掉電話,轉(zhuǎn)過頭對我說她要到了。
我將咖啡倒入咖啡杯里,然后盯著店門口。
狄原……她的朋友會是什么樣子的人呢?和完美的狄原一樣,來的人也是個完美的人吧。
我等著……
門終于響了,被推開的門碰到門框上的鈴鐺,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是一個看起來比我高一點的女孩。
黑中摻雜著白色的長發(fā)扎成兩束,與發(fā)色同色的黑白異色的瞳孔異常的閃亮,讓人不禁的聯(lián)想到深海黑與白的珍珠。
面龐即使和狄原相比也不會遜色,但是與狄原不同,那是可以在世界上感受到的美麗。
不過……
她的眼眶和鼻尖紅紅的,簡直就像剛剛才哭過一樣,淚水和鼻水似乎是剛剛才止住。
好奇怪……
她的肩上,站著一個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灰白色的動物?
那只動物有六只腳,實在是罕見,它的頭和尾巴悠閑的擺著,像極了中國神話中的東方龍。但背后卻如西方龍一樣長著嬌小的翅膀,看起來那并不能期待飛行的作用。
它用頭頂上的角撞著少女的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晚……晚歌,你怎么這副樣子啊,剛剛被男朋友甩了嗎?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明明在失戀期還要讓你來幫忙神官的工作?!?p> 正當我煩惱該怎么去接待她時,狄原卻這樣子大笑了起來。
“你在說什么?我可沒有男朋友,是貓啊,門口為什么會有貓啊!”
少女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貓?是摩卡嗎?
“喵。”
正想著它,摩卡便發(fā)出了叫聲,然后跟在少女的后面。
“是唯養(yǎng)的吧,沒辦法啊,誰叫你這家伙這么吸引貓啊?!?p> 狄原止住了笑。
“唯?這么說,這個女孩就是克蘇魯?shù)陌肷砜???p> 黑發(fā)的少女瞇起紅通通的眼睛看向我,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以往的家伙都是邋里邋遢的藝術(shù)家,這次那個神總算是換換口味了嗎。”
“不過邋里邋遢的本質(zhì)沒有變就是了?!?p> 啊啊啊?這是什么???對初次見面的對象這樣說的話,就算是我也知道不禮貌啊。
“初次見面啊,我是凡納托摩教會的神官,中國的向晚歌?!?p> 她做著有些奇怪的自我介紹,然后大方的向我伸出手。
“我……我叫,即墨……唯?!?p> 我想要透過鏡片來擋住她的目光,然后向那只手握去。
“可以叫你……即墨吧?!?p> 她這么問到,我慌張的點著頭。
“能把,那只貓,拿開嗎?好恐怖啊。它是你養(yǎng)的吧。”
她,向晚歌,指著蹭著她小腿的摩卡,哭著對我說道。
。
“哈哈哈哈,差點以為要死了,就連貔貅都對過敏癥狀不起作用呢,當時我差點急死了?!?p> 向晚歌坐在桌前,摸著之前站在她肩上的動物,這么說道。
“貓毛過敏的話,用防御疾病的貔貅當然沒用了?!?p> 狄原輕嘬了一口黑咖啡。
“貔貅?”
我則是對她們談話中出現(xiàn)奇怪的單字有些興趣。
“我來解釋吧,你應該在狄原那了解了神官消滅異象戰(zhàn)斗手段吧?!?p> “用異象?”
“差不多吧,不過本質(zhì)上還是有區(qū)別的,像狄原,她的戰(zhàn)斗方式就是神官里最常見的用異象刻印出來的「靈器」和「教典」來克制異象,但是也有其他利用異象的方法?!?p> 向晚歌也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皺了皺眉。
“為什么這個咖啡和平時喝的不一樣啊,也太苦了吧?!?p> “純咖啡是這樣的,你喝的那個牌子是加了糖精的吧?!?p> 狄原有些無語的看著她,然后把方糖和奶精推給她。
感覺……雖然不禮貌,但是向晚歌她有些莫名與外表不符的有些孩子氣,感覺很可愛呢,外表和性格都是。
“啊啊,剛剛講到還有其他利用異象的方法吧。因為每個人大腦的回路不同,所以適合的戰(zhàn)斗方式肯定就是不同的。就比如我,就不是利用靈器和教典,而是使用「御令」?!?p> 說著,她向我展示她腰間的木質(zhì)的如同令牌一樣的東西,上面密密麻麻的刻著和狄原那把刀上的紋路相似的東西,組成一個個獸狀的圖案。
向晚歌一邊用手指玩著肩上的小獸,一邊端起咖啡杯。
“御令是可以操縱神獸的東西,以上面刻畫成型的術(shù)式來用想象構(gòu)成神獸,并且控制他們戰(zhàn)斗。像它,就是貔貅?!?p> “貔貅?”
我再次重復那個發(fā)音,但是卻并未聽過。
“它有其他的叫法啦,像辟邪,天祿,百解,貔大虎?!兑葜軙罚抖Y記》,很多古籍都有記載。能夠驅(qū)邪去病,不過完全抵御不住貓毛過敏就是了?!?p> 她列舉出的古籍,似乎《禮記》是學過的,不過我并沒有喜歡那種文言文到去全文閱讀就是了。
“所以,那個,是你召喚的貔貅嗎?”
“當然。”
她笑著,將腰間那個紋路匯集成她肩上的貔貅身形的令牌取出,然后那只神獸便化為光粒消失在了眼前。
真是異常玄幻的一幕。
“感覺很真實呢?!?p> 不自主的發(fā)出感嘆。
“雖然它的確是真實存在的就是了?!?p> 向晚歌如同惡作劇般笑著對我低語。
“欸?什么意思?”
“就是說異象是通過人想象而出現(xiàn)的東西,但是混在異象之間的,也有這個世界上本來存在的東西?!?p> 狄原放下了咖啡杯,做出來一個“接下來讓我來說明”的眼神。向晚歌笑著回了一個點頭。
“異象,指的是通過人類的一切想象力,包括情感散發(fā)出來的類似「去死」這樣的想象力集合而成的現(xiàn)象。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一些本來出現(xiàn)在世上的神獸,妖怪,怪物,也因為傳聞而被認為是異象。但對于異象來講,它們是真實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卻因為異象失去生存的環(huán)境。我們凡納托摩教會除了在消滅異象的過程中,也擔任著維持那些生靈不收異象所干擾的責任?!?p> 世界上存在的,與被虛構(gòu)出來的異象嗎?
“就比如說,之前有著某快餐店的炸雞是用特殊飼料喂養(yǎng)出來的有三條腿雞做成的傳聞,相信的人多了,也會變成異象嗎?”
“真是說到點子上的問題。你知道世界上第一個登月的宇航員是誰嗎?”
狄原向我問出跨度相當大的問題。
“我記得是美國的宇航員。”
“沒錯,他叫尼爾·奧爾登·阿姆斯特朗,在1967年乘坐阿波羅十一號降落月球后,說出「這是我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梗═his is one of a small step, but one giant leap for mankind)的名句。他與同伴在月球拍攝了幾張照片,并且?guī)Щ?。就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美國其實并沒有登月成功,那張照片只是在地球進行布景然后拍攝的這樣的說法,并且越傳越廣,不少人都因為這樣比較有趣的心理,而相信了這種說法,而這匯集的想象力,卻真的化為了現(xiàn)實?!?p> “那種猜想,變成了異象嗎?”
“沒錯,當時,在美國航天基地下方,就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空間,里面的樣子與阿姆斯特朗他們帶回來照片的場景一模一樣。當時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后,他們立刻就請求了凡納托摩教會的幫忙,并把事情壓了下去?!?p> 狄原像是回憶什么似的微瞇起眼睛,述說著事件。
“你之前看到的黑色怪物也是異象,不過那是沒有形體的關(guān)于抱怨之類的想象匯聚長時間才形成的異形。總之這種東西對于文明社會的沖擊力相當大,所以凡納托摩教會,這個遍布全世界的組織,在政府的允許下暗中維持著秩序?!?p> “這些……可以告訴我嗎?”
感覺都是不該告訴我這種普通市民的事情。
“無所謂了,到時候把克蘇魯封印后,你體內(nèi)的那一半靈魂肯定也會被連帶回到他的身體里面,之前無法消除你的記憶就是因為那家伙的一半靈魂的原因,到時候再重新把你的記憶重置了就是了。”
把我的記憶重置嗎?
我看向玩著自己頭發(fā)的向晚歌和對我笑著的狄原,我知道這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實在不想忘記,忘記明明才認識不久的她們。
可以的話,我不想忘記任何人。
“好了好了,差不多可以出發(fā)了吧。嗯……叫即墨對吧,你要不要那些行李呢,畢竟可以出國玩玩。”
向晚歌撇了一眼手機,大概實在確認時間吧,然后向我催促道。
雖然有聽過狄原說下午出發(fā),但是沒有想到這么急,所以我的思維幾乎是有些慌亂的被她們帶著跑了,等到回過神來,就已經(jīng)在前往機場的轎車上了。
開車的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據(jù)狄原所說這是教會的人。
向晚歌坐在副駕駛,我和狄原分別坐在后座的兩窗。
我回頭看向她的側(cè)臉,她一臉平靜的看著窗外瞬間便過去的景色,靜默著等待光打在她的臉上。
低下頭看著手機。
幾乎強行被白洛同學和陳軒軒同學交換的社群賬號,發(fā)來關(guān)心的問候,據(jù)狄原所說是用去國外治病的借口請的假。比起治病,此行的目的不是封印我體內(nèi)異常靈魂的另一半的神邸嗎?所以或許應該叫驅(qū)邪吧。
誰知道呢?
我息掉了手機屏幕,然后對著看向窗外沒有注意我的狄原,偷偷的拍下一張側(cè)臉。
。
轉(zhuǎn)眼間來到了機場。
這并不是我陌生的地方,以前的時候,父母帶我出去旅行過,所以機場自然也是來過幾次。只不過周圍的,陪我的人已經(jīng)變了。
“吃點吧,中午沒來得及吃飯吧?!?p> 狄原把在機場旁的快餐店買的東西遞給我,我打開白色不透光的塑料袋,里面裝著漢堡和飲料。
“嗯?!?p> 我點了點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打開漢堡盒。
“很緊張吧。雖然有提前跟你講,不過和我們這種剛剛認識不久的人一起出國,內(nèi)心會不安的吧??梢愿艺f哦,不用客氣的?!?p> 狄原雙手拿著熱飲的紙杯,然后眼神不時的望向向晚歌去取票的方向。
“沒有?!?p> 我搖了搖頭。
“只是很懷戀而已。上一次和其他人一起……算作旅行嗎?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現(xiàn)在,只是覺得很憧憬吧?!?p> 我在心里想著狄原的問題,我真的沒有不安嗎?很奇怪的,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支開我就是為了你們兩個的談情說愛嗎?!?p> 向晚歌突然從我和狄原的背后探出來,異色的瞳孔散發(fā)出她的笑意,那是捉弄人似的眼神。
“沒有……才沒有談情說愛。”
我很堅決的反駁,但是狄原和向晚歌很高興的看著我,很奇怪吧,她們在捉弄我?
“看起來里航班還有一陣子呢?!?p> 向晚歌將我的機票給我。
“頭……頭等艙?”
只不過是幾個小時的旅程,這似乎也太奢侈了。
“這能夠說是神官的福利吧。順便一提,這三張票都是免費的哦。因為神官的會為了工作到處跑,所以出行的經(jīng)費都會由國家?guī)兔ω摀!?p> 向晚歌從狄原手里接過午飯。
這樣嗎?神官是維護社會秩序不被所謂的異象所破壞的工作啊。
我不由的看向手機屏幕,因為現(xiàn)在的這個場面我實在是再也找不到聊天的話題了。
那兩個家伙似乎又給我發(fā)消息過來了。
她們把我拉進了一個只有我們?nèi)齻€人的聊天社群,似乎說這是以后聊天的地方,有私聊這種東西,不知道社群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小唯要去國外的吧,記得給我們帶紀念品哦?!?p> 白洛同學附上了一個看起來實在撒嬌的動漫貼圖。
“小唯記得拍照片給我們看哦☆~”
為什么陳軒軒同學發(fā)的消息里面帶有奇怪的符號???
會想念我嗎?
我不在的話,她們可以不用顧慮我,去和自己的朋友們一起愉快的玩吧,明明忘了我才對。
還會想念我嗎?我看著她們發(fā)來的消息。
“在看什么消息啊,怎么一副談了戀愛的樣子笑著,有些惡心誒。”
向晚歌發(fā)出完全不留情的評價。欸?我有在笑嗎。
我將屏幕遮住,不讓想要看我在看什么消息的向晚歌看到,然后迅速的,在聊天框里打出來“好”,這樣的,簡單的,一個單字的回答。
管他呢。
不在意我也好,覺得我麻煩也好,但有人能夠,能夠不覺得我麻煩,想到我這個無可救藥的人,那就足夠了。
“時間要到了,我們走吧?!?p> “還有一會兒的吧。”
……
我還是第一次來飛機的頭等艙。
行李托運了,所以手上沒什么東西。這樣子站在頭等艙的座位前讓人感覺很無助。
我這樣帶著厚重黑框眼鏡的平平無常隨處可見的女高中生,坐在這里完全和傍邊的兩位格格不入吧,不是完全!是根本!
座位是U字形的沙發(fā),我們?nèi)齻€人就這樣坐了進去,不過為什么我是被兩個人夾在中間?。孔屓送耆粑涣说姆諊R上就要把我干掉了。
我偷偷撇向周圍的人。
全是穿著西裝的看起來氣場就與我這種普通人完全不一樣的人士,我究竟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p> “不習慣嗎?要不要換去后面?!?p> 狄原關(guān)切的問向我,我抓住她的手,然后拼命的搖著頭。
不能再給她們添麻煩了,只不過是格格不入的我誤入了上流的地方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狄原已經(jīng)從包里拿出一本書了,看起來她是會在書中經(jīng)歷長途旅行的類型,雖然這個旅途不算太長。
書封上寫著“ゆきぐに”這樣的單字。
我根本不懂日語,所以自然不知道這本書的中文譯名該怎么念,或許這本書的中譯版我有看過。
不過既然封面上寫的都是日語,那就代表這本書是日文的吧。
“狄原,還懂日語嗎?”
“懂一些吧?!?p> 她的目光離開書本,回以我的問題一個溫柔的微笑。
“好厲害哦……話說凡納托摩教會的總部是英國吧,這么說狄原也會英語嗎?”
狄原擺出一副神秘的神色。
“我會的語種的數(shù)量,是秘密哦。”
她豎直了左手的食指。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秘密讓女人更有女人味。”
在我沉浸在那可愛又純正的英文發(fā)音的同時,食指巧妙的放在嘴唇前,引得目光向狄原匯集。
不過那是什么漫畫臺詞?!
“這本書翻譯成中文的話,應該叫做《雪國》吧。”
她回答著我并未說出口的疑問,然后再一次,把目光放回到她手中的書中。
“引用那種漫畫臺詞實在是想不到意義?!?p> 向晚歌吐槽著狄原剛剛的說辭。
“我打個盹啦,最晚工作結(jié)束后就往這邊趕了,還沒有好好睡會呢,待會見?!?p> 黑白發(fā)色的少女打著哈欠,靠著靠背睡了過去。狄原則是全部精神投入到了書中,因為我也是這種人,所以能夠看出來。
又變的安靜了啊。
手機因為在飛機上所以關(guān)了機,打發(fā)時間還真是麻煩到極致的事情,而且時間還一份一秒的過的這么快,所以我只得轉(zhuǎn)頭無趣的看著窗外的天空。
飛機起飛了。
慢慢的升上了天,慢慢的看到了云,慢慢的感覺到時間。
很藍。
湛的藍。
從這么高的地方如果往下看的話,人是會如同螻蟻一樣下吧,不過我恐高根本不敢這樣往下看就是了。
很久未曾感受到的旅行出奇的讓人感覺到愉悅,我笑了嗎?我摸著自己的臉,嘴角的確不經(jīng)意的上揚。
真是的。
右肩突然變得沉重??雌饋硐蛲砀璧拇蝽锊⒉焕蠈?,她的頭現(xiàn)在靠在了我的肩上。
靠在今天才認識的人身上,她會不會是個好搞定的女人呢?
我看不見她的睡臉,但是一轉(zhuǎn)頭便可以感受到她黑色中摻雜著白色的長發(fā)。
感受到她的香味。
眼皮變得沉重,感覺被她傳染了,所以我變得也有些困。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我就這樣。進入了夢鄉(xiāng),沒有一絲察覺。
。
“起床了,你們兩個?!?p> 我迷迷糊糊的將雙眼睜開,將整個目光填滿的是狄原那讓人覺著溫暖的笑顏。
或許是因為肩上的壓力,讓我不舒服的抖動了一下肩。
“唔啊??!”
向晚歌叫著驚醒,然后尷尬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完全埋在我的右肩上。
“不好意思!”
她低著頭向我道歉,其實沒差啦。
“怎么了嗎?”
我揉著眼睛,這么問向狄原,然后不經(jīng)意的望向窗外。飛機已經(jīng)降落了,窗外是整潔的機場,藍色的天空回到了它應該在的地方。
“已經(jīng)到東京了,快點動身和這邊的神官匯合吧,還要安排出海的事情?!?p> 狄原打開了手機,似乎實在確認行程。向晚歌醒來后則是打理著自己的外貌,我覺得那副睡的迷糊的樣子很可愛就是了。
“不過……東京啊,實際上已經(jīng)出國了吧,感覺沒有什么實感呢?!?p> 發(fā)神的,我望著窗外的景色,然后自言自語的低聲訴說。
“出去了不就有實感了嗎?我想想,她們大概已經(jīng)在機場外等候我們了吧。先去取托運的東西吧。”
狄原這么說著。
不過取行李的流程和我以前坐飛機時候完全不一樣,狄原似乎是把胸口的吊墜,那個十字架模樣的吊墜展示給了托運行李領(lǐng)取處的工作人員,然后工作人員直接會去幫狄原拿她的行李。那個長的黑色包和那把名叫斬靈的長刀。
向晚歌身上似乎也有那個十字架,不過和狄原不同的是,她將那個十字架系在了左手手腕上。但實際上她并沒有什么行李要拿,只是為了不浪費時間快點拿到我的行李,向晚歌用神官的權(quán)利幫忙托運了我的行李。
雖然狄原在飛機上的時候就說自己會日語,但是在真實的看到她和工作人員流暢的對話,還是覺得很厲害。而且向晚歌似乎也會日語的樣子,她也會和工作人員搭話,說話流暢的簡直就像母語一樣,看起來她的年齡也和我差不多或許比我大一點,能講外語講到這種程度屬實讓人佩服。
“找一下她們吧?!?p> 據(jù)狄原所說,日本這邊的神官已經(jīng)在外面等我們了。我們沿著東京羽田航空港的出口走出去。
這已經(jīng)是另一個國家了。
我感受到這樣的實感,然后呼吸了一口大概和國內(nèi)大概不太同樣的空氣。
不對,等等,那是啥?
路邊,一輛黑色的看起來相當豪華的黑色轎車前,一張巨大的橫幅隨著風搖擺著。
上面用中文的繁體寫著“狄原絢”三個大字,我想不用去特意找了。
狄原剛剛在機場一直待著兜帽和口罩,但現(xiàn)在將兜帽摘下來了,對面的人也在一瞬間鎖定了狄原的白金色頭發(fā)。
“絢~”
一個在氣場上異常的奇怪的女子向狄原跑過來,看樣子是有二十幾歲的樣子。在狄原做出反應之前,那個女子就抱住的狄原。
好高……
狄原的身高比我矮一點,這個女子的身高足足高了我一個頭。
看她對狄原做出這么親密的動作,她認識狄原,那證明她也是神官吧。我觀察起她的樣貌。
很正常的,亞洲女子的模樣,身著很莊重的黑色職員服,看過同為神官的向晚歌和狄原后,面對這樣一個普通的神官讓我的內(nèi)心安心不少。
“嘖,聽聲音,是吹雪吧,從那偷來的模樣?!?p> 狄原抬著頭,想著那個女人問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吹雪她為你添麻煩了,明明我叫她不要去用司機小姐的外貌的?!?p> 后面又跑來了一個女子,外貌相當可愛,身上則是穿著紅白相間的服裝。這服裝我曾經(jīng)有看過,應該是巫女服吧。
她們似乎在敘舊一樣的對話,不過我并不會日語,所以一句都沒有聽懂。
“算了,想必沒人能管的住她?!?p> 這句話用的確實我能聽懂的普通話。
“這就是那個發(fā)出波長的孩子,因為是中國人所以用普通話比較方便吧?!?p> “這樣啊。”
原來會說中文嗎?不過既然是神官的狄原和向晚歌都會這么多語言,所以日本的神官會中文也不奇怪。
“這樣一看,這個孩子也好可愛哦。”
職員服的女子丟掉了狄原,然后把我抱住,這該死的胸部,是在嘲諷我嗎?我還在成長期的。
“我覺得初次見面的話,用你真實的樣貌來打招呼比較好哦。藤咲吹雪小姐?!?p> 狄原說著奇怪的話,真實的相貌?那是怎么一回事。不過這位抱住我的女子原來叫藤咲吹雪這樣的名字哦。
“嘻嘻,也對,那我們先回車里吧。”
藤咲小姐回以一個并不符合頗顯成熟樣貌的頑皮笑容,然后帶著我們向那輛車走去。
“說中文啊……你……你好,我是現(xiàn)在齋藤神社的巫女,齋藤天子?!?p> 身著巫女服的女性很慌張的向狄原低聲說道。
“是那時候的小姑娘吧?!?p> 看起來狄原見過她的樣子,不過小姑娘的說法讓人覺得異常的奇怪,這位巫女看起來也就十八十九歲的樣子,狄原也就比她大三歲,小姑娘這種說法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
我回頭看向向晚歌,她似乎從剛剛開始就沒說話了,說她不會日語也講不通。
“嘖,怎么這家伙也來了。”
藤咲小姐似乎有些不爽的看向向晚歌,她們之間是有什么矛盾嗎?不過這也不是我涉及得到的部分了。
黑色轎車的內(nèi)部異常的豪華,坐下我們幾個人完全沒有問題。
“歡迎大家?!?p> 前面的女司機似乎是跟我們說了一句什么話,不過并不是中文,想必她是不會中文吧。
“她說歡迎大家?!?p> 向晚歌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我聽不懂,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給我翻譯這司機小姐說的話,真是太善良了。
不過……我從車上的后視鏡向司機小姐的模樣看去……
不會吧,怎么可能?
是兄妹一類的嗎?還是那只是藤咲小姐做到駕駛位上去了。
但是我的身旁,坐在狄原另一邊的,絕對是那個藤咲吹雪。
為什么?。磕莻€司機小姐的模樣和藤咲小姐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