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暴君
柏淵此去已是多日，朱小舟實在有些擔心。
司命不肯告訴她，柏淵究竟去了哪里，去做些什么。
只是，沒多久便聽聞，秦王攝政，呂不韋自請退居朝堂之外，后來還莫名其妙的過世了。
民間對此也是議論紛紛的——
更多的人似乎都傾向于相信，是秦王殺了呂不韋。
可就她的親身經(jīng)歷而言，實在無法相信，趙政會這么殺呂不韋......
“世事都無絕對，沒有絕對好的，也就沒有絕對壞的。”司命看出了朱小舟心中疑慮，故意當著她的面賣起了關(guān)子。
呂不韋雖有私心，卻絕沒有后世所傳那般包藏禍心，禍亂大秦。
更多的，似乎是他想要證明，他的“外交”實力并不遜于張儀蘇秦之輩。
可隨著日漸膨脹的野心，他也意識到，再這么下去，他的下場會比那二位更慘。
眼看著趙政一天天長大，行事果斷堅毅，具有非同一般的頭腦——
大概他已自知，再也難以掌控趙政了。
趁著秦王羽翼未豐，這個時候他從高位退下去，或許還有機會全身而退。
只是他多年經(jīng)營，根深蒂固。
即便身不在局中，也對局勢有著難以言明的影響。
朱小舟好奇，“呂不韋若不是秦王所殺，那是何人所殺？還是......他自殺的？”
人人都說秦王是暴君。
可他在位期間，從未殺過忠臣良將。
呂不韋為秦國所謀下的一切，更是秦王日后一統(tǒng)天下的基礎(chǔ)。
若非他呂不韋的苦心運作，恐怕，秦國未必能有如此之國運。
就像司命所說——
他不是絕對的好人，也不是絕對的壞人。
趙政和他母親留于邯鄲之時，要不是呂不韋的庇護，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回到秦國呢。他和呂不韋之間，多少也是有些情分在的。
又怎會殺了呂不韋呢？
如果不是趙政所殺，最有可能的，就是趙政身邊的人......殺了他。
無非是為了以絕后患。
但同樣的理由，呂不韋自己也可能會這么做！
可以說，趙政是他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
秦國如今的勢力，也是他苦心經(jīng)營出來的。
自知到了該退出來的時候，他會是最想要——
讓趙政穩(wěn)立于秦王寶座之上的人了吧？
“......那呂不韋，命數(shù)未盡啊?！彼久馕渡铋L地嘆了一句，然后故意看向朱小舟，話里有話。
擺明了是放水。
命數(shù)——未盡？
朱小舟聽得糊涂，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豁然開朗！
所以說，他......
司命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些人活著，形同死了。
有些人死了......
自呂不韋死后，秦王掌權(quán)，便開始了他一統(tǒng)天下的壯舉。
他也如歷史中所記載的那般，歷經(jīng)趙姬嫪毐一事，怒而摔死了趙姬的兩個孩子，平定嫪毐之亂。
后來他一生雖有后宮無數(shù)，卻從未立后。
有人說，他是因為生母之事，有了戒心。
但朱小舟知道，他一生征戰(zhàn)，平六國，一統(tǒng)天下。是他生母之事令他意識到，若母以子貴，趁他不備之時串通朝上勢力，欲將他取而代之——
那會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可怕的不僅是王后攜幼子造反，將他誅殺。
還有大秦的基業(yè)，亦將落入他人之手。幼子年幼難以決斷，朝政難免會落入王后之手。
然而王后一介女流——
再有像呂不韋、嫪毐之輩伺機而出，架空王后手握實權(quán)......
那時候，王后和幼子都將是棋子罷了。
而大秦......形如蟻蛀。
他可能也有過心動，鐘情于某個后妃。
可是像他那樣的人，個人的情感怎么會大于他對家國的情感呢？
那一日，雨過云舒。
朱小舟閑得發(fā)慌，猛然間聽出動靜趕到門前，卻看到蕭溫玄一身狼狽地站在那里......
頓時，有些傻眼?！澳恪@是怎么了？”
“舟舟......”
蕭溫玄的聲音嘶啞，突然腳下一軟，歪倒了下去。
朱小舟驚呼一聲，上前扶住了他。司命聞聲而來，和朱小舟一同將蕭溫玄抬回了房里。
司命經(jīng)不住朱小舟的軟磨硬泡，才答應出手相救，蕭溫玄的情況也暫時穩(wěn)定了下來。
第二日朱小舟找了點吃的，幫忙送過去的時候，蕭溫玄就已經(jīng)醒了。
他有氣無力地靠在那里，神情呆滯，仿佛是受了刺激一樣。
司命一直守在他身邊，也試著向他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發(fā)生了什么，他又為什么會落得這般狼狽。
可蕭溫玄始終不愿開口，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只有在聽到朱小舟的聲音時，他才有了反應。轉(zhuǎn)動雙眼望向朱小舟，一雙眼睛隨著朱小舟走近而逐漸變得深邃，眼底滿是歉疚和疼惜。
司命瞧著不對勁，就把朱小舟轟了出去——
說什么也不讓朱小舟靠得太近。
隱約覺著，蕭溫玄定是知曉了什么內(nèi)情......事關(guān)朱小舟的。
在帝君回來之前，他還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讓朱小舟知道得更多。
在確認朱小舟離開以后，司命走到蕭溫玄面前，擋住他望向門外的目光。
“蕭神君，不論你此番得知了些什么線索，想來——您都應該知道，現(xiàn)在的朱小舟并非當年謝臻。什么事該讓她知曉，什么事不該讓她知曉，就不需要小仙再提醒您了吧?！?p> “這也是柏淵的意思？”蕭溫玄的語氣里，盡是不屑。
從柏淵留下司命照看朱小舟開始——
就足以說明，柏淵又要插手朱小舟的命運了。
司命不為所動，笑說，“帝君的心思，豈是你我能猜得透的?！?p> “你的帝君舍真身入幽冥，不惜肉身被封印，也要入這凡塵俗世，去擋一個凡人女子的宿命。還真是大義！”
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滿滿是他對柏淵的嘲諷。
高高在上的柏淵帝君——
不惜冒著六道盡毀的風險，也要去攪亂原本屬于一個凡人的宿命，當真不是為了私心嗎？
司命無言以為，這件事上他們確實理虧。
“......蕭神君，這帝君發(fā)起瘋來，還真不知道會做出些什么。小仙可不敢保證，您要是當著朱小舟的面揭開這些往事，帝君盛怒之下，會不會再把她給藏起來，讓您永遠都找不到——”
這話，是威脅。
蕭溫玄果然被激怒了，他恨不得立刻就告訴朱小舟，所有的事情。
可是——
他相信司命的話。
柏淵就是個瘋子，一旦真相被揭穿，撕開他們在朱小舟面前最后的秘密。柏淵可能真的會把朱小舟藏起來，讓他永遠都找不到。
還有就是......他該怎么向朱小舟解釋，這后來的所有事......
竟都是因為他的母親?！翱傆幸惶?，柏淵定會為了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