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號外!大小姐爬樹啦!
東方云鶴抿抿唇,瞥見了他胸口戴的名牌,隨即嘲諷道:“早就聽聞沈大人教子有方,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尋常?!?p> 那男人臉色慘白,爬到東方云鶴旁邊,雙手捧著他的腳,連連求饒:“王爺,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p> 雖然他捧得是東方云鶴的腳,可慕容宛與他共乘一騎,那男人差點就碰到她的腳了。
東方云鶴眼皮跳了一下,扯過韁繩,眼里盡是厭惡。
“滾開?!?p> 男人哆嗦著嘴唇,結(jié)結(jié)巴巴地應道:“是、是、是,小的立刻就滾?!?p> “沈世安,王侯家的千金你也敢碰,是嫌自己命長,還是覺得自己仕途太順?”東方云鶴冷哼一聲,“你自去請罪,退了這比賽,若再讓本王看見你,便當心你們沈家的腦袋?!?p> 沈家的腦袋。
不是他一個人的腦袋。
慕容宛默默打了個寒顫,幸好方才沒招惹他,不然,她又該給慕容家招來禍端。
他是皇帝寵愛的弟弟,皇帝自然事事以他為先,如果有人敢招惹他,皇帝也只會先向著他。
東方云鶴感受到了她的寒顫,微微俯身問道:“冷嗎?”
她連連搖頭,頭上的步搖跟著晃動,甩到了他臉上。
估計這十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目張膽地打他的臉吧。
他什么也沒說,伸手將她的步搖扶正,又解下了披風,披在了她的肩上。
“陸衡?!?p> 馬蹄聲漸漸逼近,只聽一聲清亮的少年音應道:“臣在!”
“送那姑娘回去?!?p> “是!”
陸衡杵在原地,迷弟似的看著東方云鶴。
東方云鶴愣了一下,皺起眉頭回望著他。
陸衡仍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
陸衡疑惑地“啊”了一聲,撓了撓腦袋,環(huán)顧四周后,把目光落在了慕容宛身上。
“姑娘,要我抱你下馬嗎?”
東方云鶴氣不打一處來,奪過慕容宛手里蔫掉的天山雪蓮,狠狠地扔向了陸衡。
“蠢貨?!?p> 陸衡身手敏捷地一下接住了天山雪蓮,賠笑道:“王爺罵歸罵,這天山雪蓮明貴得很,可不能隨便扔?!?p> 慕容宛清了清嗓子,解下披風,開口道:“想必是那姑娘衣衫不整,不好出來,不如給那姑娘送件披風……”
她正欲遞上披風,誰料東方云鶴緊緊扯住了它。
他咬著牙根,用下巴一指,命令陸衡道:“把你披風給那姑娘?!?p> 陸衡悻悻地應了一聲,脫下披風扔到了草叢里,“姑娘,這披風你先用著?!?p> 草叢里的姑娘低低應道:“謝公子?!?p> 東方云鶴奪過慕容宛手里的披風,重新為她系上,“本王送你的東西,你也敢給別人?”
她癟著嘴,小聲道:“不敢?!?p> 處理完這件事后,第二輪比賽也拉開了序幕。
東方云鶴瘋狂輸出,慕容宛則全程劃水。
“姐姐!”
不遠處有人向她招手,那姑娘正是歐陽燕樺。
東方云鶴瞥了她一眼,低聲問道:“你朋友?”
“夜獵認識的?!?p> 他“哦”了一聲,拽著韁繩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
“哎!我還沒打招呼呢!”她埋怨道,“這樣走掉,太沒禮貌了?!?p> “這是比賽?!?p> “誰規(guī)定比賽就不能跟人打招呼了?”
她說話越來越?jīng)]底氣,話音剛落,還沒等他說話,她就接著說道:
“而且,王爺技藝超群,方才已經(jīng)打了不少獵物,這些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小姐,豈是王爺?shù)膶κ???p> 東方云鶴眼里笑意漸濃,“敢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這句話?”
好個東方云鶴!
她緊抿雙唇,從牙縫里摳出兩個字來:“不敢?!?p> “想不到慕容姑娘也有認慫的時候?!?p> “王爺知不知道,好話不說第二遍?”
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一聲“駕”,那馬便撒歡似的躥了出去,她原本與他拉開的那一點點距離,也在慣性的作用下消失不見。
東方云鶴應該是她的仇人才對,可從認識他到現(xiàn)在,他從未做過傷害她的事,反而時時為她著想,甚至還救了她。
在另一個時間和空間遇見,竟然會讓事情的走向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
如果說東方云昭不在嘉元五年駕崩,那么歷史的走向會不會有所不同?父親是東方云昭的寵臣,有他在,慕容家就有靠山,自然也就不會輕易倒掉。
東方云昭雖然自小身體弱,但他貴為天子,錦衣玉食,吃穿不愁,為他治病的太醫(yī)也是世上最好的,既是如此,那萬萬不該年紀輕輕就暴斃而亡。
或許其中有什么蹊蹺?
下一步的計劃,是進宮。
可是,宮門深深,她如何進得去?進去之后,趙青黎又該怎么辦?
但如果趙青黎能夠進朝做官,一方面父親在外能夠照應他,她在宮里也能幫他。
但她堂堂的定國公千金,唯一進宮的路就是做皇帝的妃子。
絕對不行!
想到這,她嘆了口氣。
“困了?”
東方云鶴捕捉細節(jié)的能力,總不會讓人失望,她的嘆息聲小若蟲鳴,竟也被他聽去了,直言不困他定然不信,倒不如轉(zhuǎn)移話題,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不困。
一個紅眼白團在前方嗅了嗅鼻子,短腿一蹬,跳到草叢中去了。
她興奮地指著那塊草叢,“兔子!”
這兩個字不知怎的有些燙嘴,旁人聽著倒像是“禿子”。
東方云鶴拂過自己搭在肩上的長發(fā),抿抿唇,搭起弓箭,向著草叢射去。
那草團窸窸窣窣地晃動著,像是在醞釀著什么大動作,他們二人皆瞪圓了眼睛,緊緊盯著那團草。
“嗷嗚~”
慕容宛心說不好,定是有人偷偷在夜獵場放了老虎,這兔子本想逃過東方云鶴的魔爪,卻一不小心把自己送到虎口去了。
夜獵用的箭早早處理過,傷不了人,也傷不了野獸,只能在其中蓋個章,碰到萬獸之王,只能乖乖等死。
東方云鶴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其一,駕馬逃跑,但這無疑會讓老虎更興奮,這匹馬是上等馬,可再好的馬也不是老虎的對手,結(jié)果多半是犧牲一匹馬外加兩個人,其二,與老虎決斗,給老虎蓋章,等老虎發(fā)飆,然后一馬兩人乖乖等死。
橫豎都是一死。
看來是天要亡她,她兩眼一閉,和上一世的仇人交代在這兒,也算是給上一世報仇了。
東方云鶴牽著馬往后退了兩步,那老虎面露獠牙,也試探著靠近了些。
他額上細汗密布,顯然,他也沒料到會有人膽大包天,在夜獵場留下老虎。
“一會抓緊我?!?p> 她不敢吭聲,把背緊緊貼在他的胸口。
他取下她頭上的一個銀釵,她的頭發(fā)登時散落。
突然,黑馬一聲嘶鳴,頓時鮮血四濺。
東方云鶴抱著她跳下馬,借著下跳的力氣踹了一腳馬腹。
黑馬發(fā)瘋似的向著草叢跑去,老虎以為危機來襲,雄壯有力的爪子向著黑馬撲去。
黑馬背部登時多了三道劃痕。
東方云鶴則與慕容宛滾下了山。
她聽不到周圍的聲響,除了腳腕和背部偶有疼痛,并無其他不適,她被東方云鶴緊緊抱在懷里,只能聽到他堅實有力的心跳。
方才濺到她臉上的血,拐了幾道彎流到了她口中,引起胃里陣陣痙攣與惡心。
慕容宛覺得頭暈腦脹,可身體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東方云鶴吃痛地呻吟了一聲,她的頭突然不轉(zhuǎn)了。
一棵大樹擋住了他們。
他唇色發(fā)白,脖頸青筋四起,額上布滿了綠豆大的汗珠,紅血絲爬滿了他的眼珠。
東方云鶴,你也有今天。
她揚起唇角想嘲笑他,可嘴角不聽使喚地抽搐了兩下,眼淚止不住地一串接著一串流了下來。
如果她現(xiàn)在殺了他,他必死。
可如果不是他,現(xiàn)在躺在這里動彈不得的人就是她慕容宛。
前世的仇恨和今生的恩情,該如何抉擇?
他顫巍著手,為她抹去了眼淚。
“哭什么?!?p> 他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卻溫柔。
她吸了一下鼻子,上一世的仇不能忘,但絕不是現(xiàn)在,既然他現(xiàn)在對她有恩,她就不能坐視不管。
她抬起袖口抹去臉上的淚和血,問道:“我要怎么做?”
“跑?!?p> “那你怎么辦?”
他僵硬地笑了笑,“等死?!?p> 她瞪了他一眼:“你休想?!?p> “好大的膽子,敢這么跟本王說話?!?p> 死到臨頭了還嘴貧,不愧是東方云鶴。
她扯下披風,想要把披風撕扯開,奈何他的披風料子太好,怎么扯都扯不爛。
她急得額頭冒汗,仍然扯不開。
東方云鶴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才虛弱地開口:“姑娘再不抓緊喊人,我可真就要死了?!?p> “我怕一會找不到你?!?p> 山上沒有參照物,周圍看上去都差不多,如果她離開,十有八九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她原想扯開披風,做成絲帶狀,一頭給東方云鶴,一頭給她自己,等到她找到救兵,摸索著絲帶就能找到他了,可披風布料太緊,四周又沒有尖銳的利器。
東方云鶴雙眸微閉,鴉羽般的睫毛齊刷刷地搭在臥蠶上,半晌,才緩緩開口:“姑娘可以把披風掛到樹上?!?p> 她沒爬過樹,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小時候侯府的小廝經(jīng)常爬樹趕鳥或是給她撿風箏,看得多了,她心里對爬樹也有了幾分理解,只是礙于身份不曾實踐罷了。
但當著東方云鶴爬樹,屬實有些影響形象。
她抿抿嘴,正欲以自己不會爬樹婉拒他的提議,誰知,他搶先啟唇自言道:
“料想姑娘平日嬌生慣養(yǎng),做不得這個?!?p> 嬌生慣養(yǎng)——
她貴為千金小姐,最聽不得別人說她嬌生慣養(yǎng),雖然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不屑地冷笑一聲,“王爺錯了,我與旁人不同?!?p> 她把披風搭在胳膊肘上,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東方云鶴腳邊的那棵樹旁,撩起裙角,兩手抱住樹干,雙腿一蹬,成功把自己黏在了樹上,胳膊腿配合著發(fā)力,挪動了好一會,才爬到稍高的位置。
掛好披風后,她回頭得意洋洋地瞥了東方云鶴一眼。
然而,剛炫耀完,她便感到腿上一軟,怎么也用不上力,疲憊感順著大腿一路傳到胳膊,她沒有力氣再讓自己黏在樹上了。
如果她摔到東方云鶴身上,讓他一命嗚呼了,東方云昭一定不會輕易饒恕她。
到時她不死在東方云鶴手里,也會被東方云昭解決了。
“你讓開!”
情急之下,她連王爺都沒來得及喊。
“我要掉下去了!”
可東方云鶴無動于衷,那雙逐漸暗淡的眸子輕輕望了她一眼,身子仍舊懶洋洋地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