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風聲好大
秦代玉望著眼前的桂花糕,濕了眼眶,昨日里她在房頂上看到有個小孩拿著桂花糕,覺得饞,就多看了兩眼,卻不想被東方云鶴看到了。
東方云鶴遙遙望著她,問道:“看什么這么出神?”
“有個小孩在吃桂花糕?!?p> “想吃就去買?!?p> 秦代玉搖搖頭,跳下房來,道:“不想吃?!?p> 但今天靖王殿下就給她買了一份。
秦代玉接過桂花糕,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她孩子般地望著東方云鶴,問道:“殿下這么忙,怎么有空去買這個。”
“喜歡嗎?”
“喜歡?!?p> 東方云鶴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讓廚房準備些酒肴,一會陸衡要過來?!?p> 果然,廚房里剛剛把菜端上桌來,陸衡就風風火火地過來了,他手里拿著名冊,笑嘻嘻地走到了靖王面前。
“靖王殿下,你看,這是什么?”
他眉眼彎彎,拿著名冊在靖王面前搖了兩下,就像是急于邀功的小狗。
“早就知道阿衡效率高,我已命廚房備好了酒席,就等著阿衡入座了。”
陸衡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道:“其實——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要不是趙公子,只怕還得不到這張名冊——”
東方云鶴抿抿嘴,笑道:“阿衡是說,那趙公子才華過人?”
“才華高低,我倒不懂,但趙兄的記憶力卻頗為驚人,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記憶力這么好的人,靖王殿下要是能把他拉攏過來,何愁霸業(yè)不成?”
東方云鶴斟了一杯酒,低眉道:“阿衡怎得如此愚笨。”
“?。俊标懞庾チ俗ツ?,道:“還請靖王殿下賜教?!?p> “如今定國公不在府中,卻能把府中的大小事務(wù)交給他,這說明什么?說明定國公很放心他,他入仕是遲早的事,你也說了,他頗有能力,皇兄又偏愛文官,等他進了朝廷,一定會被委以重任,我就算把他拉攏過來,他追根到底,還是替定國公辦事?!?p> 東方云鶴修長的手指敲了兩下桌子,道:“所以——重點是把定國公拉攏過來?!?p> 陸衡思索道:“殿下,定國公遇害是怎么一回事?”
東方云鶴臉上蒙著一層捉摸不透的笑意,道:“阿衡以為,是怎么一回事?”
“估計是靖王殿下提前預料到定國公會遭人暗算,所以讓秦姑娘提前去守著?”
“你不懷疑是我自導自演?”
這個可能性早在侯府時他們就已經(jīng)分析過了,陸衡不屑地說道:“若真是殿下自導自演,那殷伏孝又該如何解釋?他總不可能配合殿下演這一出戲。”
東方云鶴勾起唇角,道:“阿衡知不知道南疆有個秘術(shù)?”
“南疆人善蠱,這我知道。我聽說之前有個青年路過南疆時,被南疆的一個姑娘看上了,可這青年志在四方,怎么也不肯留在這兒,那姑娘一氣之下給這青年下了情蠱,據(jù)說后來,這青年還成了蠱王——”
東方云鶴笑道:“阿衡果然博學?!?p> 陸衡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殿下莫要取笑我了?!?p> “可我想說的并不是下蠱,而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
東方云鶴望著他點了點頭。
“這世上當真有這東西?”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此物乃南疆秘術(shù),只有南疆人才知道?!?p> 陸衡往前探了探身子,驚愕道:“那靖王殿下是如何得知人皮面具的?”
“人脈?!?p> 其實準確的說,是女人緣。
早年時,東方云鶴曾去南疆游玩過,他的身段,一去南疆就虜獲了一大批姑娘的芳心,其中就有蠱王的小女兒。
蠱王的小女兒說愿意為了他回洛城,蠱王的小女兒天真無邪,把她帶到一灘渾水的洛城,東方云鶴實在于心不忍,他最終拒絕了蠱王小女兒的請求。
蠱王大為感動,東方云鶴臨走時,蠱王送了好些東西給他,其中就有蠱蟲和人皮面具。
這人皮面具用起來也簡單,只需要用方開的水浸泡半炷香的功夫,然后再根據(jù)要偽裝的人臉進行擬合,就可以得到一張完美的人皮面具,不論是貼合度還是仿真程度,都挑不出任何破綻。
那日害定國公的并非是殷伏孝,而是戴著人皮面具的靖王府刺客。
陸衡聽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可定國公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如何讓他跟皇帝上奏?”
東方云鶴淡淡道:“既然定國公有意避嫌,這份情誼就讓他先記著,那名單上,可有殷伏孝的名字?”
陸衡忙把名單攤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劃著人名,一路滑到了倒數(shù)第三個名字,那卻不是殷伏孝的名字,而是他爹殷修文的大名。
東方云鶴的手指輕輕抹過殷修文的名字,嘴角隨即勾勒出一絲笑意。
“把名單賣給洛城小旋風?!?p> 陸衡蹙眉道:“這不太好吧?!?p> “就照我說的去做?!?p> 第二日,整個洛城都知道鎮(zhèn)北大將軍喜歡去青煙樓,而且還是著名的嫖客。
殷修文聽著城中的風言風語,怒不可遏,發(fā)誓要手刃了洛城小旋風,還好殷伏孝制止的及時。
“父親,你若殺了他們,豈不是剛好說明他們說的事實?”
殷修文胡子吹得老高,怒道:“難道就任憑這群畜生造謠?”
如今被人揭發(fā),他卻是死到臨頭還嘴硬,殷伏孝定了定神,道:“依孩兒看,父親不如趁著這話還沒傳到皇上耳朵里,先主動跟皇上說,現(xiàn)下最要緊的,是博得皇上的信任,此次出征攻打西廈,皇上本就偏向那靖王,父親若在此時失了皇上的信任,這個機會豈不是會白白給了那靖王?”
殷修文贊許地點點頭,道:“等明日,我就去見皇上。”
殷伏孝搖搖頭,道:“父親今天就得見,一刻也不能拖。”
“這——未免太著急了吧?”
殷伏孝眼中閃過一絲狠絕,斬釘截鐵地說道:“必須今日,而且,父親不能讓任何人知道?!?p> 殷修文雖說有些懷疑,卻還是聽了兒子的建議。
果然,殷修文今日剛剛見過皇上,第二日整個洛城就炸了。
洛城有名的小旋風被人暗殺了,眾人皆猜測是鎮(zhèn)北大將軍動的手,殊不知早在前一天鎮(zhèn)北大將軍就已經(jīng)面圣了。
此刻,殷修文正在書房里從容不迫地喝著茶水,這一次,他勝券在握。
殷伏孝則依靠在桌子邊,盤著菩提珠子。
提前面圣這個選擇,無疑給殷家免去了一個大大的災(zāi)禍,當然,這并不會損害東方云昭對東方云鶴的寵愛,但卻給了皇上一個定心丸。
皇上近期內(nèi)不會再對殷家產(chǎn)生懷疑了。
與此同時,靖王府中,一個精致的青玉茶盞碎了一地。
“殷修文面圣,就一個人也不知道?!”
陸衡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陸衡的確沒有收到殷修文進宮面圣的任何消息?!?p> “一群廢物?!?p> 東方云鶴冷著一張臉,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他的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著太師椅,虬須般的青筋盤繞在他的手指上,原本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把鎮(zhèn)北大將軍徹底除掉,現(xiàn)下卻因為錯失關(guān)鍵機會而差點把自己賣了。
但這件事歸根結(jié)底也怪他思慮不周,他沒想到殷伏孝這么聰明,竟然預判了他的預判。
東方云鶴長舒了一口氣,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這也不怪你。”
陸衡顫巍巍地抬起眸子望了靖王一眼,卻又把頭低下了。
只聽他低低地咕噥道:“靖王殿下說笑了,全賴陸衡沒及時打探到消息,是陸衡失職了。”
東方云鶴微微凝眉,蹲下身雙手扶住陸衡的胳膊,道:“不怪你?!?p> 陸衡一臉委屈地起了身,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可他偏偏是靖王,即便靖王前一秒還在罵他“廢物”,可只要靖王語氣一緩和,他又會簇擁過去。
陸衡望著靖王凝重的雙眸,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把殷伏孝除掉。
不論用什么手段。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城小旋風不知聽了何處的風言風語,洛城中開始流傳定國公千金與一個窮書生早已私定終生,然而定國公千金卻不知廉恥,還勾搭了陸公子。
眾人先是疑惑,而后大為震驚。
“陸公子不是斷袖嗎?”
“定國公千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千金怎么可能看上窮書生?”
但當眾人看到窮書生的畫像時,心中的疑惑卻又減了半分。
“這也不怪千金,這書生長得的確一表人才。”
阿雯跑回來對慕容宛說這件事的時候,慕容宛心里第一個冒出的人是東方云鶴,他以為是東方云鶴想出來的餿主意,可第二日陸衡來侯府時,卻沖著慕容宛擺了擺手。
“靖王殿下現(xiàn)在正為了殷修文發(fā)愁呢,哪有時間造謠?”
慕容宛靈機一動,道:“會不會是殷伏孝造的謠?”
陸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不過他造這個謠,對他有什么好處?要是這殷伏孝喜歡你,我倒能理解,但關(guān)鍵是夜獵的時候這廝還想殺你啊?!?p> 趙青黎抿抿嘴,道:“或許他只是單純想要造謠,損害大小姐的風評?!?p> “真幼稚。”
陸衡撇撇嘴,十分不屑地從嘴里吐出了三個字。
慕容宛道:“這件事看似是小,然而城中風浪極多,如果因此壞了定國公和陸大人的名聲,只怕他們兩人會偷偷商議,真就允了我和你的婚事?!?p> “怕什么?大不了我以死相逼,再不濟,就讓靖王殿下出手,給靖王殿下做妾,應(yīng)該委屈不了你吧?”
慕容宛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殺氣,嚇得陸衡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我、我說著玩的,你別當真?!?p> 趙青黎板著臉道:“陸兄就算開玩笑,也要注意分寸?!?p> 陸衡抓抓腦袋,道:“是我不對,才子佳人就在我眼前,怪我眼拙、怪我嘴笨。”
謠言在城中翻涌了三天,風聲漸漸小了,但好景不長,趙青黎的母親身體突然惡化,竟然一夜之間駕鶴西去了,趙青黎顧不得處理侯府的上下事物,回家奔喪去了。
慕容胥知道后,不得已終止了靈安寺祈福的計劃,讓聶凌備了馬車,提早回到了侯府,然而,府中不知是哪個下人,竟然把這些日子陸衡來往侯府與洛城中的風言風語全部說與了慕容胥。
慕容胥一氣之下命令慕容宛一個月不許出侯府,也不許任何人見她。
禁足一個月對慕容宛來說是小事一樁,但趙伯母去世,這就意味著趙青黎三年之內(nèi)不能參加殿試,而她正是待嫁之時,這三年之內(nèi),父親不可能不把她嫁出去。
人選只有三個,一個陸衡,一個定國公,一個其他人。
由于計劃有變,慕容胥還是沒能免去上奏,最終,他上奏時,大大夸贊了東方云鶴,并在奏折里表示,出征西廈,非靖王莫屬。
慕容胥之所以決定站在靖王這邊,一方面是為了感激靖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他有了另一個計劃。
他想把女兒嫁給殷伏孝。
小維在房頂看星星的時候偷聽到的。
當慕容宛聽到小維說這件事時,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父親去靈安寺祈福祈瘋掉了。
小維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慕容宛,道:“小姐,快跑?!?p> “我爹正給我禁足呢,我沒機會出去?!?p> 小維目光灼灼:“小姐,我有迷魂香?!?p> 慕容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維,你瘋了?要是放我跑出去,你們都得完蛋?!?p> “只要小姐自由了,其他的都不重要?!?p> 慕容宛心中苦笑,為了她的自由而毀滅其他人的人生,就算是別人自愿,她也做不到。她不理解為什么父親一定要兩邊討好,上一世如果父親不那么倔強,早日順從東方云鶴,或許就能免去滅族的禍患了,換句話說,越早順從東方云鶴,慕容家越安全。
她不愿順從東方云鶴,全然是因為她放不下上一世的仇恨,她希望能保全慕容家,不依靠任何一方,可父親不愿順從東方云鶴,又是為何?
父親與他無仇無怨,甚至東方云鶴現(xiàn)在于慕容家有恩。